宋席远伸手为她打开车门，道：“擦破了皮，要带她去医院消毒包扎一下，以免感染。”
温采看着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坐上了车。
一路往医院行去，车子里除了囡囡的哭声，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行到一半，囡囡止了哭，蹭着头喊了温采一声：“妈妈……”
温采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捏着囡囡的手：“囡囡，还疼吗？”
囡囡抽了抽气，摇了摇头，转头又看向开车的宋席远：“Stephen，你是来看囡囡的吗？”
宋席远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擦了擦小丫头的脸上的泪水，但是他的手却冰凉，囡囡一接触到，就惊叫了一声，躲进了温采怀里。
温采看了一眼宋席远的手，又低下头，抱着囡囡不再说话。
一场大病
年三十的医院异常冷清，只有急诊室里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好在囡囡的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涂了一些消毒药水就没事了。但是破皮对小丫头来说毕竟还是很疼的一件事，所以药水刚上手，小丫头一下子就又哭了出来。
温采将囡囡抱在怀里，心疼地拉起囡囡的手来吹着：“还疼吗？”
囡囡靠在她怀里哭了一会儿，也就消停了，抬头看向宋席远，伸出手来要他抱。
宋席远便弯腰从温采怀里接过了她，抱在怀里逗她说话，不一会儿，囡囡便又笑了起来，抱着宋席远不愿意撒手。
温采静静看了片刻，忽然转开了脸。
值班的护士取了消毒药水和棉签，放在袋子里递给温采，笑道：“你先生可真疼孩子啊，一点不像我们家那个臭男人，懒得跟死蛇似的，叫他做什么都不愿意动。”
“你误会了，他不是我先生。”温采接过东西，淡淡回答了一句。
护士一怔，宋席远已经转头看了过来，目光在温采侧脸转了一圈，一直到囡囡喊他，才又收回视线葸。
等出了医院，温采就想从宋席远怀里接过孩子，宋席远看了她一眼，道：“你想抱着囡囡走路回去？”
温采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大街，果然是一辆出租车也没有，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囡囡一直缠着宋席远说话，而温采，则一直看着窗外冷清的街道，一言不发。
回到小区，温采说了一句“谢谢”，便抱着囡囡下了车，往楼里走去。
宋席远下了车，就只是站在车旁，也不去追。
囡囡却一下子又喊起来：“妈妈，Stephen还在那里！妈妈，带Stephen回家！”
“囡囡乖，Stephen要回自己的家，不能在这里陪囡囡。”她轻声道。
“不要！”囡囡一下子就哭起来，“妈妈不要赶Stephen走……囡囡要爸爸……爸爸……”
小丫头一下子就喊出爸爸两个字，温采一怔，车旁的宋席远，身子也微微僵了僵。
“爸爸……”
囡囡继续哭喊着，温采回过神来，忽然再也不顾其他，抱着囡囡就往楼里走去。
宋席远忽然大步赶了上来，温采听见他的脚步声，心脏剧跳，只觉得害怕，跑进楼里，刚要关上铁门，宋席远却已经来到面前，伸手抵住铁门，随后强行推开，挤了进来。
“你想干嘛！”温采猛地提高声音问了一句，楼道里的声控灯一下子亮了，照出他深邃的眼眸。
“我要陪着囡囡。”宋席远呼吸有些重，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囡囡不用你陪。”温采终于开口道，“宋先生，请你不要继续纠缠了，好不好？所有的事情在温哥华就应该有个了断了，为什么到头来，你却还是不依不饶？”
“了断？”宋席远低头看着她，“你说了断就了断？”
温采迎上他的视线，忽然笑了笑：“不能吗？我付出了三年，付出了自己孩子的性命，来换这场了断，难道还不够吗？”
她平静地说完，随后，如愿以偿地看见宋席远脸上的平静一点点破裂。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始终还是温采先开了口：“谢谢你专程过来看囡囡，你对囡囡的心，我想她是知道的，长大后，她应该也会很尊敬你这位……叔叔。”
她说完，抱着满脸惶然的囡囡，转身就往楼梯的方向走。
身后却再度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刚刚走上楼梯转角，温采腰上就多了一双手臂，将她紧紧圈住。
“放开！”温采怕扰到邻居，低声喝道。
“小采……”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声音听起来低沉且闷，是那样的不真实，“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是鼓了多久的勇气，才终于说出这三个字，连他也不记得，可是终于说出来，才发觉，原来这三个字，分量这么轻，说出来之后，依旧是满心沉重。
温采站在那里，几乎只是顷刻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为什么听见他说对不起，竟然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原来，她竟然一直在等么？
可是她偏偏又觉得可笑。对不起又怎么样呢？终究，孩子已经没了，而过去的一切，也再也没法挽回。
“宋先生……”她近乎喃喃地喊了他一声，“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从今天起，我们谁也不欠谁了。就这样吧，再见。”
说完，她忽然用力推开他，随后继续往楼上走去。
“爸爸！”囡囡忽然又哭着喊了他一声。
宋席远抬脚就要继续往上走，温采突然间停住了脚步：“你不要再跟上来了！我会报警的！如果你不怕吓到囡囡的话，那就请便好了！”
温采说完，再也没有看他，也不顾依旧嚎啕大哭的囡囡，大步走上了楼。
这天以后，温采再也没有在这里看见过宋席远，他应该是回了A市，可是每天不变的，依旧是定时发到她手机上的“早安”与“晚安”。
而囡囡虽然每天都会哭闹一阵找爸爸，可是时间一长，她哭的时间也短了起来，温采相信，只要时日一长，宋席远对囡囡造成的影响，一定会逐渐散去。
只要，宋席远不要再一次出现，再一次影响到囡囡，那便一切都好。
可是这人世间的事，大概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也大概是注定，她永远要跟那个人纠缠不清。
过了正月十五，便是学校准备开学的日子，十五这天，学校提前召开了教师会议，温采作为新一学期的代课老师，也参加了这个会议，中午又跟学校的老师们一起聚了餐，才匆匆赶回家。
囡囡被她寄放在小区内的全托幼儿所里，小丫头最近心情很不好，她要是再不回去，估计她又该闹开了。
温采走进小区，便往托儿所的方向赶去，可是刚走出两步，身后一辆车的车门忽然打开来，随后传来一个她熟悉的声音：“小采！”
温采赫然僵住，回身看时，忍不住呆了呆，随后，才有些艰难地勾起笑意：“阿姨。”文欣站在汽车旁边，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却依旧温柔典雅地看着她笑：“阿姨可算等到你回来了。”
回过神来，温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苍白：“阿姨，你怎么会来？”
文欣呵了呵手，才又笑道：“这南方的天气可真让人难受，可以去你家里说吗？”
温采怔了怔，才又点了点头：“好。”
“对了，囡囡呢？你在外面，家里也没人，你把囡囡放到哪里了？”走了两步，文欣忽然又道。
温采本来不想让囡囡见她，可是她已经问了出来，她也没办法，唯有如实答道：“囡囡在托儿所里，我正要去接她。”
文欣立刻喜道：“那不是正好？走，我跟你一起去接了她，然后回家。”
温采只觉得全身无力，却还是唯有点点头。
托儿所里，文欣一眼就看到了孩子群中的囡囡，立刻惊喜地笑了起来：“囡囡！”
正在跟另一个孩子搭积木的囡囡，听到声音，抬头一看，一双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随后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几乎是飞奔到文欣怀里，大喊了一声：“奶奶！”
文欣高兴得眼眶都红了，将囡囡抱起来，亲了又亲：“我的乖孩子，可想死奶奶了。”
囡囡也用力在文欣脸上亲了两口，大声道：“囡囡也想奶奶，想爷爷，想爸爸！”
说完，小丫头忽然往旁边的温采脸上看了一眼，露出怯怯的模样。
温采倏地转过了头，不忍看囡囡的模样。
文欣低叹了口气，对温采道：“走吧，回你家，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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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温采先是打开了空调，等室内温度上来，才让文欣脱了大衣。
文欣点点头，道：“南方这天气，温度虽然偏高，可是湿气太重，我可受不了这天气。”
温采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出来，闻言，有些尴尬地道：“其实，也还好。”
文欣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才又道：“囡囡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小孩子，适应能力强。”温采答道。
“我看不然。”文欣摇了摇头，伸手去摸了摸囡囡冰凉的小脸，道：“瞧这小脸冻得，心疼死我了……”
温采见状，安静了许久，忽然又开口道：“阿姨，关于囡囡，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已经清楚了事实的全部——”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文欣抬头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人都是感情动物，不完全要靠血缘来维系。我承认，刚开始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是觉得难以接受，可是日子一长，却总是忍不住挂念这个小丫头，所以啊，到今天，我依然认她是我的孙女儿，这辈子，她都是我的孙女儿。”
温采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欣说完，忽然又叹了口气：“那个孩子的事，我也知道了，我和席远他爸爸都觉得很遗憾，很难过……可是小采，再遗憾，再难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难道要抱着过去的伤痛过一辈子吗？”
温采没有回答，顿了顿，文欣又道：“老实说，你跟他的婚礼又一次取消之后，席远他爸爸很生气，我这次来，也是瞒着他过来的，可是我必须得来，不然，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没了吧？”
闻言，温采蓦地抬起头来，眸中微微带了一丝诧异，看着她。
文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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