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米罗，却没有任何语言。
在一些时候，也许语言只不过是累赘。他知道他懂，那便足够。
米罗费尽心思做了这些，是想告诉他，一切都已结束。
冰河也好，光明骑士也好，甚至到伊特维斯，都已经结束了。他作为卡妙加尼米德的一生，虽有遗憾，但更多的却是圆满。
他应该离开了。
于是，他淡淡地抬起头来，向米罗温和一笑：“好。”
没有疑问的回答。不需要交流的理解。
这便是他们的默契。
在一旁的边防军们拍手叫好，粗壮的汉子们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打赢了一场大战却是让他们高兴异常。一个边防军战士豪爽地扯着嗓子猛烈地拍着卡妙：“哈哈哈，殿下，赶快过来，喝喝我们边防军的美酒！”
“居然有美酒！好啊达雷，你他妈的给老子藏了多久！老子居然都不知道……不对，梭伦你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军需官嘛，他最擅长无中生有！”
“我说你个蠢货不懂能不能就不要卖弄，无中生有哪里是这个熊意思！我听那些东方人说这个叫做黄河之水那个什么天上来，酒从黄河飘下来……”
“梭伦够了，你女人喊你回家吃饭！”
“好了，别闹了！”达雷笑着让众人安静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向卡妙：“殿下，其实今天我想向米罗先生介绍一个人。他们以前曾是旧识……”
“哦？旧识？”
达雷的面皮有些许微红：“恩，我女人。她听说了米罗先生的事情就表示要过来了。”憨厚的汉子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小地方的女人没有什么规矩，殿下不要见怪。”
“哦~嫂子！”
“哈哈哈殿下你别听他胡说，我们一群大老粗他妈的确实粗鄙，不过嫂子不一样！她能洗达雷藏了十年的臭袜子！”
“殿下！你要是不同意，达雷就要去跳火圈了吧哈哈哈！狗熊跳火圈特别好看啊殿下！”
周围粗糙的汉子们开始尽情地嘲笑着他们的军需官。但从他们神态看来，他们还是十分维护自己的军需官的。卡妙看看旁边的米罗，米罗也有了兴趣：“哦？旧识？我以前确实生长在这里，旧识也不少，但能嫁给达雷先生的女性还真想不出来是谁……”
达雷急忙道：“那我叫她上来了？她很早就在旁边等着了。她跟我说了好几天了。”
“嘿嘿嘿，嫂子怀孕了当然不能久站，达雷这狗熊心疼了啊！”
“你瞧他那猴急样。”
此时，一个身着白色连体风衣的女子从岩石后绕出来。她身形瘦弱，腹部却明显隆起。她手中还拿着一根盲杖。在山路上走地犹犹豫豫。达雷急匆匆地过去扶住她，小心翼翼地搀着她。
几乎是同时，米罗诧异地叫出声来：“莫莉？！”
卡妙听过这个名字，也知道连米罗都称赞的女子定是有其过人之处。只见女子慢慢地掀起了风帽。她寻向米罗的方向微微一笑，如同最为纯净的栀子花，和白衣相配，丝毫没有违和感。
米罗诧然。“你怎么会……”嫁给达雷。
并非他看不起达雷，而是莫莉作为隔壁领地尤迪安公爵的女儿，是在贵族中都远近闻名的明珠，尤迪安怎会容忍她嫁给达雷一个平民？
像是看到了米罗的疑惑一般，双目全盲的莫莉浅浅笑了起来，有些小俏皮：“米罗先生似乎忘记了之前曾经做过的事？”
米罗毫无愧疚感：“哦，我记得，就是略施小计让你嫁不成伊达么。你真应该感谢我，要是嫁给那个蠢货中的蠢货，那可真是……”
卡妙无奈地一把按下米罗的头，歉然道：“莫莉小姐，我代他向你道歉。”
“不会。”莫莉扶着自己的肚子，挽着达雷，笑容温婉宁静：“米罗说得对，我应该感谢他。”她轻声道：“因为他，我能在我原本空洞的生命里，享受到这么多，真的是……太好了。”
听着莫莉这句话，卡妙本能地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但看眼前憨厚地笑着的达雷，他又打消了疑虑。达雷抱着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似乎拥有了全世界。
“米罗，你要走了？”莫莉轻轻地问道，轻轻一叹：“多少年过去了，我们始终无缘相聚。”
“以后我们可以回来看你和你的孩子。”米罗充满善意地挑挑眉道：“不过，我们会偷偷避开达雷所在的时间。嫉妒的丈夫我可无法驾驭啊。”
“噗嗤。”莫莉笑了起来，就如同很早以前那般，她走上前去，张开双臂，轻轻拥住米罗
“再见，莫莉。”
此时，远处似乎有人急促的声音传来。正是安之素的声音。她的声音从远处急速向这里逼近，从肉眼甚至可以看到她几乎在使用咫尺天涯向这里大步迈过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莫莉闭上眼睛，眼角滑落泪水：“再见，米罗。”
作者有话要说：
☆、§6．22 恋人 THE LOVER
在空旷的大殿中，克里斯坦女巫扔出一个包裹。
“给米罗安达理士。”
那个女巫这么说道。她清丽而苍白的面容在水晶球光晕的扭曲下模模糊糊。她语气接近于上位者的发号施令，又或许是她笃定了安之素不会拒绝她。
安之素好整以闲地看着她，却并不动，她偏了偏头，笑容迷人：“哦？是什么东西？要什么价格？”
“这个你不必管。”
“既然知道他姓安达理士，就该知道他是一个塔罗师吧？”安之素道：“旁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么想和他扯上关系的人。”
那个女巫一言不发。
安之素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们克里斯坦女巫和塔罗师的交恶我也不是没听说过，但我没兴趣管，更没兴趣当你的棋子。奉劝你一句……”她的目光蓦然冷了下来，于是，在克里斯坦女巫身周一圈以外的所有玻璃应声而碎。破碎的玻璃声乒乒乓乓，在空旷的大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离他们远点。”她又蓦然笑起来，笑容与方才冷冽的目光一冬一春，明媚地几乎要让人融化：“否则，下一个碎掉的，很有可能是你呦，小女巫。”
安之素没有停留，转身就走。但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却让她猛地一顿。
“我名裴清琅。取清音琳琅之意。”
似乎是幻听，但却又真实地存在。因为太伤痛，所以念念不忘。
声音、语气、语调。
温柔的声音、淡然的语气、平和的语调。
她不敢转身。又有谁知道，叱咤风云的四翼安之素，竟有一天如此胆怯。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不若便唤你作安之素。安之若素，故能知足之足，常乐之乐，前生如何，云烟尽去。”
……
——终于找到你了。
——你喜欢我？
——是。
——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总觉得，东方人都比较腼腆含蓄。
——只有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懂。
——难道之前的我总是误解你的含蓄？
——是哪些话？说出来，看看现在的我懂不懂。
——还是不要了。重要的是，我先遇到了你，这便足够。
……
安之素没有回头，纵然身后仍然有裴清琅的声音，而她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她身后的女巫道：“你还是想着他。多么可悲，你毕生都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安之素淡淡一笑，下颌弧度骄傲而优美：“我愿意。”
“我可以为你占卜。”女巫道：“克里斯塔女巫创造命运。你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多谢，不必了。”她淡淡勾唇：“我的命运，还轮不到你来掌控。”
之后，安之素毫无犹豫，转身离开了大殿。
你说我像米罗也好，模仿米罗也好，上一世我不懂，也许这一世，我还是在嫉妒他。
他懂得他要什么。而我失去之后才明白。
克里斯坦女巫创造命运，是在指，我们能再相遇么？
她看着天际流云，无数光暗流影，明明暗暗。阳光透过云的罅隙散落满地，街道人群来来往往，恰似生活与生命本身，充满着不确定与惊喜。
那么，我愿意开始相信命运的救赎。
她大步离开。
在拐过一个小巷时，身边突然爆开了一个小型的传信黑魔法。这正是出自她之手的黑流萤。而这个小魔法一般来说受众只有一个，徒有肌肉没有大脑——不——徒有武力不会魔法的大恶魔迪斯马斯克专用。
说到这位大恶魔迪斯马斯克，大部分人第一印象便是凶狠。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只要这位大恶魔一出手，俘虏的生存率不到百分之十。他号称不败，从出道至今，大小战役，纵使是惨胜，他也一定会打出最后胜利的结果。而紧跟着，人们对他的第二印象便是好色。这种印象不是没有原因的。早在安之素刚认识他时，他的口号一向是：“女人只分两种，能上的和不能上的。”而安之素基本没见过后者的子集。但好在此人对同性还能保有一种高贵的高抬贵手的态度。所以，她始终认为，他的口号应该再加一句：“不能上的肯定不是女人。”
幸也不幸，她因为性格和“朋友妻”这两个问题，被划入非女人这个范围。
曾几何时，他常常拉着无可奈何的裴清琅指点江山，将安其拉迪普威精灵人鱼各大美人一一评头论足，其架势就仿若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就会有无数美女哭着喊着求他临幸。其自恋的态度真的是令人发指，发指之至。但近来，令人拍手称快、弹冠相庆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位我行我素的大恶魔终于棋逢对手——事实上是惨遭强敌。这位战无不胜的大恶魔在面对那位雷米尔家的著名美人阿布罗狄时，丝毫没有平时指点江山、攻城掠池的英勇，反而赔款割地，惨败连连，上一秒面对别人一脸凶狠强取豪夺，下一秒面对阿布罗狄温柔似水柔情如花，安之素只觉得自己已经正在逐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