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梦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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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梦轩辕-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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搓手,就连掌柜的也实在看不过去了,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措辞道,“那个……大爷,您看,您今个儿已经喝了不少了,要不,今天就这么算了吧!明日……明日您再来,小店送您两个下酒菜,让您再喝个痛快,您看如何?”
  “废话少说,拿酒来——”醉得半瘫在桌上的男人,一张脸容埋在散落的发丝中,但吐出的话却又让人从那警告中听出几分莫名的威慑。“是担心我没银子付账么?”话方落,一锭银子被用力往桌上一拍……
  “呃……这位爷……”掌柜的犹不肯死心,又朝前趋近一步。
  “还不滚去给爷拿酒来?”冲天怒吼狂啸而出,半趴在桌面上的男人陡然抬起头来,乱发纠结,满面青茬,但双目却炯亮而诡异……
  小店内诡异地沉默了一刹那,“妖怪啊——”一声哭喊,面色死白的掌柜和店小二同时手脚并用地奔逃,小店内寥寥可数的客人也吓得屁滚尿流,那双妖红的双目,妖怪啊,居然是妖怪……
  妖怪?男人半眯醉眸,那双掩在乱发之后的妖红双目中,极快地掠过些什么,然后,又无声没去,无迹可寻。他像是对周遭的的喧闹与尖叫,一无所觉,扔是仰头喝着手里那坛,已经所剩无几的酒。
  “妖怪,打死这妖怪——”人多壮胆啊,刚才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些个人,在聚集起人群之后,就个个操了棍棒家伙,抡起,便朝着那人击打而去。疼!毫无防备的后背被打个正着,男人蹙了蹙眉,眼中有一瞬的锐利,而后又黯淡下去,是啊,妖怪……他是妖怪啊!一棍又一棍密密麻麻地打在身上,很疼,他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的头,任由棍棒,一棒再一棒,直到似乎因着身上的痛,心里的疼不太明显了,他才冷凛着双目,举手挡开那些棍棒,踉跄着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洋洋洒洒,雪瓣翩跹,恍惚间,竟想起那一日初见雪的女子,在雪中笑靥如花的样子,不过一眨眼,却又像看到了那团红色的球,在茫茫雪地中,跌倒,冻红了鼻头的可爱模样。已经一年过去了啊!可是……真的才一年么?为什么他竟觉得,那些回忆,那些美好,都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可是如今呢……如今呢……
  要走去哪里呢?那些浑身上下的伤口似乎早已被冻到没有半分知觉,伤口早已冻结,他不觉得痛,只是在渐大的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踽踽独行……茫茫雪野中,留下两道足迹,很快,就再度被落雪淹没,了无痕迹。
  要走去哪里呢?他问过自己,没有答案,直到穿越了那茫茫雪原,站在这四季如春的山谷中,和煦的春风携着百花的幽香,扑面而来时,他才恍然明白,原来……不知不觉,竟走来这里。
  百花盛放,时光像被隔绝在了山谷之外,这里,没有半分时光雕琢的痕迹,一如他初见时的模样。
  可是……百花争艳,幽香满鼻,蜂蝶嬉戏,却没有……没有半分他熟悉的人息。
  “阙哥哥,我们不要像他们一样,在时空里玩捉迷藏。所以……倘若什么时候我们分开了,找不到对方了……我们就约定好了,在百花幽谷再见,好么?”
  “小笨瓜,我们不会分开的。永远不会。”
  还有什么,比誓言更善变?他的永远,也不过是转眼即到,那么他又怎么还会以为,回澜会在这里等他?他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方才还痛着的心,这一刹那间,好像被掏去了,空空的,竟不觉得疼?仰头望天,隔着透明的结界,苍穹霰雪,那些雪白的花瓣却是在飞落到百花幽谷的上空时,便瞬时消失无形,谷中仍然是和煦如春。是啊!分明没有雪花落入眼中,可是为什么眼里却被什么湿润了,他张开口,想要将胸口那堵着的未知东西吐出,却是半晌吐不出半点声息,看着看着,那天幕突然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嘭”昂藏的身形重重仰倒在草地之上……
  妖怪……打死这个妖怪……棍棒交加的痛,怎么及得上那句句刺耳的话?什么是一瞬间万劫不复?从小在郇山长大,自幼立志斩妖除魔,甚至还成了郇山继任掌门的他,居然是妖的儿子……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切切,在熏香的风里传送,越来越大声,却让人莫名的不寒而栗,那些草丛花间,偶尔探出的一双双窥探的眼,吓得一个哆嗦,便纷纷化为一道轻烟,躲回真身中,可怕……好可怕……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我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也只再问你一句,你……是凡人吗?”
  “你无话可答,我也无话可说!”
  “既是如此,我们就在此做个了结,我欠你,或是你骗我,都不重要了,自今日起,你我以往的一切就此两清,各不相干。”
  “下次再见,我的剑……不会留情。”
  回澜呢?不过是不相干的旁人的字字句句,就那般扎疼了他的心,那么当日他的那一字一句,又究竟是多么残忍,又究竟伤回澜多深?那一日,她最后问他的是什么?
  “原来……我的身份,给了你毫不犹豫,没有内疚离开的借口,是么?”
  他该铿锵坚定,甚至愤怒地说,不是!绝对不是!他只是因为她骗他,他只是因为人妖殊途。可是……为什么回答不了?为什么?是心虚了么?真的不是那样么?早就知道他要手握七星权杖登上指星楼的那个位置,早就知道他们之间不会走上一辈子,总有要放手的那一天,早就知道了啊……赫连阙,你是个混蛋!一个自私自利,道貌岸然的混蛋啊!
  全身都麻木了,浑身上下的伤口感觉不到一丝的疼,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意识却渐渐地模糊了,想睡了呢……也好……睡了也好……
  “叮叮当当……”多么熟悉的铃铛声,像是从久远的时空另一端传来,与回忆重叠,只是,这一回,没有那怪异的歌声。是她么?是她么?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就怕这不过是他的错觉……
  淡蓝的裙裾在尚有露珠的青翠草地上逶迤而过,停驻在半昏在草地上的男人身边,好久好久,久到仿佛时间已经停止定格,终于,有人慢慢在他身边蹲下,有纤细的指尖轻点在他本该失去知觉,察觉不到任何抚触的脸容之上,可是,那触觉,那温度,甚至那气息,都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到刚才已然空了的心房又有了痛的感觉,“唉!”恍惚间,一记叹息掠过耳畔,是她,真的是她……
  那一瞬间,像是骤然而来的力量窜过四肢百骸,他自草地上弹起,不由分说伸长双臂紧紧环住蹲在身畔的人,好紧好紧……是她,真的是她……喃喃在脑中念着这一句,眼前黑去,他再也没有力量挣扎,就这般,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牢牢锁在女子腰间的手却紧到撼动不了分毫……

  梦失容易,梦去怎追系(二)

  是睡了有多久?却又是久违的深沉与安宁,睡梦中,总感觉到有那个带着熟悉气息的人,细心的照顾,偶尔有温热的舌尖舔过他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痕,一阵热烫之后,就再也察觉不到疼痛,然后,鼻端嗅闻到满室的栀子冷香,便又安心地沉沉睡去。意识彻底堕入黑暗之前,隐约听着女子软软的笑语,“小狸,你真乖——”呵,真好,又是那只小狐狸帮他疗了伤,真好,真的是他的回澜呵!真好,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相遇的最初。可惜啊,只是似乎……
  几近日暮,穹苍落霞的时候,赫连阙终于清醒了过来。还是那熟悉而陌生的醉花坞,还是那一帘的栀子冷香,可是……回澜呢?空空的屋子,没有他几欲想要找寻的人影,还是,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太过想念所以做的一场幻梦?不!不是!那太过真实,不是错觉,绝不是!那么……那么是她不肯见他,所以躲起来了么?想到这一层,赫连阙突然暗淡了神色,是啊,这是最可能的,不是吗?怎么可以忘却曾经有过的伤害?而他,甚至不曾知晓,由他亲手划上的伤,可有痊愈的那一天。
  “小狸,你别得意忘形哟?你呀,天天吃糖葫芦,都胖成小圆球了,追不过阿翔的……”笑笑的软语突然从屋外传来,赫连阙一怔过后,整个心房便紧提起来,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与期待糅合而成的仓皇。
  屋外,回到四季如春的百花幽谷,回澜便褪去了那厚厚的棉袄,穿上了轻薄的罗衫,一抹碧空浮云的浅蓝衣裙,在草地上逶迤而过,手上端着托盘,却是无奈地笑望着那一只在地面,一只在半空中追逐的狐狸与海东青,小狸在日日啃食冰糖葫芦之后的后果便是肿了一圈儿,身形略显笨拙,好在它的对手,那只从小跟它玩儿到大的海东青,也不见得多么纤细,也是一个辨不出祖宗居然是海东青的圆球。笑望着两个毛球追逐着跑得不见了影儿,回澜这才笑笑,拾级而上,拨开垂下的栀子花帘,清澈的眸子半抬而起的瞬间,却不经意对上一双眼睛,熟悉而陌生,熟悉的矍铄,陌生的狂热与不安。呼吸,陡地一窒,脸上的笑容有一丝的僵凝,好一会儿后,她才半垂下眸子,避开他的视线,有些短促地低声道,“呃……你,醒了?”
  她……没有叫他阙哥哥,而且……还躲开了他的视线?胸口疾速地扭绞着,疼痛,血流如注,不过,这都是他该受的,不是么?在那般毫不留情地伤害之后,他怎么还能指望她待他,一如往昔?只是,目光难以移开,几近痴狂地紧锁在她身上,她似乎,瘦了?脸色也不若之前的红润,眸色,于是黯下。
  “我煮了粥,你趁热喝些吧!”回澜将托盘往桌上搁下,转过身背对着他,揭开上面的一个瓷盅,将里面还热腾腾的白粥一勺一勺地舀进手里的碗中,盛了大半碗,这才端着走至床榻边,无言地递到他跟前。
  原来,真的已到了陌路无言的地步了么?赫连阙心口紧缩着,悔不当初,但有些事情已经无法从头来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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