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花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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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花禽兽-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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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色,大笑不止的。

活着,就有希望。

第 23 章

任天以为自己会像只粽子,没想到是条软了的扁鱼。

一醒,胸口剧痛,心说这还没下地狱呢,就万箭攒心?然后就看到了自己扁鱼造型,摊在墙根,不死不活。他们居然连绳子都省了,与毒未尽的任天觉得受了侮辱——他们也太放心他啦,这简直是蔑视,赤裸裸的蔑视!

最后才关心起身在何处的问题,任天捶脑袋,只敲出无休无止的马蹄声,应该是被放在马上运回来的,当时睡得香,也忘了看路,醒来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躺在这间空房子里。

空房子,什么也没有,倒是挺大,四面无声,阳光从门缝中透进来,里面的灰尘不懈地翻滚。干冷的空气中一丝浮动的燥热,夕阳已然斜射,任天闭眼,默念道,一天。

“咯吱——”门响了,一个矮胖的身影背光而来,很礼貌地关上门,像第一次来主人家做客的拘谨的客人。客人停了停,像是在寻找措辞,片刻,只听他彬彬有礼地道:“别来无恙。”

“猜到是你。”任天懒懒斜视,对暗害者的出现没有多少惊诧。

“为什么?”

“如果是我,受人之辱,也会时时不忘,以最快速度报复。”任天笑,牵动胸口,剧痛中这个笑容变得有些扭曲:“比娶媳妇还快。”

吴德凝视他,良久,微微一笑:“你在为舒兰鸣不平?”

“她是我媳妇,老子为她做主是应该的。”提到舒兰,任天的全身都热乎起来,一想到她定已脱险,他就的心就更平静,以致于能够分出些精力来和死对头逗乐,虽然他尽量不去想她,生怕自己一想,就要落泪。

“没有你,她已是我妻子。”吴德咬牙,一字字地。

“你喜欢她?”任天想站起,努力一番,功败垂成,要靠墙,就要靠出潇洒来,索性四肢摊开,听了吴德的话,诧异不已。

吴德淡淡地:“谁不喜欢美人儿,不过我更恨你从我手中夺走她。我手中的东西,不太喜欢被人夺去。”

“包括你不在乎的?”

“分类权和处置权永远在我手中。”吴德像在说多谢关心,可你的关心明显多管闲事。

任天费解地眯起眼睛:“老兄,说说你到底在乎啥。”

“权。”吴德毫不犹豫,当即坦言:“我爱权力。”

任天唏嘘,竟无语凝噎,这就是差距啊,同样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老子咋就只喜欢女人和自由呢?

“你不喜欢,所以你输。”吴德笑道:“出来混,不成仁却一定要成功,当婊子立牌坊的好事我没见过。不进则退,自古皆然,一将成名万骨枯,一生成就只沦为台阶,别做那些枯骨。”

任天翻白眼,咋跟我那死老爹说的一个调调呢?我不烦,耳朵兄弟也该烦了:“我说,你费那么大劲不是让老子改变人生观的吧?县衙离我那黑龙山也就百来里,我是不是更该待牢里?”

“别急,做什么事,都急不得。”吴德负手,淡淡地:“抓你,是收回本金,利息,咱们也要算算。”

任天肚子里骂一声,日!不过他做人一向有个习惯,对方斯文,他得比对方还斯文,处处毫不示弱。回忆一下舒兰平日的措辞,那些咬文嚼字的强调,捏着嗓子道:“如此,在下委实想知道利息是什么。”

“为了一方安宁,和因你蒙受损失的无辜百姓,本官与府台大人决定,匪首任天游街三日,以儆效尤。”吴德缓缓道:“还请你合作。”

任天一动气,两眼发花,上半身整个儿失去知觉,好半天才恢复。老子抢劫百姓啦?老子动过善良淳朴的劳动人民一根毫毛?老子自己就是无产者的典型代表嘛,老子的财神一向都是你们这些官府走狗嘛!任天也觉得自己可笑,这种时候,竟然想这些,怪眼一翻:“合作?”

“铁链,重枷,囚笼……你不觉得很无聊吗?”吴德展望美好未来:“我要的,确切地说是府台大人要的,是真正的降伏,真心的认罪。匪首任天,临刑前的真诚忏悔。”

任天完全听不懂:“你在说鸟语?”

“人语鸟语,重要吗?希望你合作,我想你听得懂。”

任天挠头,挖鼻子,抓后背,抠脚……

“事已至此,何必呢?”吴德确定他没有动手之力,于是凑进他,几乎是鼻子贴鼻子:“凌迟改成斩首,多好。人活着是为了享福,要死,也不能任由自己去受罪。人对自己不好,是要遭天谴的。”

“你真够关心我。”任天只得谢他。

“谁让你害我出丑?从此以后,我们的生命的就连在了一起。”吴德的烧饼脸上忽然涌现出一种绝世的悲哀:“你知道娶亲那天我把舒兰送给你,回去以后别人怎么说?'奇Qisuu。com书'凡是对男人来说无法忍受的词,一个不少,统统属于我。那些人当面对我依然尊敬,背后却指穿我的脊梁骨。家里,外边,官场……一个男人被这样千夫所指,难道不该从一个十恶不赦的土匪手中讨回来点儿什么?”

任天越听越想吐,好在一直水米未进,幸免于难:“老兄,我怎么觉得你像弃妇?”

“哪怕像母猪,你都还是我的手下败将,阶下之囚!”吴德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得到以后加以珍惜:“讽刺我?激怒我?杀你?换你是我,你觉得可能吗?”

“做人不能这么没品。”任天不胜感慨:“换我是你,宁愿多花点时间陪老婆。”

吴德笑了,笑得胸有竹海,缓缓道:“我也料道了……”

“不送。”任天面无表情。

吴德开门,外边已是暮色茫茫,深蓝色的天空像千年无澜的水面,风吹来,一湖如镜,波澜不兴。临走,他回头:“只是单纯的好奇——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任天翻眼,一直翻眼。老子告诉你,那明显是废话太多。

“父母兄弟,老婆,孩子。”吴德微笑着替他答了,并笑得保留,像个猜中先生问题的学生:“对么?”

大多数人都是吧?任天对这个问题毫无兴趣,不翻眼了,因为眼皮老跳:“别说老子跟你结过梁子,妈的,丢不起这个人!他妈的就像个女人,婆婆妈妈,没完没了。”

“舒兰很美,我依然喜欢,真看不出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吴德说完,掉头就走。

任天的心“嘭”地一声,掉了出来,落到地上弹了几下:“你说什么?!”

半晌,吴德折回来,慢条斯理地:“需要重新讨论游街的问题吗?”

“舒兰……”

“别急,干什么都别急,一急,什么都错了。”吴德与其说善意提点,不如说是天生爱炫耀人生经验:“别做那性情中人,当你藐视一切感情,就能得到除感情以外的一切。”

任天度其神色,一颗心“啪”地一声,落地粉碎:“你……她在你手里?!”

“为什么不想想,我也许为达到目的,有意骗你。”吴德身后的天色已经完全黑暗,黑色的大口,跃跃欲试地吞噬一切。

相比吴德,任天更了解其父,那老东西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玩人玩到死却让你欲死不能的斯文败类,有其父必有其子,毫无疑问,吴德也是这种人。物以类聚,唯一的区别是,他更聪明外露,酷爱炫耀。舒兰在她手里,他一定忍不住不说。这事十有八九确切。任天面色渐渐恢复平静,肚子里却骂娘骂得抽筋:“没想到后崖那么隐秘的地方,你也找得到。”

“别诈我,我最喜欢真实。”吴德做禁止手势:“密道,柴房里的密道。”

任天绝望了,绝望的任天眼前一片漆黑,几乎晕厥。天啊,舒兰和孩子,他比生命还珍贵,决定用一生维护的东西。他们受一点委屈,他就比他们还难过,他愿意用一生的不幸换他们的幸福。她真傻,为什么不好好待着?一声不响地待在里面,是不会被发现的,难道她出去找他了?笨啊,笨女人!

那一瞬间,天塌地陷。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吴德踱了几步,每一下都扬起地上日积月累的灰尘:“依我说,连衣服都不如。”

任天迷惑了,搞不懂他到底要干啥,劝他?站在他的立场上,巴不得对方爱老婆爱到死呢:“别激我,老子是情圣也与你无关。”

“是啊,有人想当皇帝,就有人想做情圣,谁不是乐在其中?”吴德沉默,轻轻叹息:“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儿感慨。”

任天简直想活剐了他,牙关嘎嘎作响:“动他们一根毛,别想老子合作!”

真巧,舒兰也是这么说。吴德笑曰:“她后悔着呢,跟了你这么个土匪,到头来还是落到鄙人手里,她已经决定带着你的拖油瓶儿子痛改前非,好好做我的吴夫人。”

任天咬紧牙关,不语。

“不信?”吴德看着他,缓缓道:“我会让你信的。”

一想到舒兰委身于这败类,任天胸口就翻江倒海地痛,她愿意吗?当然不!至于会不会……答案是:会。她怎么忍心任由吴德伤害夫君?当然是人家说什么她做什么了。这个蠢女人,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徒劳的,也会去做。任天不怪她,也不觉得恶心,只是心疼。

早知道这样,从前就不放任她的天真,一锤一锤地,好好炼她。掰开她的眼睛,让她看看什么叫世道猛于虎,看看,那些豺狼鼠辈,撕去面具是怎样一副嘴脸。不给她温暖,只给她严寒,让她自己发现不冻死的方法,并永世牢记。这样她才能强大,才有资格混迹于世,才不会受到伤害。他宁愿自己先给她伤害。

“无论如何你都是男人,吴德,你我之间是男人的事,犯得着拉上一个娘们吗?”

吴德那个笑啊,像抓到了小偷的妙手,还是当场:“不是我让她参与,是她偏要凑上来。我有什么办法?送到面前的美味,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再咬,牙就要成粉末状,任天才不想失去这两排牙,他还得用它们咬死他呢。沉默,一直沉默。

“时间充裕,让我们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吴德转身,迈开步子。

任天突然道:“等等。”

“我会好好照顾你老婆孩子的,放心。”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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