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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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劫录-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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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打消再找苹蒿攀谈的念头,先往主殿礼拜了三圣牌位,拈香虔诚祷告,但愿此行水落石出,但愿我可以放下妄想,有朝一日重归正途。祷毕,就离开心莲观,骑马往太安城而来。 
  才刚过春节,城中到处张灯结彩,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前几个春节,我都是在秩宇宫中和同门一起度过的,贴符爆竹,虽然也很热闹,但秩序井然,毫无乐趣。本来以为今年春节可以在家中和父亲一起过,没想到却行在客途——命运之难测,由此可见一斑。 
  向路人打听爰氏的居所,原来距离西门不远,拐过三条街就到了。但我还完全没有构想出探查事情真相的方法,牵着马,犹犹豫豫的,直到中午时分,还没走到。抬头望望天色,又摸摸肚子,我决定先找个地方用餐,最好再喝上两杯,可以壮胆。 
  走向临街的一家酒店,探目一望,店内挤满了用餐的食客。我正打算另寻他家,一名仆佣却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正当春令,又是用餐之时,各处都是满的。小店里尚有几个座位,若不嫌弃与人共食,便请进来。”我想想对方说得在理,就把马缰递给他,自己捧着包袱踱进店中。 
  游目四顾,竟然被我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人方脸广颌,蓄着短须,正是当日在马原镇中遇见爰小姐的时候,差点一矛把我捅穿的尉忌!此人应该是爰小姐的家将——如果真有爰小姐其人的话——我不如上前去打个招呼,他若认得我,就证明那日所见,确是人类,否则,就是妖物幻化出来欺骗我的假象。 
  想到这里,我急忙迈上两步,把包袱放在尉忌旁边一个空座位上,稽首行礼道:“尉先生吗?幸会。”尉忌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眼神中却分明满是疑惑之色。我有些慌了,结结巴巴地提醒道:“在下离孟,咱们在马原镇中曾见过一面……” 
  尉忌猛然一拍大腿,“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离公子,在下想起来了。”我长出了一口气,才敢在他身边坐下来。仆佣上前来问我吃些什么,尉忌笑道:“再上一盘肉、一只鸡,添碗筷来,我与这位先生是相识的。” 
  看起来,果真有爰小姐其人存在了,那般丽色,原来人世间也是有的——想到这里,只觉得心花怒放,遍体轻松。但我当然不好直接向尉忌打听爰小姐的情况,只好先寒暄几句。碗筷添了上来,尉忌斟一杯酒递到我的面前:“来,离公子满饮此杯,在下有事请问。” 
  我知道他一定要问钟蒙山剿妖的事情,这个尉忌,似乎自恃武勇,很想放开了胆去降妖荡怪。知道自己的料想没有错后,我就把第一次上钟蒙的前因后果,择重点描述了一番,但对于第二次上钟蒙,只说:“五山真人要在下指点了途径,自上山剿杀去了。”听到这里,尉忌“哦”了一声,兴致索然——他一定认为,既然有五山真人出马,任何妖物都难逃噩运,他自己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了。 
  哼,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有五山真人拿不住的妖物呀。我心里这样想着,竟然有一丝窃喜。就从这个话题引申开去,我婉转地向他打听爰小姐的消息:“尉先生是护卫爰小姐还乡的吧,几时回到太安的?” 
  尉忌随口回答:“腊月廿八——小姐终是女流,不惯行路,走走停停,还好赶在年前到了。在下本打算过完年节,就往钟蒙去看看那妖物究竟有何厉害……”“尉先生神矛,在下领教过了,”我先奉送上一顶高帽子,“自太祖皇帝开基以来,不知何故,妖物渐多,先生尽可剿杀,何必耿耿于怀呢?”尉忌叹口气说:“我世受太守大恩,做他家将,哪有那么多时间游历山川,剿杀妖物?只想请小姐写封家书,教我送回成寿郡,顺路拐向钟蒙……” 
  我灵机一动,轻声对他说:“小姐命中,恐有妖物袭扰,她未曾对你说过吗?你只要待在小姐身边,总有机会的呀。”尉忌猛一抬眼:“你说什么?!”我斟酌了一下,为了放饵钓鱼,还是简要地把爰小姐托付我的事情对他说了。 
  本想趁此机会,把话题转到爰小姐身上,多打听一些消息,没料到尉忌是个急脾气,听了我的话,“刷”地站起身来:“竟有此事!小姐却从未对某言说,她以为某的本领不足降伏妖物吗?!”说着,拱一拱手,竟然快步跑出酒店去了。 
  我吓了一跳,匆忙追出门去,可才迈出门槛,却被仆佣一把揪住了:“先生,请付了帐再去!”这才想起来,我虽然只喝了一杯酒,尉忌可要了不少酒菜,吃了好一会呀,这厮,不会是趁机逃帐吧!没想到一句话讲错,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我满肚子火气无从发泄,一把拍开仆佣的手:“你急什么,我还没吃东西呢,怎会这便离开?!”

  (。。)

    正文 第二部 龙池劫灰 第十一章 逾墙
     更新时间:2008…6…12 12:29:30 本章字数:4399

                古诗云:我攀其里,我逾其墙,我求何在,在槐之阳。 
  ※※※ 
  既然打听到了爰氏的宅邸,也不怕从此找不到尉忌,我干脆回到酒店,先享用自己的午餐再说。不过心里有些害怕,爰小姐不把自己命中逢妖的事情告诉尉忌,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冒然提起此事,爰小姐不会怪罪吧?若因此遭致美人的厌憎,可就懊悔无地了。 
  心里存着事,连饭也吃不香。饭后结了帐,我骑上马,匆匆往爰氏宅邸行来。虽然家长贵为太守,爰氏的宅邸却并不奢华,高墙围着,估计里面也不过三四进院落和一个小小的花园而已。拍开大门,我稽首问道:“可有一位尉忌先生住在这里?在下与其有旧,特来相访。” 
  应门的僮仆不耐烦地上下打量我几眼,随口回答:“他此刻不在。”说着,就把大门关上了。我一肚子的闷气,又捶了好几下,敲开门便问:“请教尉先生哪里去了,几时归来?”那僮仆摇头道:“实话对你说吧,尉忌犯了家法,现囚禁在后院,何时释放出来,我也不知。”说着,“嘭”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触犯了家法,被囚禁在后院?他不会是因为追问爰小姐命中逢妖的事情,惹小姐生气了吧?我若是个有良心的,一定会内疚自己连累了他,可惜“良心”那种东西我从来就不曾有过,只是在心里狠狠骂道:“这厮,逃帐应得此报!”如果因此使爰小姐迁怒于我,我定不能和尉忌善罢甘休! 
  然而不通过尉忌,我就没机会打听有关爰小姐的消息,更没机会见爰小姐一面。在爰氏宅邸前牵着马,徘徊了好半天,我想不出打破僵局的办法,只好先前往距离此处最近的一家客栈,暂时寄居下来。 
  那天晚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躺在床上,把学过的道法在头脑里复习了一遍,却仍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如果只是想见一个普通人,我大可施展并不熟练的道法,趁夜穿墙进去——虽然此举大是无礼,简直是宵小所为,可现在的我并不惮做个宵小——然而那是成寿太守之家,肯定守卫森严,再出现一个本领与尉忌相若的家将,我就难免有去无回。况且,就算不被人擒获,坏了爰小姐的清誉事小,坏了爰小姐对我可能还存有的一点点好感,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又去爰府上拍门。僮仆探出头来,一见是我,只回答一句“还没放出来呢”,就打算再次拒我于门外。我急忙把半个身子挤进大门里去,满面堆笑着说道:“在下离孟,这几日就寄居住在街角的客栈中。若尉先生得了自由,劳烦通告他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僮仆不耐烦地把我推出门去。 
  哼,不过小小一个太守,家中仆佣竟敢这般无礼,左右看我是个布衣罢了。我若有职权在身,或者获得炼气师的头衔,看你们还敢这副嘴脸吗?俗谚云:“高车驷马,鸡犬皆贵。”宦途还真值得想往和追求呀…… 
  一边胡思乱想,憧憬一旦自己也踏上宦途,要怎样大摆架子,一边垂头丧气回到客栈里去。可是才进屋门,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盘踞在榻上——这是什么客栈呀,怎可放乞丐进客人的屋子?! 
  然而那家伙并不是乞丐,他抬起头来,“嘿嘿”地笑:“不速之客,见谅,见谅。”原来又是那个神出鬼没的修道士苹蒿。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抱拳行礼,问他:“那日在心莲观中,多有怠慢,本打算第二日亲往谢罪的,苹先生怎么匆匆走了?” 
  “有些琐事要处理,”苹高用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叹口气,“啊呀,啊呀,离先生面上的黑气越发重了……”我正要问他此事,急忙走近两步:“苹先生所料不差,在下正有妖物缠身……但我面上哪有黑气?倒要请教。” 
  苹蒿愣了一下,“哈哈”笑道:“被妖物纠缠,或是身罹重病,面上才会隐现黑气,在下所言,不过一种比喻而已。我倒看不出离先生被妖物所缠哩,只是查你命中,将有大祸,因此出言警醒。” 
  这厮,我还以为他真的身藏高深道法,能看出五山真人都看不出的“黑气”来,原来不过打比方吗?毫无征兆地就说别人“将有大祸”,这厮不过是个普通的江湖骗子吧! 
  据说修道士们忽视道法的修炼,只执着于“道德本源,道法器用”的理论性的废话,成天打坐冥想,以为这样就可以窥破宇宙间的大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通过道法的研究和修炼,怎么可能领悟道德的高深原理?这批书呆子若真能有一眼就看出我脸上五山真人都看不透的黑气,修道一宗早就凌驾我炼气宗门之上,受到万方敬仰、天子尊崇,从而普及开来了吧。眼前这个家伙,也就因此不会穿得好象乞丐。 
  我在暗生闷气,感觉分明被苹蒿这家伙给耍了。那家伙却不懂见矛变色,反而起身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搭我的脉门:“离先生被妖物所缠么?在下却看不出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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