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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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盏灯-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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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学大学年代里,她一向觉得自己在情感方面很‘淡漠’,以至于同学们同屋们纷纷开始儿女情长笑泪相间的时候,她大部分的时间里是姑娘们哭泣时依靠的肩膀,痛苦时倾诉的树洞,喝醉酒时候架回宿舍的搬运工,半夜头痛呕吐时候免费的护士。

她自己也确乎有个男朋友的。固然陈曦或者她的其他同学都完全忽略了她的那场初恋…………但是她总觉得于自己而言,那也是一场认认真真的恋爱。被追求,有犹豫,分分明明地可以说出那人的优缺点,然后又觉得他对自己也当真不错,接受了,于是起念书打饭上自习,牵手看电影然后说些无关的甜蜜的话儿,有点害羞有点紧张地跟家里人提起男朋友三个字。。。谢小禾在一段时间里总是觉得,也许,世上大半的恋人,其实也就该如此,而也又多半由此而就成了夫妻。然后,有着或大或小的遗憾或不满,再又认了人生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然后努力地把这日子往更好方向过下去。

她后来甚至想,假如她爷爷和妈妈并不是业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让一个跟许多人样有着很正常的贪心,觉得自己得到的该比自己能力能达到的更多一些的男孩子有了希望然后又失望;再或者说这男孩子不要那么天真地猴急,只管努力奋斗,别要自己张口,等真到了他的事业影响了他们生活的当口等着爷爷妈妈自会主动伸手帮忙………恐怕还会比他张口要的更恰当,更适合,更有力。爷爷不是那个小时候以为的,正直无瑕高大全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为了她的幸福,他可以动用了数层的关系,甚至违背了一定的原则甚至规则去查秦牧的过往和家庭,那么为了她的幸福,他怎么会在原则范围内,抬手之劳,而不给另一半一些实不夸张的方便。

那么,10年之后,他会不会也有机会成为一个秦牧。

不。

念及此的时候,谢小禾还是飞快而坚定地对自己说不。

秦牧毕竟是秦牧。许许多多的旁人,无论有着怎样的条件与臂助,也永远不会成为那天雨夜工地里,让仰起头,在雨雾中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温暖和踏实的秦牧。

无论那种温暖和踏实的感觉,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

她也许真的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而只是爱上了他。

而那些让她有了那些美丽误会的现实,却是折磨着他的刀刃。

那一场爱恋,甜蜜得如此真实,甜蜜得又那么虚幻。

秦驰在他自己的婚礼之前,来找过她一次。见了她,他先就叹了口气,自嘲地笑,说,居然,我真的要干这么狗血和无聊蠢的事。可是,不见你一次,我又不甘心。

她瞧着秦驰,低声道,一点都不蠢。但是我想,你打算说的话,其实我已经知道。他。。。他自己已经告诉过我了。

秦驰略有些惊讶,呆了一阵,然后小心地望着她的眼睛,之后失望地道,〃你确实不能原谅他?不能。。。体谅他的苦处?我哥。。。〃

〃原谅?〃谢小禾摇头,〃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我对他完全没有任何怨恨责怪,也完全理解他的一切做法,对我,他一直是尽了力地宠和爱,想给我所有最好的。受苦最多的,是他自己。〃

秦驰怔怔地瞧着她,半晌才道,〃那么,那么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谢小禾苦笑,〃我甚至也问了自己,假如早在当初,我就知道一切的真实,那么,我确信自己并不会怪他或者看轻他半点,只是,会不会那么地爱他?可能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他却一直很知道我。也许也不是。。。至少,至少在我问他到底更爱我还是许菲菲的时候,他哪怕说出一句,是我,我也会什么都不顾了,跟他一起走过来吧?只是,到了现在,一点点地,让我从茫然到明白,再从明白到茫然,一些我以为美的,他告诉我,其实是误会,一些我觉得最伤了我的,原来是误解。。。我说不清楚。我只是。。。我只是真倦了。秦驰,〃谢小禾抬头望着他,眼角微微的湿润,〃这个字,我对他说不出来。我不怨恨他。我心疼他,也对他抱歉,可是,我确实已经再也没有跟他一起走下去的信心和能力了。〃

〃秦驰,祝你幸福。〃谢小禾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能一路走到这里,欢欢喜喜地跟喜欢的人结婚,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倦了。

在那段日子里,谢小禾确认自己已经对爱情这件事,彻底已经免疫,固然未见得‘除却巫山不是云’,却真真正正地沧海里面几乎溺死一回,到如今,只想离那河啊海啊的危险区域远着些个,踏踏实实,安安全全地好好过自己正常人的日子。

所以,当上司很八公地以一同出游为借口,将自己大学同学介绍她认识的时候,她也就没拒绝,一次出游回来之后,便就淡淡地交往着,偶尔吃个饭,看个电影,有时候有上司及其老婆甚至2岁小儿,有时候有其他的同事,有时候也就他俩;而当仿佛应该属于上个世纪的,那位家里跟自己生父母和养父母都颇有些渊源的齐先生调到北京总部,居然时不常地来她家造访,且举止态度比头前亲切了许多的时候,她一面琢磨是否自己如今已经对男人没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放低了要求,又或者是齐兄也颇(炫)经(书)历(网)了些感情上的坎坷所以成熟了…………面对于这位老兄隐隐约约对自己表现出来得热情和尚矜持的好感,有点惊讶,并考虑着,是否暗示他,自己已经不是黄花儿大闺女了。她总觉得他这样的人,该是十分在乎这项。便算他不在乎,想必他妈也是在乎的。

那忽忽的数月,谢小禾认真觉得自己也许就那么顺其自然地挑个品行端正,门当户对,学识相当,对自己有定好感和了解的男人,慢慢地谈谈,由朋友至恋爱,由恋爱至婚姻,在爷爷尚还有不少时间明白着的时候欢喜地看见自己跟某个还不错的男人领了证,甚至看见自己抱了娃娃回家。

在这样想时候,偶然,她也会想起来,周明这个人。以及这个人对她说,喜欢她,而且这个人简直是让秦牧都觉得,她正经会爱上那一个。

但是便就只是想想,也就放到了脑后,全没有将他考虑到若干有潜力跟自己踏踏实实地领证,然后抱娃娃回家的候选人队伍之中。

不仅如此,她对他简直有些躲避。譬如医院的那个课题,原则上,还是该她去的,却因为周明,怕碰见,怕尴尬,于是能放手给郑英的,便完完全全地放了手,哪怕回来觉得哪里不对的,再打发她去。而郑英这个对工作原本不能算十分十分热情投入的大小姐,这次却又真的十分尽心十分投入,做得比能想象的程度都好了不少。

她有意地回避,而周明,自那天之后,也很长时间都没有找过她,于是她也想,他大约也不过把当她朋友,希望帮她从那段爱恋中走出来?又更更可能他样是已经曾经沧海的心态,把她这个品行端良学识相当的人列入了个属于正常状态,可以交往交往的女人行列而已。

于是,在那天,她电话响,看见是周明的号码,犹豫了很是会儿接起来,听他说在门口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忐忑紧张。 


好久不见
谢小禾的脑子大约有些短路。

她对着电话说了‘这就下来’之后,站起身,才要往外走,想想,于是想要收拾了包,却把手机和钥匙抓在手里,拉开每个抽屉再关上,关上再拉开了几遍,喃喃地唠叨,钥匙又放到了哪里?总算在第四遍拉开抽屉的时候手里的钥匙掉到地上,才总算结束了这番骑驴找驴。

小安郑英他们嘻嘻哈哈地跟她打招呼,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烤肉然后k歌然后去风情玩通宵………反正明天周六最近也没有需要加班的活,谢小禾摇头,今天说正好有朋友找我。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们一阵哄笑打断,间插几个人夸张着地拉长声音【炫】恍【书】然【网】大悟状的‘原来有约’,‘又有约’,‘人小禾不跟咱们似的这么孤魂了’。

只郑英道,“咱老大的那个同学? 哎哟,我总是觉得那老兄固然没啥不好,”郑英撇嘴耸肩膀,“可也没啥特别好的。我到现在也老记不住他到底姓张姓王。小禾不是打算真的从了他吧? ”

“我自个儿又有什么特别好的?”谢小禾失笑,且就在这帮人准备肉麻地吹捧她之前做了打住的手势,冲郑英道,“不瞎扯了。是周明找我………搞不好是为咱们那套专访哦。”

“不会吧?!”郑英挑了挑眉,“那套专访现在已经开始播了三集了,虽然还没到他们那部分,可已播放部分反馈可是好评如潮。咱老大可说啦,它能拿奖呢,可是指望拿这个过考评。。。”

“那好,如果他是来致谢,”谢小禾微微笑,抓起包走出了门,临出门前回头道,“我保准不会抢功,跟他说,节目我其实只是挂名,他应该…………啊,不,应该让凌主任,亲自来谢我们小郑英。”

郑英才准备谦虚一下,听见凌远俩字脸却微微红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咕哝了俩句,谢小禾已经走得远了;这会儿却猛然福至心灵地想起来,做节目跑第一医院的时候,碰见过周明几次,似乎每次,他都会站住跟她聊几句,然后总会提到谢小禾。

谢小禾走出报社大门,见周明的车停在对面路边,他靠在车门上,拿着一份报纸看;已经是初春,路上却还积留着些许冬天最后那场雪的痕迹,风还是很冷硬,周明外衣领子竖着,有点点畏寒似微微缩着脖子。

谢小禾向他走过去,不自觉地嘴角挂上了抹微笑。忽然便就想起来那次‘营救’了他时候,那天的雪很大,漫天都是鹅毛似的大片雪花;地上积雪已经很厚,风至少有5级。他就那么缩在大衣里,靠在爆了胎车上,就着车灯哆哆嗦嗦地翻说明书…………不知道如果不是碰见她,他什么时候能翻到如何更换备用胎那一页,既算翻到了,这个有着一双在手术室急救室能够跟死神抢时间,而在厨房里又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的人,能不能自己把那个备胎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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