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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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旗英雄传-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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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黛黛霍然转身,痛哭着道:“他……他有哪点对不起你?你若不是他,今日哪里还有命在!”

云铮冷笑道:“如此说来,我反应感激他不成?”

温黛黛道:“自……自然!”

云铮大怒嘶喝道:“你不知道他害了我多少次,第一次在那迷林中,他便将我送入司徒笑手中,若非我挣扎着逃出来,又……又遇见了你,早已要被他们非刑拷打而死,我还应感激他、感激什么?”

温黛黛流泪道:“错了……错了……”

云铮大声道:“此乃我亲身经历之事,怎会错了?”

温黛黛嘶声道:“你可知那次他非但未曾害你,且是拚了性命救你,他为了救你,假意向司徒笑跪拜,又乘机将司徒笑击伤,那时他若将你放下不顾,本可逃生,但他死也不肯放下你,终又落入别人手中,幸好遇见个存心向大旗门报恩的赵奇刚,赵奇刚也只能救出一个人而已,在那种选择之下,他仍是选择了救你,便令赵奇刚负你逃走,自己却落入百丈绝壑之下!”

这些话她本是自司徒笑、铁中棠等人口中零碎听来,隐忍了多时,此刻终于一口气说出。

云铮听得面上阵青阵白,道:“但……”

温黛黛道:“赵奇刚舍命将你送到安全之处,而你却偏要疑心那是别人要用刑拷打你,竟然逃了出来。”

她惨然一笑,又自接道:“但你却不知真要害你的,是我不是他,若非司徒笑定要我将你诱回大旗门的老家,他好在暗中跟踪,要你大旗门一网打尽,你伤势未愈时便已将你杀了!”

云铮头上冷汗交迸,道:“但到了洛阳,他为何……”

温黛黛道:“我自以事机做得极是隐密,到了洛阳李宅,便被铁中棠看破了真相,但你那时已恨他入骨,不可理喻,他只有以钱财将我诱感,好教你对我死心,哪知你非但不知此意,反而更恨他了!”

云铮颤声道:“但……但他为何又跟司徒笑……”

温黛黛道:“那只是他金蝉脱壳之计,他要胁潘乘风易了那老人的容貌,令司徒笑等人将之当做铁中棠,他自己便好专心志意在暗中对付他们,他智计万方,又岂是别人所能猜出!”

云铮双膝发软,“噗”的跌倒在地。

温黛黛道:“那时我对你本无丝毫好感,只是铁中棠时时刻刻劝我莫要害你,是以在荒祠之中,我才会那般说话。”

云铮黯然垂下了头。

温黛黛道:“那日在铁匠村中,也是他将艾天蝠诱开的,他为了要救你的性命,自己险些死在艾天蝠掌下!”

一阵风吹来,云铮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温黛黛道:“那时你已负伤,我将你抱回居处,却被司徒笑等人追踪而来,又多亏了铁中棠救了你也救了我!”

云铮流泪道:“原来你……你是喜欢他的……”

温黛黛亦是满面痛泪颤声道:“不错,有一阵我是喜欢他的,但他为了你,到处避着我,直到……直到……”

她垂首啜泣了一阵,方自接道:“直到那日你负伤时,我抱着你满山狂奔,那时我才发现,我整个心都已被你打动,我宁可自己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能让你死,但……但若不是他,我们又怎有今天……”一面说话,一面流泪,话未说完,眼泪已湿透了衣襟。

云铮呆在那里,已不知动弹。

恩恩怨怨,前因后果,他终于全都恍然。

但这恍然,却已迟了些,这激动也未免太大了些。

云铮但觉心胸中一片浑浑噩噩,似已完全失去了主宰,他似乎什么都已不知道,只知自己纵然死上百次,也不能恕罪。

温黛黛流泪道:“这些话,我怕你伤心,本来永远也不想对你说的,但为了洗刷铁中棠的冤名,只得对你说了。”

云铮茫然点了点头,泪珠洒满胸前。

温黛黛啜泣道:“不说别的,就说今天,若不是他及时勒住了缰绳,我们岂非早已粉身碎骨……”

云铮突然长身而起,仰天痛嘶道:“铁中棠!铁二哥!小弟……云铮……太……太对不起你……”

狂奔着冲向断崖,便待一头撞将下去。

温黛黛惊呼一声滚了过去,抱住他双足。

两人一起滚在地上,云铮惨呼道:“放手!求求你放开手……我若不死,你叫我如何活得下去!”

温黛黛痛哭着道:“你不能死,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人,莫非……莫非你已忘了,天长地久,永不相弃……”

她紧抱着云铮,再也不肯放手。

云铮道:“但……但我哪里还有脸活下去!我活在世上又是何等痛苦!求求你,还是让我死吧……我……我……”

温黛黛嘶道:“但大旗门的血仇还未报,我们的誓言犹在耳,你怎么能死!怎么能死!”

她拼命捶着云铮的胸膛,悲嘶着道:“你要死也要死得像个英雄!你要死也不能死在今日!”

云铮心头一凛,又是一身冷汗,道:“但我……”

温黛黛却越说越是悲愤,打得更重,骂得更凶:“你此刻若是死了,不但抛下大旗门血仇不顾,也抛下我一个人孤零零无依无助,你……你若再说一个死字,你便是混账,便是懦夫!”

她哀求虽然无用,但这番痛打,却打得云铮又惊又愧,这番痛骂,更是字字句句都骂入云铮内心深处。

温黛黛打得手软无力,骂得声嘶力竭,自己实也心灰意冷,突又伏在云铮身上痛哭着道:“你要死就死吧!我也陪着你死……大家一起死了……大家眼前……眼前都落得个干净!”

云铮长叹一声,道:“我不死了!”

温黛黛怔了一怔,道:“你……你说什么?”

云铮道:“我活着固然痛苦,但我若死了,又怎能真的安心?你说的不错,我纵然要死,也不该死在今日。”

温黛黛又惊又喜,道:“真……真的?”

云铮道:“我几时骗过你?”

朝日虽已升起,但海上却起了浓雾,突然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自岸边,划破了天地间的静寂,传达到远方。

过了半晌,一艘渔船自浓雾中荡出,船上卓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款款摇橹。

她年龄虽已老迈,但站立在动荡的船头上,强劲的海风间,身子却仍挺得笔直,似是一生中从未曾弯曲过。

云铮面容早已麻木,与温黛黛等候在岸边,渔船渐渐靠岸,那老婆子目光一转,忽然锐声道:“死人在哪里?”

温黛黛道:“老婆婆,死人就是我。”

老婆子瞪了云铮一眼道:“他是谁?”

她面容被岁月侵蚀,风雨吹打,划出了千百条皱纹,显得那么衰老不堪,但一双眼睛,却仍亮如闪电,似是只要一眼瞧过去,任何人的秘密,却再也休想瞒得过她。

温黛黛赔笑道:“他也是要去常春岛的。”

老婆子哼了一声,道:“你上来,他留下!”

温黛黛惶声道:“为……为什么?”

老婆子怒道:“他凭什么能到常春岛去?”

温黛黛道:“他……他……”

云铮突然厉喝道:“你莫要求她,云某要到常春岛去,也未见得非坐她的这艘船不可!”

哪知这老婆子听了这句话,如见鬼魅般,面容突然大变,颤声道:“你……你说你姓什么?”

云铮大声道:“云!”

老婆子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他道:“你可是大旗门下?”

云铮道:“不错,你要怎样?”

老婆子身躯摇了两摇,突然回过头去,道:“你也上来吧!”

温黛黛大喜道:“多谢婆婆。”

云铮心中却大是惊诧:“为何我一说出姓名来历,这老婆子立刻就变了颜色?这其中难道又有何隐秘?”

温黛黛道:“快上来呀!”一把将他拉上船去。

两人上船入舱,那老婆子始终背对着他们,再也不瞧云铮一眼,长篙一点,渔舟便离开了海岸。

温黛黛道:“还要相烦婆婆一件事,不知婆婆可答应?”

老婆子道:“说吧!”

温黛黛黯然道:“晚辈们有个朋友,失足落在左面的岩石下,请婆婆荡船过去瞧瞧他……他的尸身还在不在。”

老婆子也不说话,却将渔舟荡向左方。

温黛黛心里也不觉奇怪、暗道:“这老婆子先前什么事都不肯答应,如今却是有求必应,这是为什么?”

海浪汹涌,雾更重,哪里还寻得着铁中棠的尸身?云铮、温黛黛相视一眼,又不禁潸然泪下。

老婆子虽未回头,却似将他们举动瞧得清清楚楚,锐声问道:“这尸身是你们的什么人?你们竟为他如此伤心。”

温黛黛流泪道:“是……是他的二哥。”

老婆子身躯似乎又一震,道:“他的二哥,姓云还是姓铁?”这句话问将出来,可见她对大旗门竟是知之颇深。

温黛黛瞧着她背影,迟疑着道:“姓铁……”忍不住又问道:“婆婆你莫非也知道大旗门?”

老婆子却不答话,也不再说话,双手紧紧握橹,用力将渔船荡向浓雾深处,但闻水声荡荡,海天俱寂。

她似是对这条海路极是熟悉,虽在浓雾之中,也不致迷失方向,温黛黛瞧着她身影,不觉竟已瞧得出神。

却未想到那老婆子突然叹息了一声,伸手在她面上轻轻抚了~下,道:“孩子,你为什么要对大旗门……”

她似是有许多话要说,但只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

温黛黛只觉她的手掌比任何砂石都要粗糙,摸在脸上犹如挫子一般,不禁问道:“婆婆在海上已有多久了?”

老婆子默然了半晌,缓缓道:“我在这海上……一个人……荡来荡去……已有十九年八个月零三天了!”

她将时日记得如此清楚,显见这一天天孤寂的岁月是如何难以打破,温黛黛只觉心头一阵凄楚。

老婆子又道:“将近二十年的岁月……唉!过去得真是慢,但有许多事,再过二十年,还是忘不了的!”

她也不知是对人倾诉,还是自言自语。

温黛黛茫然,更不知该如何对答,但她已隐隐猜出这老婆子必定有什么伤心事,而且还必定与大旗门有关。

三个人各各俱是心事重重,谁也不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婆子自舱中取出几个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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