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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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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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戏的三人被这一幕给惊到,全都悚然起身,呆站在原地半晌无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玉玲,她当即转头问鲈鱼:“小卢,怎么回事?”

鲈鱼张大了嘴巴,呆呆地说:“别问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会不会是牛皮质量有问题?热胀冷缩什么的……”李安民还惊魂未定,强作镇定地找原因。

“别逗了,亲,牛皮只有吹炸的,绝对不是质量问题,我这老字号,质量有保障的啊,你可别乱说话。”鲈鱼不愧是当掌柜的,惊悚之余还不忘先保住店铺清誉。

宋玉玲挪到李安民身旁,拍着她的手道:“看来原因出在你和叶师傅身上,我果然没找错人。”

李安民抽回手揣进口袋里,这女人又开始兴奋了,镜片后双眼微眯,瞳孔收缩,跟在南顺仓库时的感觉一个样,这是在看小白鼠的眼神。

鲈鱼收拾完舞台,又跑黑篷里翻箱倒柜,抬出一个老皮箱放桌上,箱子里装着清一色的硬壳笔记本,全是鲈鱼他爸从传家的方术经本中摘抄下来的篇章。

当年,卢爷爷为了躲避地毯式搜查,把能烧的都烧了,卢家族谱和重要的手抄经本则运回乡下祖屋,藏在阁楼上的地板缝里,就这样躲过虫灾鼠害和拆迁的危机,一藏二十多年,卢爸在潮州扎根后把东西全搬回家里整理,这些尘封物被藏得太久了,反复受潮干燥,一抖搂,纸屑扑朔朔直往下掉,卢爸就拼着纸片一本本抄录,到现在还没抄完。把家业交到儿子手上之后,他老人家拍拍屁股撂挑子,带着情人出去浪迹天涯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指望儿子来继续完成。鲈鱼掌柜是沉迷于雕皮影没错,你叫他拿刀刻咒文,他乐,要让他拿笔写字,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三年下来也没写上几笔,保底的本儿就全在这一箱笔记里。

鲈鱼掌柜发动群众一起翻查笔记,由于卢爸写的是草体,字迹龙飞凤舞,李安民找得很吃力,看着问着,进度缓慢,鲈鱼困得睁不开眼,没看多久就爬去补觉,剩下的笔记全部由宋玉玲一人搞定,她翻阅速度奇快,手指按住纸张从上掠到下,一页就翻过去了。

等把一箱笔记全部查完,李安民眼前泛起了雪花影,看哪儿,哪儿就会出现一排排草书的黑影,宋玉玲收好箱子,指向右侧的黑蓬:“去睡吧,那里面有睡袋,蓝色是新的,我没用过。”

李安民撑起头轻甩,双眼充血地说:“没事,还能熬得住,我这边什么也没找到,你查得怎么样?”

“有些线索,休息够了再说。”宋玉玲摘下眼镜揉眉心,眯眼瞥向李安民:“睡觉,人在疲劳状态下,行动力和思考力会大幅下降。”

傀儡百戏05

宋玉玲就坐在李安民睡过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翘着二郎腿,用毛毯盖住肚子,一派悠然自得。鲈鱼掌柜也睡了,席地卧在戏台下,此时已鼾声大作。李安民没办法,找人帮忙就得跟着别人的作息时间转,而且宋玉玲说的有道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是她进大蓬顺地滚,连睡袋也没好意思钻,直接躺在地垫上休息。

李安民睡得很沉,还做了个梦,梦到观音村的地下枯井,徐师傅跟她面对面地坐在乱石滩上,徐师傅冷森森地笑着说:“我并不是双重人格,而是一个身体同时拥有两条灵魂,一条灵魂是曾经被误判死刑的木匠,另一条灵魂则是文革时期被肃清的土匪头油子。”说完之后,他抬起帽檐,露出细长的双眼,内双,眼梢上挑,紧缩的瞳孔里隐透红光,由下自上斜眼瞥视,这种挑衅的看人方式与叶卫军的好兄弟张良极为相似。

中午时,三人吃饱睡足,趁着精神好又聚起来围桌坐谈,宋玉玲把一本笔记推到中间,翻开某页,手指轻点纸面,“没找到影人爆炸的先例,在影戏过程中出现破损倒是很常见,撇除诸如质量、气候等客观因素不谈,这章节里有提到被附影的人在皮影损坏时正巧因热邪致病或是患有间歇性癫痫症,看来人的精神状态和健康与否也会反应在影人身上。”

鲈鱼掌柜把笔记本挪到身前细看,琢磨着道:“咱祖辈尝试过给同一个影人刷上多人的血,想用同一媒介给多人附影,一直没成功,据推测,那是因为不同个体之间的魂气相冲才会导致媒介损坏。”

李安民想到刚才作的梦,灵光一闪,问道:“如果一个身体里同时拥有两条灵魂,那具身体的血液里会不会就同时包含两种魂气?你刷一个人的血,实际上跟刷两人的没区别。”

鲈鱼掌柜打了个响指,笑着说:“亲,想法很好,但是不太现实,跟皮人附影的道理一样,肉体作为容纳灵魂的媒介,一旦灵魂与灵魂之间有冲撞,媒介不坏才怪。”

宋玉玲敲着桌子补充:“也有特例,我怀疑那些患热邪病和癫痫症的人是被鬼灵上身,阴阳相克与魂气冲撞会造成同样的结果。”

李安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有被附身的经验,女鬼和狐灵,在短期内人体还能承受。”

宋玉玲不以为意,鬼上身这种事对她来说算不上稀奇,她说:“所谓魂气相冲,也有可能是同一人体内阴阳两气失调所致。”

鲈鱼掌柜摸着下巴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在意影人自身的非正常性动态,皮影撕裂勉强能用魂气相冲来解释,那李小妹的皮影为什么会出现与本人动作不符的行为?这我就琢磨不透了。”

除此之外,还有炮筒与苗晴两人,虽说深夜躺着睡觉很正常,但是人睡觉总得要翻身,他们就一直那么仰面朝天地平躺着,连续几个小时一动不动,这就不寻常了,什么人会躺着不动?植物人、死人!

李安民说会不会是深度睡眠综合症?鲈鱼觉得没那么巧合,宋玉玲却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把所有可能性一条一条全都列在上面。李安民总感觉自己见过睡着了以后就躺着不动的人,有这么个印象,要深入去回忆是在哪里见过,却死活也想不起来,而且她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的记性不太好,最好养成写日记的习惯,把自己所经历过的每件事详细记录下来,一旦忘了还有个备份。”宋玉玲对鲈鱼使了个眼色,鲈鱼掌柜就起身进大蓬,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手里托着巴掌大小的笔记本,装在防水袋里,跟宋玉玲用的那本一样——红棕色硬皮,皮面上刻有八方邪禁符的咒文。

鲈鱼掌柜说这本子是他手工制作的,限量版,只卖给关系特别铁的客户,李安民受宠若惊,很捧场地翻页欣赏,本子小而厚,托在手上沉甸甸的,像本小32开的成语词典,有配置防遗失的绳结,可以扣在皮带或包带上。封面封底是双面硬皮,内部也凿刻咒文,还贴了张符纸。内页用的是茶色薄纸板,韧度强,延展性好,还用了双重加固装订,制作得非常用心。

赞叹之余,李安民不免好奇刻符咒的用意,看来不单纯是一种装饰纹。

鲈鱼说印刻防灾咒文历来就是方士保存经本的独特法门,在这世上,总是有某种非自然的力量在干扰人们深入探索奇门异术,燕山派方术也曾一度面临失传的危险,记载术法和见闻异志的典籍记常遭遇水难、火难等天灾人祸,这其中有偶发事故,也有无法用客观因素来解释的怪事。卢家祖辈认为那些怪事是由非自然的力量所引发,由古至今,许多看似偶然的灾难都是在刻意牵引下才发生的必然结果,八方邪禁符正是为了对抗那股非自然力量而衍生出来的保本术。

宋玉玲颇为惋惜地叹息:“宋氏方术就是被这么消磨掉的,所以我吸取教训,常备物件和工具通常先送到小卢这儿来印符,包括安装在南顺仓库里的监控设备和寄给你的电脑、光碟,否则……还没送到你手上恐怕就被一把火给烧了。”

她颇有兴味跟李安民拉家常:“你知道吗?我去查过李怀安的身世,你母亲,她是被遗弃的孩子,还在襁褓中就被丢在一户人家的门口,王家夫妇,那是对孤寡老人。”

李安民震惊了,她完全不知情,从没听人提起过这件事,宋玉玲说她去过王家旧址,还找到了王家夫妇的坟墓,邻居说王老叫王志坚,但墓碑上刻的姓名却是——王佩春,这个名字出现在文革后获平反的人员名单上——

'王佩春,某大学历史系教授,因写大字报被打为右派叛徒,遭到亲友孤立,传携妻跳海自杀,未找到尸体。'

宋玉玲推测王佩春和妻子是在家人庇护下改头换面,逃往他乡避难,之所以死后换回原名,应该是期待有一天能够获得平反。

“王家夫妇膝下无子,收养李怀安时已年过半百,李怀安到小岗山插队时他们就已经过世,只留了套房子下来。李怀安跟随严家迁到南顺之后,老房拆迁,曾有人通知过她回去办手续,但是没办成,因为那时候她刚生完孩子,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隔没多久便去世了。

而在李怀安死后,没等拆迁,王家就发生了火灾,所有与她相关的物件全部付之一炬,李小姐,你告诉我,严家是不是也发生了相同的意外灾难?”

李安民想了想,坦言相告:“确实被火烧了,但不是火灾,是我爸怕触景伤情才就把所有跟我妈相关的东西全都烧了。”

宋玉玲挑眉问道:“这是严先生亲口说的?”

李安民摇头说不是,自嘲道:“他哪肯跟我说话?能点头打个招呼就算不错了,是奶奶告诉我的。”

宋玉玲思考了一会儿,问她:“知道你爸的手机号吗?”见李安民点头,沉声下令:“打给他,直接问他有没有这回事,我不认为严先生会烧掉你母亲的遗物。”

李安民听不惯这种命令的口吻,皱起眉头,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奶奶在骗人 ?'…'”

宋玉玲放软语气说:“当然不是,老一辈的人忌讳多,在小辈面前有所隐瞒也是人之常情,你爷爷奶奶不就隐瞒了你母亲的身世吗?”

李安民道:“可能连他们也不知情。”

宋玉玲撇嘴微笑:“就算知道也没什么,换个角度想,如果是你站在你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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