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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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世记-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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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泻一次大概能消停半个时辰,舍儿趁着这个空档打算睡一下,刚睡着没多久,吴大娘端着两个大碗进来,高声大气的喊醒了他,指着两个碗说:“这是特意给你煮的粥,这是石榴皮煎的水,张丰说喝了能止腹泻,我给你放这里了,你记得吃,今天过节,我还有一堆事要忙呢,等下就顾不上你了。”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舍儿瞅了瞅床头土台上放着的那一大碗“药”,心里有些嘀咕,石榴皮煎水?能有用吗?但他的手还是首先伸向了那碗“药”,不管怎样,她总不至于害他。一口气喝下半碗,他心里不禁又嘀咕上了:这么一大碗,到底要做几次喝啊?也不交待一声!想想还是像普通喝药一样做两次喝算了。端起粥碗,尝了尝居然是咸的,心想吴大娘到底还是疼他的,知道在粥里加点调味。

    张丰去了一趟厨房,和吴大娘说了石榴皮煎水的方子,便去了沈悛的住处,他一向没有早起的习惯,估计张丰走了以后他又去睡回笼觉了,到这时仍没有起来。张丰便像往常一样去了花园。

    庆叔正清理一些过季的花草,好让当季的花显得更突出更娇艳,张丰和他打了个招呼,借他的剪刀剪了几朵花,又挑捡了一些修剪下来的枝叶,捧着来到书房。

    整理过书房之后,再次来到沈悛的院落,正赶上他要起床,张丰只得伺候他穿衣洗漱。沈悛去院子里散步,张丰便留下来整理房间、洗衣服,然后端了茶送到书房里。

    沈悛正摆弄着花瓶里的花,张丰看了一眼,经他一调整那些花草疏密相间、花叶相映,果然更好看了。

    “如何?”沈悛指着花瓶问张丰。

    “好看。”张丰说。

    “如何便好看?”沈悛问。

    “郎君用丹青妙手来插花,当然比小人胡乱摆放要好看。”张丰恭敬的说。

    “甚好。”沈悛微笑道,“没想到你竟连这个也看得出,果然聪慧。”

    “谢郎君夸奖。今天上午郎君想吃什么?”张丰问。

    “随便什么吧。”沈悛不在意的说。

    “那么小人就看着做了。”

    “嗯,你看着做好了。”沈悛随手翻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说。

    张丰应了声喏,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沈悛含笑看着她的背影,心说:“还是这么恭敬勤谨,聪慧稳重嘛,没有恃宠而骄,可为什么偏偏在情之一字上如此迟钝呢?”

    沈奥昨天就回自已家过节了,沈悛一个人吃饭,张丰把饭菜端到书房里,伺候他用过饭,正准备收拾碗筷走人,沈悛叫住她说:“饭菜都还剩下不少,你就在这里吃吧。”

    张丰微一迟疑,道过谢,就着装饭的大碗,用布菜的筷子默默用饭,沈悛就坐在旁边看着她,问:“你父母在世时,想必你家家境不错吧?”

    张丰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饭嚥下去,拭了拭了嘴角回答道:“我父亲年轻时倒过了些好日子,不过小人出生后家境一直很贫寒。”

    沈悛点点头,张丰见他再没有话要问了,便接着埋头吃饭,吃完,便准备赶紧收拾走人,沈悛拦住她说:“放在这里让别人收拾吧,你回去睡一下,别累坏了。走吧。”说完率先走出书房。

    张丰不安的跟在后面,紧张地想着应对之策,沈悛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住处,到门口时吩咐了一声“不用进来伺候,你休息去吧。”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张丰猛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慢慢走进隔间,关好门扑到床上睡去。不管怎样,暂时肯定没事了,沈悛决不会偷入她的房间骚扰她,这个午觉尽可放心睡。

    睡意正酣时,听到沈悛喊她,张丰连忙起床,匆匆整理一下仪容走进内室,沈悛穿着中衣慵懒地坐在床边上,张丰走过去帮他穿衣服,心里满是警惕和紧张,动作僵硬有如木偶。

    沈悛却半点没有为难她,束发净面之后便离开卧房,往花园走去,张丰问明他要去的地方,随后送去茶水,问他是否还需要别的东西,沈悛说要画画,让张丰把画具拿来,张丰从书房拿了画布笔墨颜料等物送到花园的凉亭里,在沈悛的指导下做着调朱磨墨等事,待准备工作完成,沈悛在石桌上铺开画布,便打发张丰去采花,等她回来,就看到画布上一幅少女采花图已经基本完成,画中人物宛然张丰。

    沈悛又点染了几处细节,题上款识,这才抬头对张丰说:“久未调丹,毕竟生疏了。”

    张丰默默立于旁边不予置评,沈悛又铺了一张画布,仔仔细细地又画了一张采花图,画中女子柔婉美丽,气韵风流,沈悛对着画布端详良久,露出伤感的神情,忽然问张丰:“你父母过世多久了?”

    “四年。”张丰答道。

    “你还记得他们的容貌否?”

    “记不清了。”

    沈悛低叹一声道:“无管多么亲近之人,都有忘记的一天,相处的情形虽然历历如昨,可那曾经无比熟悉的容颜却渐渐模糊不清了,此等情状,何其悲哀。”

    张丰说:“是。”

    “为何会如此?”

    张丰见他负手望天,以为他在自问,便没有应声。沈悛沉思了一会,然后转注张丰,问道:“你说为何会如此?”

    张丰说:“小人不知。”

    沈悛微笑了一下,戏言道:“以往问你任何事,你不是总有说法吗,为何今日答不上来了?莫非是昨夜受了惊吓变笨了?”

    “或许是吧,还请郎君不要再吓小人,小人不想做愚人。”张丰说道。

    “笨就笨点吧,”沈悛说,“太聪明了也不好。”

    “小人也仅仅是个非愚之人,离聪明还差得远呢。”张丰认真的说。

    “哈哈哈,非愚之人!来,把这些收拾了,今天过节呢,咱们来做点高兴的事,呣——,不如我教你吹箫吧。”

    来到书房,把东西放好,沈悛摘下挂在书架上的竹箫,示范了一下,又讲解了吹气的技巧,便把箫递给张丰,张丰认真的记下要领,按照沈悛讲的方法去吹,不料竟吹不出声音,她不甘心的又试了几次,也只是偶尔发出一声难听的噪声,仍然是不响的时候居多,她求助的看向沈悛,便发现他笑得很开心,显然有看热闹的意思,张丰讪讪的说:“小人太笨了,看来学不会,还是去厨房帮忙吧,今天过节,吴大娘要准备拜月的祭品,会忙不过来的。”

    沈悛点点头说:“那你去吧。”

    祭品什么的,张丰也弄不懂,她只是帮着做人吃的饭,鬼神的那份就都交给吴大娘操办了。

    月亮升上来之后,沈悛在中庭祭月。祭月主要是为了答谢神祇,庆祝丰收,兼有祈求团圆的意思,这个时候民间赏月还没有成为习俗,因此不必到处占楼赏月,诗酒应酬,仪式完成后基本也就没事了。

    张丰这一天一夜过得甚是辛苦,此时身心俱疲,见沈悛一整天都很规矩,她心上那根绷着的弦也就慢慢松下来,看看祭礼结束,赶忙打来温水,准备伺候过沈悛之后早点休息。

    “水兑好了,请问郎君是否要小人服侍您净面?”张丰垂手问道。

    “不必,你去沐浴,换上这套衣服陪我到花园赏月。”沈悛指了指床上放着的一套衣裙说。

    张丰闻言,蓦然紧张起来。

生嫌

    沈悛见张丰听到自己叫她沐浴更衣,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继而露出紧张戒备的神情,不禁暗觉有趣。

    张丰神色变幻,渐渐露出决然的神情,忙抢在她说话之前催促道:“快点去,等下我教你吹箫。”又微笑着安抚道:“放心吧,不会害你没命的。”

    张丰迟疑了一下,终于浅浅施了一礼,默默拿起床上的衣裳退了出去,沈悛带抿着温润的笑意,慢慢散开头发,靠在床上休息。

    沈悛昨天调戏张丰,其实多有促狭的意味,当然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动心。失去彤管之后,沈悛一直颓唐不肯振作,说家庭院中已经两三年没有年轻女子的身影了,张丰来了以后,不仅让沈悛的衣食起居舒适了许多,也让他多了一个堪与交谈的对象,着实使他的生活品质有了明显的改善。

    张丰勤恳安静而又不乏灵动巧慧,很快便赢得了沈悛的好感,不知是抑郁太久需要宣泄,还是经过时间的治疗心伤渐愈,沈悛的心竟然渐渐活泼起来,开始还只是因为生活舒适而觉得满意,后来便渐渐喜欢上她的陪伴,只是张丰整天装男装,行男子之礼,言行举止也总是恭敬有礼,镇静淡然,很少流露出女子的娇羞,实在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性别,因此他也只是偶尔心神微动,却没有产生收房之类的想法。但昨天晚上,当他深夜醒来,在温暖的灯光下看到她恬美的睡颜,便忽然觉得心里好像琴上的丝弦被轻轻拨了一下,轻快而美妙,见她拘谨不安,不复平时的镇定大方,一时兴起生出捉弄她的念头,不料身体接触之后竟有些情难自抑,不过沈悛是个风雅的人,当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强人所难,男女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情”字,失了情致还有什么趣味呢?何况他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张丰哭得那么可怜,虽说理由可笑了一点,他总归还是有些不忍心吓到她。

    她不懂,他会慢慢教她,只要她性情可爱,不是那等俗气的女子的就好。

    不久,张丰进来,默默行了一礼便垂首侍立,沈悛坐起来,仔细地在她身上寻找着彤管的影子。衣裙是彤管的,穿在张丰身上有些大,不过仍然显得很美丽,和平时相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张丰的姿色当然无法和彤管相比,但她面目柔和,并且很聪明,这两点却和彤管一样,沈悛以为她穿上彤管的衣裳,总会和彤管有某种相似之处,不想竟没有。——彤管柔媚婉丽,像一弯动人的池水,张丰虽然也姿态温和,却像一座柔缓的丘陵,不仅没有相似之处,给人的感觉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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