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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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上-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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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秀之在窗下案前拟奏折,猛抬头看到简雁容,握笔的手一顿,长长的一道墨痕在奏折上自上而下逶迤。
    暖日当空照下,将简雁容乌溜溜的眼珠子映得灼灼生辉,程秀之脑子里突地便浮起“美人如玉长虹当空”一语,心道丽色不需珠钗衬,果然不错。
    挨了板子鬼门关走了一回还能如此神采奕奕,这小子当真比坡上野草雪里青松还蓬勃。
    程秀之不自觉地便生了忌妒。
    自己何时也能像这小子一样每天快活无忧?
    “给爷请安。”简雁容半日没听到回音,略略提高嗓门。
    “嚷什么,进来。”有这小子在身边,日子又不会无趣了,程秀之搁了毛笔,不写奏折了。
    “爷。”简雁容进得房了,瘪着嘴哭丧了脸,摆出可怜兮兮之态,小小声求程秀之救命。
    还有她应付不了的事?程秀之笑,万不信的,离开书案来到软榻上斜躺下,笑吟吟道:“什么事,说来爷听听。”
    这一躺,乌黑的头发从脑后披散开来,衬着如玉脸庞更白,凤眼含笑,酒意水汽有之,桃花艳色流于其中,杂色文绮彩绣暗红锦袍的领口微松了开来,锁骨露了出来,微有薄红,秀色潋滟,委实打眼得紧。
    妖孽能不能不要这么诱人,简雁容腹诽,衣裳齐整时都把人迷得七荤八素,这么着带了几丝慵懒诱惑的意味,可教人怎生移得开眼睛。
    程秀之见简雁容眼直直望自己,心情大好,笑得更欢畅。
    简雁容脑袋跟眼睛作斗争许久方移开视线,扯了袖子抹泪请程秀之救命。
    “爷,皇上命我跟随许庭芳同下江南。”
    “什么?你什么时候和皇上如厮熟悉了?”程秀之猛一下坐直身体,不待简雁容回答,自己便先说了:“忘了,清芷进宫那日你帮她解围跟皇上打过照面。”
    不只是那一面,自己和皇帝虽不是很熟,也算是在他跟前挂上名号儿的了。简雁容没敢实说,顺着程秀之的话点头。
    “爷,你可要救我,我决不跟许庭芳下江南。”
    他对许庭芳的厌恶竟至这么深么?程秀之沉吟,心中已有主意,又有些难以决断。
    许临风老奸巨滑,做事滴水不漏,许庭芳再是精明,究竟初入官场,从他那里打开缺口更易,简雁容随行,自己可利用许庭芳对她的重视爱护动手脚,送上门的机会,妙哉。
    然,若让她随了许庭芳下江南,这一别,不知多早晚才能见到。
    那点儿不舍终是没抵过报仇的切切之心,程秀之莞尔一笑,道:“庭芳文武双全,如惊蛰春雷芒种烈阳,你跟在他身边做事,便是荆棘遍地狼虎环伺,前无桥梁可通,后无坦途可退,亦无需忧惧,他自能解决,绝好的出人头地的机会,丧气什么,只管去,回来后,爷包你富贵荣华,想入仕途便入,不想入,领了赏赐离开朝堂,都随你。”
    哪有那么美的事儿,简雁容挠头想言辞,要求得程秀之帮自己眼下便推了差使。
    “我听说,兴献王在打简家小姐的主意,你听说了吗?”程秀之话峰一转问道。
    他问这个做什?难道已知自己是简家女儿?简雁容激凌凌打了个冷战。
    “兴献王到底是王爷之尊,那简家小姐只怕难逃其辱了。”程秀之接着道。
    自己自有暗招让那兴献王吃瘪,简雁容暗撇嘴。
    心思转了千转,忽又想,简蕊珠总在背后添乱,便是有千般智计,也难避她暗箭伤人,程秀之许诺自己回来后免自己入官场,不如信了他,跟着许庭芳离京,避开兴献王的恶意,万一再传出什么不雅之声,自己跟许庭芳在一起,也能保清名使许庭芳不误会自己。
    只不知许庭芳那日发了那话,看自己跟在他身边,会不会嫌恶的紧。
    越思越恼,秀眉皱成一团。
    她的眉头愈是皱得紧,程秀之越畅快。
    无法抑制的错乱快…感,凌驾于许庭芳之上衍生而出的报复快意。
    势弱于许临风,他只能忍,许庭芳求而不得的人却倾慕于已,这种扭曲的欢喜怎不让人心花怒放。
    身体慵懒地放松,手指在软榻边沿的胡桃木上勾动敲打,轻轻的脆响,欢快地勾挑,音阶动人。
    这一刻可真欢美。
    “让欢哥备酒,院子里摆开,陪爷喝几盎。”程秀之想喝酒,尝尝那微醺的醉人滋味。
    陪他喝酒!他若是醉酒后兽…性…大…发把自己拖上榻可如何是好?简雁容脑子里雷声阵阵,暗叫不妙。
    “爷,皇上有命,后日便得离京,明日小人要回家收拾行李,今晚得空小人想去跟小姐告别。”简雁容谄媚一笑。
    不错,有情有义,临别前还记挂着清芷,程秀之微笑颔首:“去吧,跟清芷道别后再回来陪爷喝酒。”
    简雁容在晴雪园扑了空,程清芷不在,服侍的丫鬟只知她出府了,不知去的哪儿了。
    程清芷温柔绵顺性子弱的很,生的又美,贸贸然孤身外出可别出什么事,简雁容有些着急,急急往上房走,欲禀了程秀之使人出府找寻。
    穿过激湍清流,疏林暖榭,上房到了,简雁容的脚步却霎地住了,却是忽然想到,程清芷许是听得许庭芳要离京,到相府送别了。
    别看她娇怯怯,情之上头却半点不软,初见那日红了眼眶想是跟程秀之诉说爱慕许庭芳了,出了皇宫去相府和许庭芳隔着屏风相见之时,亦是毫不掩饰流泪。
    日头斜西,晚风骤紧,简雁容拢了拢袖子,炎炎夏日却无端地感到寒冷。
    简雁容猜得不错,程清芷确是去相府了。
    听说许庭芳将将离京,急切间胸中揣着一团火来了,待得到了相府门外,程清芷又胆怯了。
    到底从乡间进城不久,侍郎府亦及不上相府高门大户,门口两只石狮子凛凛生威,厚重的大门让人望而生畏,程清芷躲在石狮后,衣襟攥出褶子,欲待回转,心实不甘,踌躇良久,拿了帕子作面纱遮了脸,缓缓走上前去。
    许庭芳在书房作下江南准备,大偃河道的分布,五州四府沿江情况,书籍上记载的并不完整,一本一本捡拾出来要带到任上,三层书架看了个遍,许庭芳揉一揉眉心,抱起书籍正欲回房,吱呀一声门响,书砚过来了,小心翼翼往里探头。
    “有事吗?”许庭芳见他欲言又止,心头蓦地一跳。
    是不是严容过来商议出行之事!
    书砚犹犹豫豫开口:“公子,门房传了口讯进来,府门外有位蒙着面纱的姑娘找公子。”
    蒙着面纱的姑娘?自己认识且有瓜葛的只有简家小姐。
    她已经拒了亲事又来做什?
    “那姑娘说,女儿家凡事未能十分做得了主,出门一趟不易,请公子拔冗一见。”书砚传达门房的话。
    女儿家凡事未能十分做得了主!
    此话何意?难道是要告诉自己,拒亲情非得已?
    许庭芳愣了愣,在书案前楠木椅坐下,左手还抱着书册,右手在大理石案几上勾划,白玉似的几案打磨得水滑透亮,长指勾过留下一条水痕细痕,来回几圈,涟漪在水面荡漾,渐渐乱了,如同不平静的心。
    见是不见?
    要不要明明白告诉,两次求亲均是父亲所为,自己并不知情,自己不讨厌她,却也说不上喜欢。
    这么说会不会太伤人了?她抛下面子违逆爹娘前来表白,委实不易。
    她为自己脸面不顾,自己却心慕严容,许庭芳在心中暗叹,想起严容,心更乱了。
    严容若是女子多好,泼辣率性,不畏强权,恣意张扬,与闺阁蒲柳弱质不同的豪迈!
    才识情滋味,便害相思苦,本是心如死灰的,不料却又要同下江南朝夕相处了,喉间百味俱杂,想断,又割舍不下。
    长指摸索过案面落到腰间,一物硬绷绷硌手,许庭芳怔了怔,从腰间荷包里摸出那物。
    那是一方黄玉印鉴,从不离身的,写字贴作画时都用它落款题跋。
    初遇那日严容绘了自己画像,自己便描了他的画像相赠,画上落了此鉴,这是自己雕刻的,他盛赞字体绝妙,飘逸豪迈,沉着浑厚,布局动静结合,天下无双。
    给严容也刻一方私鉴吧,许庭芳恍惚间已忘了简家小姐求见一事,随手将印鉴搁在几案上,起身回房,要寻上好一方黄玉,给严容雕一方印鉴出来。

第三十三回

公子一声不晌留了印鉴走了,难道是……让自己把这印鉴送给简小姐做定情信物?
    公子这是中邪了,嫌不够丢脸吗?两次求亲被拒还对人念念不忘。
    书砚腹诽,心中一万个不情愿。
    不敢不照办,书砚冷着脸来到府门外,一句话不说,只伸长手递了黄玉印鉴过去。
    最好不要接,回去和公子说人家不要。
    程清芷傻了,呆呆痴痴接过印章。
    印鉴盒子细雕了翠竹,枝叶扶疏,打开来,黄玉印章触手温润,轻摩挲片刻,便透了指尖热度,指腹下凹凸不同的笔划,“许庭芳印”四字顺着纹理深印进脑海里。
    霞光璀璨,沉沉好似一个梦。
    不需明言,以私鉴相赠,便知情肠绸缪。程清芷羞得脖颈都红了,身上未曾带得稀罕物儿,头上钗环腕间翠镯皆是浊物,想了想,从脖子上扯出细绳,摘下小小巧巧一个香囊。
    她亲手绣的,里面装的是离乡前故里地头上的红土,虽不值钱,却独特无二。
    竟然留下了,还有物相赠!书砚苦得要哭了,才要替许庭芳问个准信,程清芷已羞得转身走了。
    儿子要出远门,许临风有些牵挂,亲自到凌宵楼来,欲将官场一些要诀和许庭芳讲一讲,将将坐下,书砚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
    “观奴识其主,这般没精打采的样子让人看着成何体统,你御下太宽仁了。”许临风愠怒,即要命人重责书砚。
    “相爷,奴才是替公子不值。”书砚忙表白,把香囊递上。
    “简小姐赠与我的?”许庭芳皱眉,身形动处,香囊落到他手中。
    许临风一眼瞥过,脑子里嗡嗡作响。
    为官作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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