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梦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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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梦轩辕-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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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脉苏眼儿惊讶地一抬,神色有丝怔忪,还有一丝仓皇,虽然在短短的一瞬过后,她便将这些情绪都收敛起来,笑着反问寒朔,“孩子?什么孩子?”眼见着寒朔千年来始终沉阒如深潭的眸子,几不可见地微闪,脉苏唇间的笑痕扩大,“哦?是那个……被你亲手打下九莲池的孩子么?”此话一出,寒朔千年不变的眸色蓦地瑟缩,神态有一瞬间怔忪的死白,握住墨扇的手紧紧一握,指节泛白,脉苏的笑容褪去,眼神悲凉而愤怒,“人家说虎毒不食子啊!那天,九莲池畔,你有听到寸心痛断肝肠的哭喊吗?你有听到吗?还是说,只是假装听不到,假装忘记了?就算是还存有多少的侥幸都好,也在九莲池畔,被击溃了,土崩瓦解,我也会问,这个人……真的是我哥哥吗?”
  “脉苏,有些事情……”舔了舔唇,寒朔双手交错在扇柄之上,紧紧交握,好一会儿后,才有了再度开口的力气。
  “九百年了。三十三重天上,你看云来云往,云聚云散的九百年,我不敢去想象,对于被困在荆棘海底的寸心来说,是多么的漫长。”眼里噙着的泪倏然滑落,脉苏的眼神在转向寒朔时,又陡然愤怒起来,“不要再跟我说什么魔界野心,祸患三界,不得不除。有野心的那也是她父兄,关寸心什么事?那个时候,她只是安心做着你的妻子,为你孕育着孩子,不管你多忙,也是守在你们的家里,一心一意等着你,结果她等来的是什么?我真的……真的好后悔,有的时候,我甚至后悔那个时候贪玩,总是趁你忙的时候,偷偷溜到下界去,才会认识了寸心了。倘若寸心没有认识我,那也就不会认识你,我夜夜都能听见那日寸心在九莲池畔的哭喊,我就没法原谅你,更没法原谅我自己。”话落,脉苏别过头去,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神色却在瞬间由懊悔转为坚决,“如果神君今日前来,是为了询问小神,那个被打落九莲池的孩子,如今现在何处的话,那神君注定是要失望了。九莲池下,不生飞鱼,不浮鸿羽,一个因着母体受创,本就先天不良,刚刚降生的孩子,何来逃生的可能?如果神君是想赶尽杀绝的话,大可省了一事。”
  略带几分仓皇地别过头,寒朔半垂下眼,再辨不明他眼中的思绪,只听他平稳的嗓音续道,“我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神魔大战之前,你曾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九莲池中的圣水莲居然是并蒂双蕾,可是,战后,你呈与父皇的圣水莲,却单单……只有一朵。”
  一抹惊惶倏地划过脉苏冰蓝的眼瞳,蓦然抬头,毫无预警地撞上寒朔沉如深潭的黑眸,“所以,我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让我丝毫感应不到她的存在。可是我知道的,她,一定还活着。”寒朔走至脉苏跟前,定定望着她,一瞬不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脉苏竟然在她那战无不胜,浴血无数的兄长眼里,看到了一丝隐藏的脆弱,甚至是……哀求。
  心上一阵刺疼,脉苏却是仓皇地别开眼去,深吸一口气,她不让自己心软,“就算还活着又如何?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她在哪里吗?而你认为,她会高兴自己有了父亲,却是个狠心将她娘亲囚禁于深海囹圄,将她打落九莲池的父亲吗?是啊,战无不胜的破日神君,名传三界,多么的威风。或许,在神君看来,身为你的女儿,她该高兴,该骄傲的,是么?”话落,脉苏终究还是不忍去看兄长眼中,一瞬的悲凉,蓦地一拂袖,坚决道,“我答应过寸心,倘若可能,保那个孩子,普通人的一生。她在母体中受创,后又跌落九莲池,在圣水莲中沉睡了七百多年,方才降世,我小心翼翼,日日用百花露滋养,方才得保她平安,那孩子……不仅是寸心的牵挂,也是我的宝,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她。如今,她不过是凡人的豆蔻年华,人生匆匆,不过数十寒暑,你就当作她早已不再了,允她凡人一生,又如何?”语毕,脉苏不再看兄长蓦然萧瑟的容颜,匆匆举步,仓皇地逃进内室……
  屋内,那光可鉴人的地面倒映着寒朔的身影,苍凉,孤寂,而且萧瑟,一个趔趄,他昂藏的身影瞬间地颓败,一手深深嵌入窗框,只是,喉间蓦地一腥,一口隐忍多时的血,突地喷洒了出来……他抬手,轻轻拭净,半晌后,才撑起身子,略略踉跄着,慢慢走了出去。一阵风起,落英缤纷,桃香四散,又是一场,桃花落。

  情思零乱,堪堪两同心(一)

  连着降了好几日的雪,终于在今晨难得地放晴,温煦的阳光映照着瓦砾,树梢上的薄雪,泛出柔和的光晕。年节将至,虽然天气还是很冷,但街上却是异常的热闹。人人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为这年节合家团圆的氛围,更为着,即便再冷,熬过了年关,春天,很快就会来了。
  凤浅羽一行人是在昨夜来到这个小镇的,只是连着几日冒着风雪赶路,好不容易到了这处小镇之后,便是一头扎进了客栈里。直到今个儿日上三竿,他们才在这难得的好天气中,出城逛逛。小镇中有一处天然的湖泊,湖边的垂柳已经枯败,枝条枯黄,映着湖面那些在阳光下闪着粼光的碎冰,却别有一番萧瑟之感。
  云落骞跟百里双双一如既往地不对盘,一路上,吵嚷不断,凤浅羽也都习惯了,她只是淡淡笑着,在一旁看着,有的时候……甚至有些羡慕。虽然过去已经是一片空白,但是她却是隐约知道的,这样毫无遮掩,毫无保留地宣泄出心头全部情绪的直接,已经离她太远太远了。
  “喂!云落骞,昨天那式剑招你再使给我看一遍。”百里双双对于武学有一种狂炙的热情,从在琼缀小筑亲眼见识过云落骞的身手之后,这一路上就不停地纠缠着云落骞要跟他较量,却仍然是没有半分的好脸色,两个人常常都是大声地吼来吼去,好在,凤浅羽性子本就淡定,否则,只怕也被那从未间断的吼声给弄到发疯了。
  “怎么?想要偷学我们云家剑法啊?我告诉你,没门儿!”云落骞双手抱胸,也是以毫无不输人的音量吼了回去,吼毕,却是轻扯嘴角,对着百里双双扯开一抹轻佻戏谑的笑,“再说了,你是小爷的谁啊?凭什么你让小爷使,小爷就得乖乖听话?”
  “你——”百里双双气得涨红了一张俏脸,粉拳已经拽起,最后却又松开,憋红了一张脸,笑得极牵强,也极假,“大家互相切磋啊,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谁跟你是大家?”轻哼一声,云落骞侧过脸,半仰起头,轻笑嘲弄。
  “你——,云落骞,本姑娘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是不是?我看你是皮痒,找打!”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终究是连百里双双那根紧绷的理智之弦绷断,握紧又松开了数次的拳头,忍无可忍地朝某张讨人厌的面皮袭去……
  “喂!你怎么这么野蛮啊?”云落骞一边闪躲着,一边还不忘出言调侃,只见百里双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也是越攻越急,某人却还是不知死活,一径念着,“姑娘家就该有点儿姑娘家的样子,你这种母老虎,嫁得出去才怪呢!”
  “本姑娘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什么事啊?”虽然,对云落骞的毫无口德已经日渐习惯,但是百里双双的脸色还是又往下沉了沉,一边挥出拳头,另外一手伸去腰间,眼看着就要抽出绑在腰间的红穗软鞭。
  “喂!喂!喂!别动兵器啊!”云落骞连忙跌声喊道,“你说的,随便切磋两下,用不着动真格的!再说了,小爷我哪儿有说错啊?就算你侥幸嫁得出去好了,我也得为那个不幸娶了你的男人哀悼……”云落骞一边游刃有余地闪躲拳头,一边还以气死人不偿命的轻佻调调,调侃着已经快气炸了的百里双双。
  “云落骞——”你死定了!尖吼一声,百里双双周身像是燃起了火,扑向嘴巴坏到底,犹不知死活的某人……
  那一厢,徐步走在身后的凤浅羽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静静望着那缠斗在一起的人影,还是平静无波的面容之上,瞧不出什么情绪的端倪,半晌过后,她一如往常,笑了,淡若云烟,只是,如同敛翅的蝴蝶一般,半垂的眼睫遮掩下,一抹像是暗淡的光,划过淡静如海的眸底。像是不经意地将视线从那双人影上拉回,望向一旁,视线古怪地有一瞬地定格。然后,不由自主地,她慢慢走到了道旁,一块看得出来,已经很是有些年代的圆石立于湖边,石上也许是被人常常清洗,还算干净,倒是石上的几个字还是无法避免地长进了青苔,让岁月刻上了斑驳的痕迹,从那丝丝青绿中,流露出几许感伤的潮湿……凤浅羽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望着那块石头,一种铺天盖地的哀伤便是席卷而来,无法自抑地颤抖着手指抚上那块圆石冰冷的表面,勾勒过石上那三个笔锋凌厉的字,蠕动着苍白的唇瓣,几近无声地低喃着,“沉……龙……潭……”一种刺痛突然间划过心扉,凤浅羽伸手按抚着胸口,那双一向淡定的眸子,被困惑盈满,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心好痛,但是,痛的却不像是她,而像是另外一个人?
  日头渐渐到了当空,打得正起劲的云落骞蓦然察觉到阳光的刺眼,心下一悸,足下一旋,在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下百里双双一记拳头之后,他扯唇一笑,“今天就到这里,改日再接着打!”话落,他便是在百里双双惊讶的瞪视中,回过头望向身后然后,几个窜步走到凤浅羽身边,扯开一抹笑,道,“浅羽,快正午了!今个儿日头太好了,咱们别逛了,先回去好吗?”说完,好一会儿后,没有听到回应,凤浅羽像是望着那飘满碎冰的湖面,出了神,他眉一蹙,低唤道,“浅羽——”探头到身前去望她,却被她惨白的脸色吓得一惊,一只手便是不由分说贴上她有些冰冷的脸颊,促声急问,“浅羽,你怎么了?浅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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