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梦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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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梦轩辕-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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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飘忽,仿佛只是偶然凝聚的一缕云,不过一阵风,就能将那短暂的美给整个吹散。“你从没有信心可以跟赫连阙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你从来都知道他总有离开你的那一天,你又是何苦,这样拼尽一切地去抓住明知会破碎的幸福?长痛不如短痛啊,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不要这样离开阙哥哥,我不要以这样的姿态……离开他。”沙哑的声音倏地拔高,那一字一句里全是不甘和绝望,就算最后要分开,那么能让她笑着离开,能让他偶尔想起她的时候,仍是怀念,那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那飘忽的声音又在耳畔叹息,叹息着她的痴傻,叹息着她的绝望,空洞的双眸极慢极慢地抬起,那双明澈溪流的眸子终究还被蒙上了阴影,暗淡蒙尘,也是在那一瞬间,回澜看见了,镶嵌在无主孤魂只有一半的脸容上,那只……与她一样的,金银色的眼珠。“你——”惊愕与不敢置信在刹那间充盈整个心扉,她却问不出口。
  “我是宛心。是魔界的二公主,如果……如果王兄允许的话,你应该唤我一声姨娘!”那飘忽的声音里,不知是不是揉进了旧白的岁月,显得沧桑而苦涩。
  “王兄……你叫他,王兄?”回澜恍惚间忆起,那面七彩琉璃的妆镜里,自己所瞧见的一切,那个总是一袭红裳,艳绝三界的女子,那个她该唤作娘亲的女子,对着那个阴沉狠绝的男人,明明唤的是……哥?
  只能见到一半的半透明嘴唇上弯,那牵起的弧度流泻的,却分明是苦涩的意味,“因为他只允许我叫他,王兄……”
  那一年,他们同时失去了母亲,那一年,她被接回了魔宫,有了二公主的名分,却彻底地失去了也许本就未曾拥有的父亲,偌大的魔宫里,她寂寞伶仃,多少次,她偷偷地在魔宫里四处寻找父王的影子,多少次,她只能偷偷地躲在角落,看着父王宠溺地将另外一个与她一般大小的女孩子抱在膝头,近旁伴着的少年长身玉立,一头墨般的发掩映着那双金银色的眸子,孤傲如同睥睨天下。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女孩子该是她的妹妹,那个三千宠爱集一身的三公主寸心,而那少年,就是魔宫下一任的主人,魔界少主梵夙,也是……她的……哥哥。
  那一天,她又悄悄地跟在暗处看他们,跟着他们一路到了神魔之境,那里漫山遍野地盛放着大朵大朵,白瓣红蕊的花,奇特地融合了圣洁和妖异,后来,她才知道,那叫作雪玲珑。她艳羡地看着那穿着红裳的少女如同那艳绝三界的雪玲珑,在那花丛间恣意地奔跑,银铃儿似的笑声被风儿传送得老远老远,而那已经长成年轻男子的少年就站在那花丛中,看着一心呵护疼宠的妹妹,眼神,是她在日复一日的偷偷注视中,习惯了的,总会在看着他妹妹时,才会有的柔和与温暖……
  可是,他看见了她,她在怔愕间,艰涩而期待地启着唇,“哥……”她想象着那红裳少女每一次爱娇或者耍赖的称呼,声音却紧而干涩,许久后才迸出那一句短促的称呼,可是……
  “住口!”冷凛没有温度的嗓音猝然打断她酝酿许久的呼唤,她一怔,抬起头来,那逆光站在她面前的年轻男子,投下颀长的暗影,她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看清楚他的脸,洞悉了他眼里毫不隐藏的冷酷甚至是……厌恶,于是,她穷尽了一生,也许千年万年也再无法淡忘那个眼神,那是扎在她心口的一根刺,每经想起,便是疼。“你没有资格!人前你唤我一声王兄,人后……我不希望你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字一句,是狠绝的冷酷,让她本来期待的心迅速地冷冻,破碎……就在那么一刹那间,他已经转身,拂袖而去,不愿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哪怕是多待一刻。
  “该回家了!”花丛的另一头,传来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淡淡的笑,宠溺无奈。“怎么?还没玩儿够?”
  “哥,你背我!”那艳丽的红唇微弯,红裳荡开,那少女便是撒娇着展开了双臂。
  “你啊!真是个麻烦精!”他嘴上抱怨着,俊容上的淡笑却自始至终未曾变过,在少女跟前蹲下身来,后者立刻笑弯了眉眼,二话不说地趴伏上宽阔平坦的背脊,他一手绕到身后,将少女的身形安稳地箍住,便是直起身,轻松地背着少女迈开了步伐……
  “哥,下回你还要陪我来哟!”
  “好。”
  “不对,是每一回你都要陪我来哟!”
  “好。”
  “哥,你在我的素馨居里也种满雪玲珑好不好?”
  “好。”
  夕阳下的雪玲珑花丛,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去,傍晚柔和的微风里,还隐隐传来少女跟兄长的对话,那男子背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夕阳笼罩的雪玲珑花丛中,唯美得如同一幅画卷。她如同一道被遗忘的影子,静立在原处,望着他们走远,终于消失在眼界。在夕阳坠落山头,天色也暗下来,到夜色笼罩整个天地的刹那,她才在那黑暗和寂冷中,又一次地明白,原来,她跟寸心……真的不一样。
  “后来……寸心遇到了寒朔,那个时候的她,很美丽,不管拦在她面前的有多少阻碍,她都是笑着,美丽一如我见过的雪玲珑。后来……他们终于排除了万难,在一起了。她嫁给寒朔的那一天,王兄为她移来了上万朵的雪玲珑,将整个素馨居妆点成了花海。那一天,寸心一路笑着,哭着,登上了青鸟所驾的祥云銮,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寸心那般幸运的女子,因为……她是那样的幸福。”那只半透明的金银色眼珠因陷入回忆而显得迷茫,丝丝流泻出的,有苦楚,也有酸甜。
  “却没想到,幸福,也是有期限的!”回澜淡淡接话,苦涩而疼痛。“既然……既然你是魔界的二公主,为何现在又……我记得,记得在照颜镜里见到过的,姑姑说……你跳了镇元塔下的穷途炉……”
  “那个时候,是太天真,也太傻了!我常往人界跑,见过了好多好多生死相许,刻骨铭心,突发奇想,非要作个凡人。我尝试了无数种的方法,后来,我终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一生我身来是魔族,除非来世。”
  “不做神魔不做仙,只换凡尘几十年!所以……你跳了穷途炉?”回澜说不上心头的感觉,是震慑还是同情,虽然这一刻,她是如此深切地明白,想要做一个普通人的希冀。
  “嗯。我只想换一个来世。可是,我身来是不老不死的魔族,而穷途炉的炉火是天地混沌之初的轩辕真火,只有那火才能焚尽我的魔身。可是,却错算了自己执念太深,不但换不来一个来世,还将自己以这副模样,困在这里,也许……永生永世。也是到了那时,我才恍然明白,我其实并不是真正想要做一个凡人,我真正想要的,只是舍弃这一身的骨血,不要当他的妹妹,甚至是一个根本得不到承认的妹妹!”宛心幽苦地笑了,自嘲的意味,绝望的不甘,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她早学会了不去想,因为不想,便会不痛。何况,在那颗凝聚了她所有精魂和执念的回心石一裂为二,并且帮助狼夜和回澜敛去了自身的气息,躲过了神界的追踪开始,她就找到了重新存在的意义,从那一天起,她告诉自己,她要守护这两个人,直到,彻底消失的那一天。
  “你……你对那个人……”回澜惊讶得语不成详,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所读取到的信息。不管承不承认都好,那个人……那个人还是她至亲的兄长不是么?怎么能?怎么可以?
  “回澜,你应该知道,有的时候,人的心是没有办法自己作主的!不要我问我值不值得,后不后悔!我不后悔,我相信,你娘不曾后悔,而你……应该也不会后悔,不是么?”那一瞬间,不管那漂浮在半空中,只剩一半的半透明魂体是多么的惊悚和诡异,回澜却从那轻笑的坦然间读出了认同和尊重。不管是什么因由,不管见不见容于天地,遵从自己的心,有什么错?
  一种莫名的力量和勇气重新涌回了回澜空洞的心房,她重新抬起了眼,那明澈溪流的清澄中,多了几许如磐石般的坚定和决绝,“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想去见阙哥哥,哪怕是最后一次,我也要去!”
  假的。都是假的,这可笑的一段时间,可笑的,曾经有过的挣扎,可笑的每每望着她,以为最终会留她一人的内疚和苦痛,可笑的……这一切!酒……是什么玩意?那是自小到大,谆谆教诲里,一再让他不得沾的东西,可是,今日,一杯又一杯的黄汤下肚,他确实开心了呀,不然他为什么有想笑的冲动?好像也切实地笑出声来,越笑越大声,萦绕周身的酒气里,他都仿佛能听到自己一声大过一声的笑,不是不知道那些夺门而出的食客,不是不知道店小二和掌柜看他,那幅戒慎戒恐的表情,他是疯子么?就算被人当成疯子又如何,至少他这个时候是开心的,瞧他,笑得多么大声?
  “阙……阙哥哥——”一记怯生生的呼唤,伴随着不知何时,竟深刻入骨髓的软嗓突兀地打破他的笑声,赫连阙缓缓顿住笑意,抬起醉眸望向声源处,熟悉的银色衫儿映入眼帘,模糊的视线好一会儿后才渐渐清晰,那张写着几许焦灼,几许不安的脸容在眼界里晃动个不停,是真实还是梦境,有那么一瞬,他辩不明,或者说,不愿去辨明。倘若只是一场梦,他宁愿,马上醒来,然后有人可以告诉他,是的,都是一场梦。只是他不知,他希望醒来的时候,他是在追那只火狐,受伤晕倒的林子里,还是那盏孔明灯冉冉升起,变成夜空里一颗星的昨夜。“阙哥哥,你怎么在喝酒?”没有以为会有的喝阻,赫连阙虽然只是半抬着那双醉眸,神色难辨地定定看着她,但所有的迟疑在转向他手边,脚下躺卧地一时间难以数清的空酒坛时,被忧心所掩埋,她便是巧眉一蹙,想也没想地朝着他奔去。“刷”地一声轻响,那乍然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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