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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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世记-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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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过后,窗户上又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张丰急忙开了窗,问道:“怎么又不走门?可是被人跟踪了?”

朱挽把张裕托起来送到窗口,口中答道:“恐敲门声大惊动了人。”

张丰了一声,待两人进来,重新关紧窗户,点了一支小小的火把,拿出干粮和水让他俩吃,自己则收拾起包袱来。因为被子体积比较大,她试着打起了背包,只是从来没学过,捆得不太好看,但无论如何总是把该带的方小说西都带上了,三个行李卷里衣、被、鞋、干粮、水一样不少,往背上一背就可以走了。看看有些不合常规,为免引人注目又用旧布包了一下,弄成包袱的模样,这才停下来坐等出门。

看看到了五更天,三人背上行李出发,来到距府衙最远的南门,躲在城门附近等待出城。这个情形几乎和一年前一模一样,张丰幽幽地叹了口气,郁闷地说:“也不知我是不是和冬天犯冲,每年冬天都要出个事,就没一年能太太平平过去的。”

朱挽轻笑道:“可能是吧,也许到了南边天暖的地方就好了。”

张丰咬着牙,发誓似的说:“一定是!等到了江南,我们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张裕整个晚上都显得很紧张,几乎没说什么话,这时也因为长时间的等待松懈下来,凑趣道:“姐的运气既然在南边,那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桃花源的。”

“桃花源是什么?”朱挽不解的问。

“呵呵,一个好地方,以后讲给你听。”张丰轻笑道。

因为不敢大声说话,三个人的头凑得很近,朱挽鼻子里钻进一缕幽香,心里莫名地一热,抬眼看向张丰,只见她脸上正挂着微微的笑意,目光却已经转向了远处,柔和的面部轮廓在黎明的微光中极其生动,不由想,臭要饭的长大了。

正失神间,张裕已经凑过头来,对着他的耳朵说:“那是一个种了很多桃花,与世隔绝的地方,有很多上好的田地、桑林果园、河流山丘,却没有官府和大族,不服瑶役也不用交赋税,所有自己种的庄稼、织的布、捕到的鱼、树上的果子,全都是自家的,朱大哥,你说这样的地方好不好?”

朱挽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做梦!”

张裕原本还想游说他和他们一起去找,然后一起生活,这时便再也无法出口,有些沮丧的说:“你不信算了。”

朱挽没好气地说:“我肯定不信,没人会信,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你说的那是仙乡吧?”

张裕的底气也不是很足,却仍然不服气地说:“我姐说有就一定有,你不信算了,等我们找到了看你怎么说!”

朱挽笑道:“她哄你玩的,你也当真,傻小子!”

张丰却信誓旦旦的说:“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个地方,到时候看我不指着鼻子笑话你!”

朱挽好笑的摇摇头,心想张丰看起来老成,倒底还是太天真了,这种话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听来的,竟然也能当成正经话信之不疑,还要去找,真是太胡闹了。日后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城门开后,三个快速地出了城,直奔城外的山神庙,朱挽在那里庙里的神龛下挖了一个大坑,只要藏过这个白天,他们就能远走高飞了。冬天的早晨行人稀少,三人衣着普通,除了走得太急之外并没有其他引人注意的地方,便是有个看到,想必也不会有人多加注意的。

走进山神庙,钻进藏身的洞里,三个才齐齐松了一口气,又小声说了几句话,便各自闭目养神,静待白天过去。

官作坊的小吏受余信所托看管张裕,上工时听张裕的师傅报说张裕失踪,忙向余信请罪,余信见张丰没来衙门,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是不是跑了,但想到她上次迟到的事情,又想她昨天就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也许又是身体不适,便派人到她家里却确定一下,谁知没等探视的人回来,就得知张裕失踪了,这下再无疑问,一定是逃走了!

余信立刻派人骑马追向渡口,不久得到回报,在码头没有发现张丰姐弟。了解到有一趟开往风陵渡的船一大早就开出了,余信一面派人追赶,一面让人到四门询问,衙门里一派紧张。

这种兴师动众的作法很快惊动了慕容冲,慕容冲直觉此事不同寻常,抛开应酬来到府衙寻问缘故,余信半真半假的说:“此女颇有不可思议之处,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下官怀疑她怀有某种异能,因此一定要把她追回来。”

慕容冲半信半疑,细问因由,余信便把张丰的特殊之处加以夸张再略为演绎一下,说得慕容冲也不由得多信了几分,立刻加派人马,四下搜索。

张丰等人藏身洞里,感觉有些憋闷,也无法活动手脚,在里面呆了一整天之后都想早点出来,等到庙里面光线暗下来,张丰和张裕早就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朱挽觉得都这个时候了,差役也该收工回家了,估计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便决定上去透透气,找地方方便一下。

张裕刚出来,立刻拖着麻木的手脚就往屋后跑,显然是憋得不行了,朱挽从容一些,不过方向也和张裕是一致的,张丰一开始就预见到这个问题,就没敢喝什么水,因此还好,便一个人在屋里活动手脚,麻劲刚刚过去,正想着是不是也找个地方清一下废物,朱挽和张裕便神色紧张的进来,张丰见张裕被朱挽抱在怀里,以后张裕出了事,忙迎过去说:“裕儿怎么啦?”

朱挽急急说道:“裕儿没事,有人来啦,你们快点下去!我把人引开,他们没看见裕儿,不会起疑的。快!快下去,不要出半点声!”

张丰张裕连忙下到洞里,朱挽帮他们掩好洞口,便立即走出山神庙。



困境


元七原是一名江湖豪客,后接受招揽成了慕容府的门客,正月初三,朱挽刺杀慕容垂不遂负伤逃逸,元七便奉命和两名京兆府衙役一起追捕朱挽。  原以为手到擒来的事,不料竟一直没能捉住或是杀死他,两名差役早想放弃追捕回京复命,元七却被激起性子,和他较上了劲,一路穷追不舍,誓要拿这位同行晚辈的命换一场富贵。

只是躲藏永远比寻找容易得多,朱挽身手灵活,人脉广朋友多,又兼无赖手段层出不穷,因此虽然他们人多,又可借用官府的力量,却仍然没能成功捕到朱挽。不过这次,元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他跑掉的了!

元七是两天前才到平阳的,在市井间听到张丰被拐子劫持,求人传言给“朱大哥”的闲话后,立刻想到去年的那桩旧案——朱挽杀死禁军校尉段珙之弟,似乎就是为了一个名叫张丰的女子。当时京兆府抓捕朱挽,段珙却暗中搜寻一个女子,被有人心知道后,立刻联想到段隶强抢太学助教沈悛的侍女不遂,被太学开除之事,后来这名侍女莫名失踪,沈悛坚持认为是段隶所为,紧接着段隶便被朱挽刺死于家中,而段家要求京兆府辑拿朱挽的同时却又暗中抓捕一个少女,于是京中一时传言纷纷,都说段隶确实抢了沈悛侍女,沈悛买凶杀人云云。

元七记得那个沈家婢女的名字就是叫张丰,如今看来,她显然和朱挽有某种交情,朱挽说不定不是受沈悛所托,而是自己去的。他想朱挽一定是比自己更早听到张丰遇险才来平阳救人的,但如今在平阳城内,太守救孤女惩恶徒,余长史收留张氏姐弟的故事却是比张丰临危求助的故事更加为人所津津乐道,那么朱挽得知张丰如今安然无恙,也许不会在此久留,很可能又流窜到别处去了。

追踪了将近一年都没有逮住他,元七这时也开始动摇,心想若探听不到他的明确去向,就回长安算了,眼看已经开始下雪了,犯不上为了赌一口气,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却在外面嚼冰卧雪。

在打探朱挽行踪的过程中,元七偶然听一个乞丐说有个二十余岁的无赖少年把他从栖身之处赶走,霸占了山神庙,听形容那无赖少年极似朱挽,元七当时就想趁夜去捉他,只是城门已经关闭,只好等到天明再去。

今天一早,他便带着两个衙役赶到山神庙,可是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却连朱挽的影子都没见着,元七不死心,又在那一带查访了一日,仍然是一无所获,眼看天色已晚,三人只得回城,商量好明天就动身返京,虽捞不到功劳,但三人吃了这许多苦也不当再受责罚。不料经过山神庙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了朱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三人立即向他围了过去。

朱挽出门后挑衅地向元七看了一眼,立即向西飞奔。

元七三人紧追不舍,无奈他们奔波了一天,身体已经疲惫不堪,而朱挽却是在洞里憋了一天,正需要发泄一下,一阵狂奔不仅成功地把他们从山神庙引开,更是把双方的距离由开始时的二十步迅速拉长到五十步、一百步、两百步,大有再次把他们甩脱之势。

再有两三里路就到河边了,那里有一片很大的树林,进了树林之后就更容易甩脱他们了,朱挽再次提速准备把元七等人甩得更远些。元七开始着急,无奈体力不如对手,只能干看着。这时,两个出来搜索张丰的衙役收工回城,正好走到朱挽侧前方,见这几个人玩追逐,尤其后面追赶的人里还有两个同行,出于衙役的责任心,立即把朱挽拦了下来,这一次,朱挽以一敌五,而且既不占天时,又无地利、人和可以利用,完全是正面对敌,终于毫无悬念地落了网。

朱挽被逮着,依着元七等人的意思,最好是立即砍下脑袋,省得被他半路上逃脱,或是被人救走,但此时在别人的地界上,却是不便随意杀人的,至少要让这两位帮了忙的衙役领了功,和本地的地方官通了气,等犯人被正式移交到他们手上,才好自行其事。现在,却是只能一起把朱挽押到州府衙门去。

回城的路上,两方差役互相通名报姓,表明身份,也各自说起自己的任务,两名平阳府的衙役面对上差自然是极力奉承,口称仰慕不止,而元七听说太守在找张丰姐弟,也不禁心里一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决定做一个顺水人情,讨好一下这位美男太守。

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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