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悌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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悌殇-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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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心中暗道:“大明的太上皇现在我的手里,你们本应巴结哄着我才是,如今却又跑来摆什么天朝上国的架子。国书里不仅只字不提赎回朱祁镇之事,还以如此居高临下的口吻教训我瓦剌,这哪里是什么国书,简直就是战书了!”

其实这封国书系由大明皇帝朱祁钰亲自起草撰写,其中字字句句皆经过仔细斟酌刻意为之,其心何在昭然若揭。

然而也先对朱祁镇、朱祁钰兄弟间的恩怨却丝毫不知,他关心的只是明朝带了多少赎金过来。遂强压怒火,询问李实:“国使此番带来多少银钱?”

—奇—李实回道:“分文没有!”

—书—也先闻之大为惊骇,只得再追问道:“那可是带了粮食、绫罗等实物以抵银资?!”

—网—李实坚定的回答道:“在下除了这封国书,其他钱粮物资一概未曾携带!”

听到这也先再也难抑心中激愤,咆哮道:“钱你不带,财帛又没有,尔等究竟是何意思!仅凭一封泛泛空谈的国书就想接走你们的太上皇?天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李实斥道:“在下此行的使命就是将国书交予首领,至于是否放太上皇回朝,全由首领自行定夺,我大明绝不强求!”

正在气头上的也先一听此言,便赌气叫道:“好极!好极!既然大明不给我面子,我也就不归还什么太上皇了!回去告诉你们的景泰皇帝,他这辈子休想再见到自己的兄长!”

此话却正中李实下怀,皇帝朱祁钰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搅黄这件事,如此一来也算大功告成。遂说道:“首领之言在下一定转达圣听,李某使命已经完成,亦不敢耽搁久留,我等准备不日便回京复命!”

“不送!”也先拂袖而去,双方会谈不欢而散。

次日一早,李实便率着他的使团启程回国了。

朱祁镇呆呆的看着队伍渐行渐去,内心既惊愕又悲愤。想想日思夜盼好不容易等来了大明使团,原以为沦落漠北的日子将就此终结,自己终于得以返回故乡,同挚爱的钱皇后团聚。却不曾料到最后的结局竟是这样,远方的故国突然间又变得如此遥不可及,难不成我真的要在这漠北草原度过余生了么!

自古手足情谊长,怎奈最悲是悌殇。兄弟相望不相见,只因一方坐龙床。为保千秋至尊位,不惜兄长落蛮荒!思别离,泪两行,挚爱后‘宫守空房。恨长空,太凄凉,归期遥遥路渺茫,真要把他乡作故乡?!

第三十一回完,请看下回:日暮乡关是归途

三十二、日暮乡关是归途

 李实所率的使团就这样莫明其妙的匆匆离去了,朱祁镇自感失落万分。

也先之子桑赤对此结果很是不满,情敌朱祁镇每存在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遂不禁有些埋怨父亲。

赛刊王父女对这般结局倒是暗中得意,赛芸一心想着让朱祁镇做自己的如意郎君,而赛刊王对这位乘龙快婿亦是颇为欣赏,因此这父女俩是绝不希望朱祁镇回国的。

其实也先心里也明白,朱祁镇对他和他的部族来说已无任何价值可言,养着只是徒费粮食。加之赛刊王父女对其态度暧昧,留他在此亦是个不稳定因素。可如今这累赘撵又撵不走,杀又不敢杀,弄得自己不置可否,遂有些后悔,还不如当初让李实把他带走了事。

于是也先决定再遣一使者主动出访大明,务必把朱祁镇这个累赘丢出去!

此次被也先任命为国使前往大明的,是一个名叫皮勒马尼的瓦剌千户长。

由于这次也先下了死命令,办不妥差事就提头来见,故此番皮勒马尼不是仅跑到边镇交付国书了事,而是亲自前往大明的国都——京师。

皮勒马尼一路兼程来到京师,随即便郑重其事的以国使身份要求觐见大明景泰皇帝。然而负责接待的明朝官员根本没把这位瓦剌国使当回事,只是给皮勒马尼草草安排了一个驿馆下榻,随后便没了下文。

皮勒马尼见自己如霉干菜一般被人晾在一边,心里不禁发起慌来,完不成也先交办的差事,回去必是要掉脑袋的。

冥思苦想之后,皮勒马尼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一定要主动出击与明朝官员进行接洽。遂自行前往礼部,要求面见礼部尚书。

时任礼部尚书胡濙,乃宣德时代的老臣,当年朱祁镇年幼登基时,他还是张太皇太后钦点的五位辅政大臣之一。此时的胡濙已是年逾古稀,老态龙钟风烛残年,就等着光荣退休了。然而作为三朝元老,其内心一直对前主朱祁镇十分的怀念与同情,期望能为太皇的回归出一份力。

此番听闻瓦剌国使主动求见,胡濙觉得这是个机会,便接见了皮勒马尼。

会谈中,皮勒马尼向胡濙清楚表达了瓦剌首领也先的态度。称上次李实到访时,因为赎金之事争执不下,导致贵国太上皇未能如约返回,令首领追悔莫及。此番也先首领派在下出使贵国,乃表明我方送归太上皇之诚意,而今首领已不再计较赎金多寡,只要贵国天子开恩,任意赏赐些个钱粮布帛以顾我国体安我民心,我方便立刻将贵太上皇送还!

由此看来,也先那边也是急得要上房了,竟表示只要你大明皇帝随便给一些钱粮物资,别让我瓦剌太没面子,我们便乖乖的放还朱祁镇。

胡濙听后很是兴奋,觉得如此一来太上皇的归期不远矣!遂温言安抚皮勒马尼,向他表明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送走皮勒马尼后,胡濙便立刻上书皇帝,将瓦剌国使所传信息一一详述,请求朱祁钰再度派使团出使瓦剌,接回太上皇。

皇帝朱祁钰看了胡濙的奏折,心里禁不住怒火中烧,暗自咒骂胡濙老儿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不安分守己,竟也来趟这滩浑水!然而明里又不好直说,只在胡濙的奏折上批注道:“朕已阅,待议!”随后便不再理睬。

见自己呈上去的奏折石沉大海,胡濙自知凭一己之力是无法说动皇帝的,遂向王直与于谦求助。

于是,王直、于谦、胡濙三人便在早朝之上当着皇帝与百官的面联名上奏,极力主张要接太上皇銮驾回朝!

王直和胡濙虽说都是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但皇帝朱祁钰却丝毫未把这二人放在眼里,更谈不上会接受他们的意见主张。真正令朱祁钰感到敬畏与顾忌的,只有于谦!

见于谦慷慨激昂陈述有力,朱祁钰不得不作出让步姿态,表示愿意再派使团前往瓦剌。当然此时朱祁钰心中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盘,只要按照当初李实出使的情势故技重施就行了。

这一次,被朱祁钰选派作为国使出访的是督察院都御史杨善。

可是历来接待来使、出使外邦等事宜皆是由礼部操办的,礼部既相当于今天的外交部。而如今此次出访的使团中一名礼部官员也没有,像国使之职竟是找了个不相干的督察院都御史来凑合,其规格已可见一斑。皇帝撇开礼部任命督察院官员做国使,此间用意则不言而喻!

回头说这杨善,此君表面上虽行事低调,却是极有是非观念与自我主见之人。他并不像李实那般只晓得唯命是从讨好皇帝,其心中自有伦理公道。

此番奉皇命出使瓦剌,杨善自知皇帝绝不希望太上皇就此回归,因而自己手头将没有任何谈判筹码。要想接回太上皇,唯一可用的资源便是他这根三寸不烂之舌!

景泰元年三月末,杨善率领他的使团抵达了漠北草原。

使团首先来到朱祁镇的住处,见了太上皇,杨善立即跪地行大礼道:“臣督察院都御史杨善,叩见太皇陛下!”

朱祁镇见此人对自己如此礼遇有加,与之前的那个李实截然不同,不禁惊喜万分,随即上前将杨善搀扶而起。杨善平身后,依旧对朱祁镇毕恭毕敬,起坐言行皆以君臣之礼奉之,令朱祁镇感动不已。

君臣二人含泪相谈了一阵,杨善最后说道:“请太皇陛下放心,此番臣定能说服也先,进而接太皇銮驾回朝!”

说罢,杨善便辞别朱祁镇,来到也先营帐。

也先见这支大明使团规模比上次还小,不过是由杨善与区区两三个随从组成。且团员皆旧衣暗衫,两手空空,看上去寒酸至极。见此情状也先很是不悦,看样子大明皇帝是一点颜面都不给自己。既是如此,我也不必给这个国使留什么情面!

双方会谈开始,也先率先发难,将桌子猛地一拍,态度蛮横的一连抛出好几个尖锐问题:

“为何削我马价?!”

“为何售我布帛多半剪劣?!”

“为何无故扣押我方商队?!”

“为何削减岁赐封赏?!”

杨善听罢,泰然起身一一作答道:

“贵部所贡马匹,数量连年增加,我方不忍拒之,故只得微调马价。首领可自试计算一番,马匹贸易成交总值,难道不是连年递增的么!”

“至于布帛剪劣,此乃贪官奸商互相勾结所致,大明朝廷亦时常查察,一经发现立刻法办。就如贵部所贡之马,也是有劣有弱的,裘皮制品亦有损坏,难道这都是首领的本意么?”

“贵部来我朝经商,不少队伍多达三四千人,其中不乏为盗犯法者。我朝将此中败类绳之以法,是乃替贵部铲奸除恶而已,试想这等不法之徒回归瓦剌,亦是贵部祸害!我朝若将奸徒放归,贵部又有何益呢!”

“说到岁赐,其实未减,只是销去虚报的而已!”

也先听着,觉得对方句句有理,蛮横之态不由的慢慢软了下来。

杨善见状便适时的发起了反击:“为了这小小的边贸争端,首领竟不惜大动干戈攻我边陲,戮我军民数十万!瓦剌所部,料亦死伤不少。上天好生,首领却好杀,难道首领就不怕触天怒么!”

杨善此言可谓一下戳到了也先的命门。当初他一心想要杀了朱祁镇,却不料天雷突然劈死了爱驹,也先便忌惮这定是上天对自己的警示。如今一听“天怒”二字,也先就胆战心惊。

见也先默然无语神情惊惶,杨善便乘胜追击:“虽说土木堡一战我军遭贵部全歼,只因恰逢大明精锐部队南征剿贼,那些被贵部消灭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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