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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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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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男端着泡好的玉米片,坐下道,“没有。”

玛德琳神秘一笑。

周末,她带回来一个男孩子,施男看着觉得面熟,却不想不起哪里见过。

玛德琳说,“Nan,这是我哥哥希塔。”怪不得,原来是长得像她。

施男和希塔握手,互相问好。希塔比玛德琳大三岁,却比施男小一岁,刚毕业,没找工作,先做一年社会义工。荷兰盛产高个子,他也不例外,亚麻色的短发,典型中北欧式的深的轮廓的脸,蓝的眼睛。

电话响,是玛德琳的男朋友,没几句她便挂了,“我要出去了,哥哥你和Nan继续聊。Nan,他做饭非常好吃,一定要他给你做。”说完旋风一样就出门了。

施男看看希塔,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前绝不是面对男生害羞的人,可现在却好像失去了活泼的天分。

希塔对她笑,“你饿么?”

施男不饿,可是她说,“很饿。”

希塔似乎找到了可以发挥他强项的机会,眼睛顿时亮起来,“你吃过豌豆汤没?”

“吃过。不过你可以做你的版本,没问题。”

于是希塔开始兴致勃勃地做饭。豌豆汤是一种用豌豆,肉肠和土豆混合熬成的浓汤,浓到几乎接近固体,配面包下肚,是荷兰少得可怜的传统菜之一,对于中国人来说,实在不算美味。

看希塔忙得大汗淋漓的样子,施男终于知道为啥日耳曼后裔都不讲究吃了……………他们根本没这天份。希塔要做的准备很简单,就是将肉肠,土豆和洋葱切好而已。在国内,施男基本上已经属于不会做饭的人,是偶尔帮妈妈打个下手的半个厨盲,可如此低能的她,此时都觉得自己跟希塔相比简直是大厨。她看不下去了,推开他,说我来,哗哗哗几下便切好,转头对希塔说,你开火吧,可以下锅了。却见希塔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真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切菜而已。你去中国看看真正的厨子都怎么切菜的,比我快好多倍。”

希塔显然被震慑住了,对施男流露出无比崇敬的目光。施男心想,真是没见过世面~~~

后来希塔提起这段时,说,我当时那是装出来的啊,不然怎么赢你开心?施男不屑,我当时哪里有开心,分明更加鄙视你。

做好了,希塔把翠绿的浓浓的汤浇在切好的面包上,跟施男说,“请吧。”

天气寒冷,施男喝着这个高高的男孩子做的热汤,冰冷的心竟然渐渐暖起来。

那以后,希塔一有时间,就来给施男做饭,荷兰的那区区几道名菜做完了,就拿着食谱来做法国菜德国菜意大利菜。他带她去市场买新鲜的鲱鱼吃。

他们对着脸,张大了嘴,抓住去头剃骨了的鱼的尾巴,比赛谁吃得快。希塔说,“我见过好多外国人都不敢这样生吃,你真勇敢。”

“不知道吧,我从前外号小豹子,你见过豹把猎物煮熟了吃的么,”施男边吃边说,“这才肥美味鲜。”

“Nan,你们中国人都说人有上辈子,你这么爱吃鲱鱼,你上辈子一定是这里的人。”

“嗯,而且还是个荷兰人。”施男吃得高兴,顺着他编。

“是个荷兰女人。”

“嗯,而且还是个你认识的荷兰女人。”施男吃完最后一口,希塔用纸巾给她擦嘴。

“是我喜欢的荷兰女人。”他俯着头看她,白的面孔染上红晕,轻轻哑哑地说。

施男一阵眩晕。

眩晕不是因为希塔的表白,而是那一刻有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错身让路时,瞥见远处一张脸。那张脸在她看见它的那秒便转了向,往前走,留给她一个瘦高的背影:包住了头发的黑线帽,深蓝色厚呢大衣下面露出穿着黑色窄裤的笔直的腿,漆亮的黑皮鞋,宛如刚从秀场上走下来的男模,步子迈得匆忙,却引来所有擦身而过的人的回望。

不会是他,不会是他,施男告诉自己,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一定是看错了。帽子遮住发色,还不到一秒的一瞥,也许只是脸长得像他的本地人罢了,而且他从来不刻意穿过份时髦的衣服。

希塔拽拽她,她回过神儿来,“希塔,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荷兰女人?”

他百折不挠,依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我说你上辈子可能是我喜欢的荷兰女人。”

他等她怎么回答,半天,她却不说话,低头静静。

好久,希塔终于觉得不对劲儿,问她,“Nan你怎么了,被我吓到了么?对不起我忘记了,中国人都很含蓄,我不该这样说对么?”

施男抬起脸,希塔看见两行泪,她说,“不,这样很好,比在床上说出来好。”

希塔一脸迷茫,“Nan,我听不懂。”

“我是说,这样场合下的表白,才是真正的表白吧。而不是因为一时的快感和意乱情迷。”施男抽抽鼻子,“可是希塔,我要对你说抱歉。”

“我不够好,是么?”他的蓝眼睛无辜地望着她,纯净无暇。

“你很好。是我,”大片的泪珠落下来,“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爱。”

 

                  寒武纪

蓝狄回到东京。他回家时,只说了一句:我留日本。

父母正要质问他怎么又不声不响回了北京,听见他这样说,转怒为喜,立即把话收了回去。

蓝狄说罢便进了房间,摆明了什么都不想再多说,你们什么都不要问的样子。

父母心知,这就意味着这次回国应该是跟那个施男分手了。他们料想得果然没错………………不会有女孩子甘于等待。

他们本该高兴儿子选了正途,可却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愈发觉得蓝狄过分的平静和沉默不太对劲儿。

他没日没夜地备考,反复修改论文,以非常优异的成绩从东大毕了业。

典礼那天,父母来参加。母亲高兴地说,儿子,你终究没让我们失望,你将来就会知道你现在的选择有多正确。

那是他选的么?不是,根本不是,那是她选的。如果他可以做选择,他现在不必连呼吸都觉得痛。

母亲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不屑听表扬,就像小时候不爱听所有人都夸他好看一样。

如父亲所安排的,他开始进入XX总部工作,相比于其他经常挨骂的新人,他得到的礼遇不合乎寻常,可他不在意。

他已经像一个不知喜怒哀乐的人。同事都说他冷漠得可怕,可他在乎那些作什么?他的心早已经被一个人吞噬了。

那个吃心的人却不放过他,整夜在他脑海里钻来钻去,让他夜夜不成寐;又或者终于睡着,她却在梦里找来,让他时常死命地抓着被子,像是要抓紧她,像是要捏碎她。

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将第一次交给他后,便当他不再存在,好像他只是个开苞的工具似的。

她从不缺爱恋或暧昧或勾引的对象,从汪帆,到第二个他不认识也不想认识的那人,到暧昧不明的什么枫,到她的荷兰上司,到所谓程氏部长。当然,他自己也曾是其中一个,多么荣幸。

他被她甩掉了。他怎么会喜欢上却又偏偏放不下这样一个女人!

可他痛苦地发现,任凭他把她想得再可恶,他都忘不掉她,忘不掉她的张牙舞爪,忘不掉她的天真迷蒙,忘不掉她给他取暖,忘不掉她在床上叫他,狄,狄,狄,那么动听。

他对她的爱,在他一次次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能量和体液给她时,就已经刻了骨。

他以前所未有的劲头学习,拼命加班地投入工作,工作才满一年便升职为科长,引得众人大赞。可这并没有让他想她少一点恨她少一点。

他开始分裂。

一半疯狂地恨她,一半疯狂地想她。

一半说她真是个轻浮的女人,一半说她是那么纯那么美那么诱人。

一半在白天波澜不惊,一半在夜里澎湃汹涌。

他终于控制不住,在一个夜里往她的手机打电话,那边传来中国移动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她换了号码?怕他骚扰她而换了号码?转念又想,他太高估自己了,她那么不在乎他,怎么会费心为了他换新号码。

第二天一早,往她的办公室打,同事说,施男?施男已经辞职了,她现在荷兰。新电话?我可不知道。

晚上往她家里打,施母说,请问你是哪位?哦,蓝狄啊,好象以前打来过是吧?施男的电话?呃。。。。。。每次都是她打来,我们不打给她的。地址?这我就更不知道了,抱歉哦。

他突然开始抓狂。她这算什么,凭空消失么?

是的,他恨她,可他不要她消失!

当你恨的那个人消失了,你并不快乐,而是空虚,因为恨也是一种寄托,当你没有人可以再去恨了,你的寄托便也没了。

恨是与爱一样浓烈的感情,有时甚至是爱的另一种形式罢了。

他请年假,只身去荷兰,买了机票便回家收拾行李。父母问他怎么回事,他什么都不说。荷兰?母亲猛然意识到,施男是学荷兰语的,原来他根本没忘掉那个女孩子,他依然可以像从前一样说走就走,去找她。

蓝狄没有地址,没有电话,还好施母说她在阿姆斯特丹,这缩小了很大一块范围,可他不知道她在那里作什么。他去当地的所有高校和大学,恳请校方告知有没有一个叫施男的中国学生,校方说没有;他去中国留学生会,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认不认识施男,没有人认识;他去中国使馆,请他们帮忙找一个叫施男的女孩子,使馆说,请拿关系证明,可他什么都没有。

一周了,什么都是徒劳,没有她的任何踪迹。他干脆天天去市中心,心想,或许能在那里碰见她。

聪明的办法,他果然看见她了,可他的心再次被击得粉碎。

热闹的鱼市里,她和一个漂亮的当地男孩子一起吃鱼,看他们那么欢快的劲头,看他帮她擦嘴的亲昵动作,看她毫不推拒的样子。

他在那一刻痛醒,原来她的世界一直那么多彩,而他只是过客。

他在她发现他的那秒毅然转身。

够了,他彻底放弃了。

 

                  流年

妈妈打电话来,施男,都一年半了啊,你要在那边待下去多久我们不管也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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