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梦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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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梦轩辕-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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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间有些酸,吸了吸鼻子,掩去泪意,半跪在床头,佯装轻快地笑笑唤道,“师傅——”
  “是……茉舞啊!”虚阳子在那声呼唤中挣扎着醒来,勉力抬起沉重的眼睑,浑浊的视线好不容易才定格在面前仍然稍嫌模糊的脸容上,虚软地唤道。
  “是啊!师傅!是茉舞回来了!是茉舞回来了!”白茉舞用力点着头,嘴角始终弯成漂亮的月牙儿,却止不住喉间的哽咽,初春时下的山,如今回来,时序已然入了秋,不过才是半年的时光,怎么却觉得恍如隔世?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怎么才能回到当初?不管是师傅的太平安康,还是她的心如止水?才这么想着,心头强抑的酸涩与抽痛再也忍受不住地在心窝处翻搅起来……
  “你回来就好了!你回来为师就可以安心了,茉舞啊,郇山上下,还有阙儿,就交给你了……”老道干裂的唇边漾开一抹欣慰的笑意,冰凉的手抓住白茉舞的,切切嘱咐着。
  用力点头,白茉舞死咬的牙关处隐隐溢出血的味道,她眼里却干涩地挤不出半丝的泪,只是,开口时,嗓音却如箜篌一般,嘶哑了去,“师傅放心!徒儿一定不会辜负师傅所托!徒儿也一定会揪出毒害师傅的凶手!”
  “毒我已及时逼出,并无大碍。你很清楚,那些人真正的目标,是你的小师弟。”沉抑的嗓音在白茉舞身后徐徐响起。
  白茉舞倏然回头,眼瞅着那一身落拓,风尘仆仆的男人从帷幔后踱出,屋外,不知何时弥漫了月色,清冷的月光自菱窗射入,将男人的影子投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老长老长……她却是愕然地睁大了双目,“大师兄?”那惊诧只是一瞬,目光落在他一身的风霜上,转为了了然,“这一路上,是你护我?”否则,以二师兄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她一路顺遂地平安回到郇山?
  秦舒寒并未回应,只是目光从榻上的老道和床前的白茉舞身上匆匆掠过,而后,别开,“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话落,他旋身,迈步。
  “寒儿——”榻上老道颤巍巍叫着,孱弱的身躯几乎扑倒下榻。
  “大师兄——”白茉舞一边稳住老道激动的身躯,一边急急唤着,那人,虽然未曾回头,但终究,还是停下了步伐。将老道扶躺回榻上,白茉舞递上一眼安抚的目光,才轻吁一口气,站直身子,徐徐走到秦舒寒身后站定,“大师兄,我不相信,你留在这里,只是因为师傅的安危。”秦舒寒还是不语,脸容被月色分割成明暗两半,被月色映亮的那一边,却仍然僵凝着,瞧不出半分的波动。白茉舞轻轻叹上一声,“二十多年了,你说再不踏上郇山,但是你还是来了。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师傅,放不下郇山,不是么?何况,二十年了,你就不想想看看他……”
  “住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舒寒扭曲着脸色,蓦然打断了白茉舞的话,嗓音粗嘎而狂躁。
  “你为什么还要骗自己呢?还是……你心里当真只有桃灼华,再容不下其他?”白茉舞的嗓音也尖锐起来,眼里,有隐隐的苦涩漫溢而出。
  “二十多年前,这世上便再也没有秦舒寒了,只有秦大。”背对着她,男人的嗓音仿佛被岁月撕裂一般的沧桑暗哑,然后,在月色投入的暗影中,他再度迈开步伐而去,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不过短短的一瞬之后,那个背影,佝偻了几寸。
  “大师兄,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求你,留下来帮我呢?”急切地开口,白茉舞无法笃定,一瞬不瞬望着那停驻在门边的背影,呼吸紧窒到连胸口也泛起了难忍的疼痛……
  月升,月又落,一夜,尽了。倚在床畔的白茉舞在熹微的晨光中,睁开眼来,过了好半晌,她才从昏昏沉沉的脑袋中挖出关于昨日的记忆,是了,她已经回到郇山了,就在昨日。幽幽苦笑,又是一夜无梦的酣睡,一日比一日的深沉。是不是到了某一日,这样沉沉睡去,便再也无法醒来。双手交握搓揉着有些冰凉僵硬的十指,指尖不期然触碰到腕间冰凉的链子,有些陌生,这戴了许多年的链子离开她,不过才半年,再回来时,竟觉得陌生了,当真是流光催人老,世事变迁繁啊!
  扭过头,榻上的老道又沉沉睡去了,深深凹陷的眼窝泛着灰白的死青,她心口疼得一缩。站起身来,却又扯疼了颈后的伤口,手下意识地探了去,深可见骨,如今愈合了一些,触到,却是凹凸不平。这么深的伤口,怕是要留疤了……恍惚间,不知是她心底所想,还是其他,她却分明听到了那把嗓音,幽幽在耳畔响起,如风过箜篌一般的低沉,却亦如流水沁月一般的清雅悦耳……一个激灵,她不相信,不相信已经将那人刻进心底这般深,她不相信,不相信可以将他的影子从心口挖除……
  “白师叔——”略带仓皇的呼唤将她心口乍然的疼痛打破,殿门“吱呀”一声轻启,带进了殿外的晨光,白茉舞微微眯了眼,望着梁靖尧面色惶急地自殿外奔来,还未站定,便是促声道,“出事了!”
  乍开的房门带进一缕晨风,灯台上苟延残喘的火苗再挣扎了两下之后,倏地,熄灭了。白茉舞眼睑一个轻扇,晨光透进眼里,却又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五)

  灶房的一名弟子在房中自杀了,死前留下的绝命血书,写明了是他下毒在药中,意图毒害掌门,却又说是受人指使,那人却是……赫连阙。站在那仍然沾染着血腥气,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敢动上分毫的房间内,低眼望着躺在脚下血泊中的弟子,再瞄了一眼手中血淋淋的绝命书,白茉舞嘴角勾起一道讥诮的弧度,“仔细些,好生葬下!”话落,她却是蓦然,转身便走。走上两步之后,才停驻脚步,再对身后的梁靖尧道,“师傅喝药的时辰到了,我得回指星楼了!倘若二师兄有事找我,请他来楼里谈。”
  白茉舞徐步出了这间凶房,梁靖尧却是一脸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事情是愈发复杂了,显然是有人非要让小师叔再无翻身的余地,可是,怎么瞧着白师叔却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
  程宪舯自然是急匆匆地追去了,彼时,白茉舞方才喂老道喝下半碗药,安置妥当了才从内室走了出来,空旷的大殿内,程宪舯和赫连阙分据两侧,前者阴沉着一张脸,几乎要用目光杀死对方,赫连阙倒还算沉得住气,稳坐在窗下的椅中,垂首望着手里一本书册,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程宪舯比刀子还要尖锐的目光。
  白茉舞终于从内室出来时,程宪舯已经等得极不耐烦,几个窜步就冲到白茉舞跟前,劈头便道,“师妹这是想要做什么?派里死了人,昨日师傅中毒之事也是水落石出,师妹却迟迟不做出处置,莫非是想要袒护小师弟不成?”
  赫连阙低垂的眼睑颤了颤,白茉舞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方才投注在程宪舯身上,“水落石出?倘若二师兄所指的是那封绝命书的话,小妹也有话要说。”
  “真相已经明摆在面前,师妹还有话要说?当真是打定主意要护短到底了吗?”谁不知赫连阙几乎是白茉舞一手带大的,她要护短,他不觉得有丝毫的诧异,可是,程宪舯可不相信事到如今,白茉舞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灶房的弟子畏罪自杀,还留下血书言明是小师弟指使,这一点,先暂且不说。只是说到证人,小妹刚好,也有一位。二师兄何不少安毋躁,也见见这位证人再说,如何?”白茉舞还是不动声色,只是嘴角半掀,淡淡一笑,那样的笑容让人莫名觉得寒噤,可惜,白茉舞没法照镜子,不然一定会发现自己唇上那抹弧度异常的熟悉,那是……本该在狼夜那张脸皮上出现的高深莫测。
  两掌轻击了一下,“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身穿道服的年轻郇山弟子自殿外步进,走至白茉舞与程宪舯面前,躬身作揖道,“护法殿座下何莫隐拜见二师伯、白师叔,小师叔!”
  “是四师弟的弟子?白师妹这是为何?你所说的证人,就是他?”程宪舯狐疑地高高挑起了一道眉。
  “二师兄应该知道,护法殿是我们郇山法权所在,四师兄更是治下甚严,所以,他座下的弟子所作的证词,绝对可信!”白茉舞淡笑言着,眼角余光瞅见程宪舯原本肆无忌惮的神色总算有些松动起来。白茉舞嘴角的笑痕便是愈加深了,“何莫隐,你就把你无意中看见的,说给二师伯和小师叔听听。”
  “是!”何莫隐应了声,而后,道,“自杀的那个灶房弟子,之前,我曾在西殿的林子里见过,正是跟二师伯在一处,因为隔得远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但是分明瞧见二师伯递了一个纸包给那人,弟子靠近时只听见了,放在药里……”
  随着何莫隐的话,程宪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郁不言,白茉舞却是咧嘴笑了,“这样可怎么办才好呢?死证可作假,活证显然可信多了,可是……小妹不知道该信哪一边了!依二师兄所见呢?”
  有口难言,程宪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只能恨恨看着白茉舞嘴角那抹看似淡然的浅笑,一时间却已经没了主意,只能暗自阴沉着脸色咬牙。
  “就到此为止吧!”突然,苍老的嗓音在殿内徐徐响起,几人都是怔然回眸,眼瞅着已经两个月未曾下过榻的虚阳子居然轻袍缓带地步出外殿来,虽然脚步仍有些虚浮,但神色却是清明的,可那样突如其来的神清气爽看在几人眼里都是不安,程宪舯不安着老头子在这个时候不期而至的精神,而赫连阙和白茉舞心头却都是一沉,宁愿告诉自己,师傅的状况只是有所好转了而已。
  “师傅——”略略怔忪了片刻,白茉舞终究还是扯开一抹笑,疾走到老道身畔,将他搀住,扶坐到椅子上坐下。
  虚阳子掩袖轻咳了两声,顺过气来,这才道,“既然下毒之人已经自我了断,究竟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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