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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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环-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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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由麦龙威分派,轮流饮用,连霹雳神在内,每人都喝了一大口,坛中还剩下小半。。。

麦龙威将石坛送还桑琼,笑道:“杨兄磊落胸襟,众人都分领厚意,余下来的,应该由杨兄自己饮下了。”

一秀珠也低声道:“大哥,这泉水说不定对你——大有用处。”

桑琼推却不得,举坛一饮而尽,只觉那泉水略带腥味,人口似冰,其寒澈骨。

沙雅达双手合十,虔诚地道:“猥族永远是沙里的朋友。但这条通路,我们却要封闭起来,以防坏人进人落凤峡,除了沙里重来,永远不会再启开了。纳柯木神保佑各位。”

老妇领着两名野女作别而去,不多久,洞中果然传出隆隆之声,河水渐渐高涨……

桑琼目注那渐被河水淹盖的洞口,颔首叹道:“谁说猥族人愚笨,这位沙雅达,却是一位思虑周到的好…”话未说完,忽然住口,刹那间,神色大变,嘴唇苍白,额上冷汗籁籁而下。

秀珠惊问道:“大哥,您怎么了?”

桑琼以手掩胸,呻吟道:“我………我觉得胸口里……好像………好像绞一般的痛……”

霹雳神大喝一声道:“兀那野婆子,一定在泉水里下了毒了!”

秀珠叱道:“胡说,泉水若是有毒,咱们怎么会没事………”

桑琼只觉心如刀绞,脑中嗡然作声,两腿一软,便昏了过去l

椎心般的痛楚,使他昏厥,浑忘了一切,朦胧间,似觉有人抢过来扶住他,将他轻轻放平地上,又似乎有人在附近奔走、叫嚷、呼喊……但他神智更越模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孤灯荧荧,已是深夜。

桑琼揉揉眼睛,才看出自己正躺在邛崃山麓那家曾经休息过半日的简陋旅栈里,薄板墙,破木床,小而暗的房中,一灯如丑。

他轻轻撑起半个身子,床板发出一阵吱吱低响,奇怪的是,胸口痛楚竟已全失,只是感到口如火灼,渴得厉害。

床头小几上放着一把锡茶壶,伸手可及,桑琼探身去取茶壶,却见小几那一边也有一张床,床上仰面躺着一个面如紫金的长髯老人,赫然竟是铁面金钩伍一凡。

他不由一怔,连忙翻身坐起,低叫道:“伍兄!伍兄!”

伍一凡毫无动静,房门却“依呀”一声打开,秀珠挨身而人,关切地问:“大哥醒了?

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桑琼点点头,茫然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到这儿来的?”

秀珠微笑道:“已经三天了………”

“三天?”桑琼蓦地一惊,道:“你是说我昏睡了三天三夜?”

秀珠笑道:“昏睡三天三夜倒不要紧,大哥一直呻吟不停,不时全身颤抖,好像得了什么恶病,把咱们都吓死了,后来幸亏麦姑娘看出了病因……”

“她怎么说?”

“她说大哥是心脉断裂,真气涣散,偏巧饮用了凝气聚劲的泉水,喝得太急太多,一时内腑承受不住,才有这种现象。”

“这么说,她已经知道我是个失去功力的人了?”

“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麦姑娘倒是个好心人,还仗她拼耗自己真力,运功出手,以太阳谷独门‘截脉续命’之法,暂时将你体内鼓动的真气逼聚在右腰‘天枢’穴上,她说:这样虽然还不能使你完全恢复失去的功力,至少真气不会再涣散为害,以后你再提气运功,也可以发出从前三成劲力,大哥的病,等于好了一小半。不过,每次运气时间不能超过一盏热茶时光,仍然不宜跟人动手。”

桑琼听了,暗忖道:欧阳玉儿曾说我真气破散,必须百日内寻到千年冰蚕蛹,才能救治,现在计算时日,恰好已有五十天左右,千年冰蚕蛹没有找到,却意外获得落凤峡力士泉泉水,恢复三成真力,已属异数,难道冥冥中真有神抵,要我重获武功,再度仗剑江湖?

秀珠见他沉思不语,忍不住又道:“可惜那位沙雅达已将石洞封闭了,假如能够再得些泉水,也许您失去的内力,就可完全恢复了呢!”

桑琼笑道:“为人不可太过贪心,这次因祸得福,应该心满意足了,现在麦姑娘他们已经走了没有?”

秀珠道:“她运功替您疗伤,真力耗损大多,现在后院养息,太阳谷人马和赵公亮、鲁无尘他们一个也没走,都住在附近民家,要等您病好了才肯离去。”

桑琼感叹道:“真是难为了他们了,由此可见,无论黑白两道中人,本性都是善良的,只要推诚多半相待,照样可以结成好朋友,珠妹,咱们抱此诚意,将来一定能替伯父他们报仇雪恨。”

目光一落,又问道:“伍大哥怎么样了?我看他脸色不对,好像负了内伤?”

秀珠黯然道:“要不是云岭双煞梁氏兄弟第三批及时赶到,伍大哥险些死在邛崃山中哩……”

桑琼惊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快去把梁氏兄弟请来,我得仔细问问他们”

秀珠去不多久,即将梁金虎、梁金豪兄弟领进房来,罗天奇也随后而至,三人都以帮规见礼问候。桑琼命他们在床沿坐下,急问伍一凡负伤经过。

梁金虎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咱兄弟追循沿途发现的暗记,一直赶到落凤峡前绝峰下,暗记忽然中断,正在彷徨无主,突见峰侧密林中有人影疾掠而逝,同时听得有人呻吟,循声追寻,却发现伍见身负重伤,倒卧林内,距他不远处,还躺着一个身披兽皮、面涂斑纹的老婆子,也已经奄奄一息,咱兄弟急忙救治伍兄,从他口中,才知道他因追赶那老婆子直追了一夜,刚刚得手,却被隐匿林内的强敌突击负重伤。”

桑琼忙又问道:“那老婆子是被伍兄打伤的吗?她死了没有?”

梁金虎道:“据伍兄说,那老婆子是被他活捉住的,后来突遭强敌暗袭,就将她点了穴道,放在地上,想不到那两个偷袭伍兄的家伙,临走时也给了老婆子一掌……”

桑琼岔口道:“你们赶到的时候,老婆子不是还奄奄一息吗!”

梁金虎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不错,当时咱兄弟见她一息尚存,也将她和伍兄一起带下山来,谁知她半路竟咽了气。”

桑琼跌足道:“可惜一条极好线索,却白白断了,不知她临死之前,吐露过什么话没有?”

梁金虎摇头道:“这个咱兄弟倒忘了查问她,帮主欲悉详情,只有问问伍兄。”

桑琼颔首沉思,忽然又问:“你们在林外看见的人影,共有几人?什么装束?”

梁金豪接口答道:“共有两人,身法都极高明,咱们没有看清装束,仿佛只看见一个穿的是紫色衣服,另一个却是黄衣。”

黄燕和紫燕?

桑琼只觉心头猛然一震,但他却紧抿着嘴,没有说出口来,一双剑眉,又深深锁住一起。

他负手绕室徘徊,内心反复自问:会是她们吗?北宫五燕中已有四人涉嫌,蓝燕和墨燕打伤鬼偷邢彬,现在紫燕和黄燕,又伤了伍一凡,其中只有一个彩燕欧阳玉儿没露嫌迹,她到底知不知道真假藏珍图的内幕?如果知道,为什么在宝觉庵又对自己表现得那么诚挚友善呢?

最初,鬼偷邢彬述说负伤经过,他还在半信半疑,北宫五燕一向自视颇高,很少联袂出手,而且,老实说,他对鬼偷邢彬也不太信任;如今伍一凡又遭毒手,以伍一凡的机智、武功、沉稳、干练,错非是双燕联手,当今武林中能够在一击之下,使伍一凡身受重伤的人并不多,因此,他不能不相信了。

可惜的是屡次遭到暗算,都未能擒到一个活口。第一次在万梅山庄出现的灰衣蒙面人,是个最难得的线索,结果却因鬼偷邢彬负伤而中断,这一次,那假冒巫师的老婆子又被灭口,真是不幸。

室中一片沉寂,伍一凡昏睡未醒,罗天奇等人见桑琼蹙眉凝思,也不便开口,惨淡的灯光,照耀着一张张呆滞的面庞,大家的心情都显得无比沉重。

桑琼徘徊良久,目光忽然落在伍一凡身上,轻问道:“他的伤势怎样了?”

罗天奇答道:“伤在督脉,本来很重,幸亏梁氏兄弟营救及时,三天调养下来,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桑琼又问:“这三天内,有没有清醒过?”罗天奇道:“昨天醒过一次,但他满口吃语,含混不清,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桑琼叹道:“既然如此,天明之后,大家动身先向合肥,咱们一事无成,帮中兄弟已连伤二人,唉!这都是我才疏德薄,累及全帮……”

罗天奇等异口同声道:“帮主怎的这般说——”

桑琼挥挥手道:“你们都请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仔细想想。”

众人默然片刻,只得告退离去。

桑琼独坐房中,心潮起伏,难以抑止。眼见伍一凡青中泛紫的脸色和微弱鼻息,映着灯光,分外凄凉,使他不禁油然而生愧作之感。

他轻轻替伍一凡掖好被角,又试试他的额温,一关切之情,流露眉际眼中。

枯坐一阵,渴意又生。

桑琼走到小几边,取过锡壶,却发觉壶中空空,只剩下一点茶渣了,于是提了茶壶,轻轻推开房门,想到前厅去弄些茶水来,谁知走过转角一间房门外,却见房内灯火未灭,而且有人正低声谈着话。

他无意间凝神一听,不由心中一震,原来房中住的乃是云岭双煞梁氏兄弟,只听梁金虎的声音正恨恨说道:“……他对武库藏珍的事,一字不提,就叫咱们天亮动身,分明东西已被他们弄到手了,瞒的只是咱们两个,这口气,实在叫人咽不下去!”

片刻之后,梁金豪才叹了一口气道:“大哥,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恨只恨那老巫婆坚不吐实,咱们又不能偷偷带着她一起上路,依我看,不如趁现在把她弄死算了。”

梁金虎粗声道:“那是为什么?”

梁金豪道:“咱们既然问不出实情,若被头儿知道了这件事。反落得结义不诚,阴谋叛帮的罪名,岂不是驼子摔筋斗——两头不着实!”

这番话显然打动了梁金虎,梁金虎默然好一会才愤愤说道:“我总觉得不甘心,走!趁天亮以前,咱们再好好审她一次,要是仍得不到实情,再弄死她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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