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萧萧胭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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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马萧萧胭脂泪-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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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现在的薄凉,不相信任何直觉,或者说,她连自己都不肯相信,因为世间之事,无常倏然,很多事情在突如其来之后,才发现其中的转变。
  少年似乎笑了笑,好像洞悉了薄凉的心思:“我姓铁,在家族里边排行第三,所以家里人都叫我铁三,姑娘如果累了,就继续休息,你和这位姑娘都中了尸人的毒,浑身无力,不能动弹,如果不解毒的话,毒性会随着心脉流经全身,身上的筋脉就会被这股毒素消融掉,我现在已经为两位姑娘服下家传的丹丸,可惜不能对症,只可暂时缓解毒素的蔓延。我们现在赶去幽凉谷,那里有位隐居的郎中,很是奇怪的一个人,她不医病,却擅解奇毒。”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也很慢,仿佛是解释给薄凉听,薄凉依旧不吭声,因为这个铁三同时救了她和雪轻柔,她现在仍然不知道铁三是何许人也。
  铁三这个名字很普通,可是他竟然知道尸神的尸人,还看得出她们两个都中了毒,应该是江湖中人,但是铁三这个名字,好像并不出名,她连听都没有听过。
  唯一可能的就是,铁三不过是个化名而已,那他的真身又是谁?
  铁三并不在意薄凉一直装晕,声音依旧很温和:“再往上边,就是鬼门十八盘了,山路崎岖,百折千转,姑娘小心些,万一折下去,路边可是万丈悬崖。”
  心,砰然而动。
  万丈悬崖,这四个字,让薄凉的心里闪过一道光亮。
  竹筏又动了,躺在上边,薄凉竭力调息内力,她只想拼出一分气力就好,只要在路陡悬崖之处,将雪轻柔撞下去。
  真气涣散,薄凉晕了半天真气,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现实,她真的连头发丝都不能动弹了。
  路,越来越难走了,薄凉开始担心的不是算计不到雪轻柔,而是害怕自己会被颠下悬崖去,越到山上,空气变得寒冷,耳边听得尖利的一声摩擦,竹筏被山路上的石头颠了一下,立刻向一旁滑去,薄凉差一点惊呼出来,才发现自己的腰间用青藤缠住,紧紧缚在竹筏上,这个铁三还真的很心细。
  又是一声很尖利的摩擦,这次的声音,可不是从竹筏下发出来,而是从空中发出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带着一溜儿的火光,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在他们不远处落下来。
  噗。
  一股浓烟腾起,刺鼻的辛辣味道弥散开来。
  咳咳。
  薄凉咳嗽起来,无法抑制自己,张开嘴拼命地喘气,但是嘴越是张开,那股辛辣味儿更是呛得厉害,立时喉咙里边好像钻进了一根带着倒刺儿的软鞭,泪水也从眼中涌出来,憋得她脸腮通红。
  湿湿的罗帕,还带着淡淡的香气,掩在薄凉的口鼻之上,湿湿凉凉的气息吸进去,缓解了咽喉里边的辛辣,铁三蹲下来,用另一条湿罗帕掩着雪轻柔的口鼻。
  看到薄凉淌到脸上的泪,铁三毫不犹豫地撕开衣角,然后为她拭泪。
  衣裳很粗粝,而且很旧了,带着皂角的味道,薄凉此时和铁三面对面,可是铁三背对着光线,她依然看不清楚这少年的形容,只有轮廓模糊的剪影,应该是一个衣着虽旧,却洗得干净的少年,这样的人,就是落拓,也不会自甘沉落下去。
  贱人。
  一时失神后,薄凉在心中恨恨地骂了自己一句,今时今日,她还想这些做什么?她现在不是人,只是一条丧家之犬,如果不把毁了自己全家的那些人咬成齑粉,薄家上下的在天之灵,都不能瞑目。
  咬着嘴唇,薄凉任着铁三拭干自己腮上的泪水,想象着这个人就是雪飞沙,好让愤怒充盈胸臆之间,现在的她,除了仇恨,再不应该有别的感情。
  铁三声音极轻:“别动,是尸解门的人。”
  尸解门是遮衣国的国教,一向都在域外活动,很少入足中原。
  这个铁三了解的还真不少。
  忽然之间,薄凉就对这个少年充满了恨意,方才刚刚有过的好感荡然无存,因为她明白,只要她是薄凉,这个少年就不可能属于她了。
  山风吹过,浓烟不但没有散去,那味道反而更加呛人了。
  铁三蹲在竹筏旁,薄凉感觉不到他的呼吸,难道他能够收精敛华?
  嘿嘿。
  浓烟之中,有人低低冷笑,听声音,是女子。
  那个女子的声音令人很不'炫'舒'书'服'网',尖利得和竹筏磨过沙地的声音相仿:“涂夫人,看到我们尸解门的灼花令没有打动夫人,虽然这里不是遮衣国,可是连接了我们尸解门三道灼花令还无动于衷,中原武林,迄今也只有涂夫人了,涂夫人是真的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她的声音,带着威胁,在空旷的山谷里边传得很远,但是没有回声。
  女子好像很是恼火,冷笑起来,笑里边带着几许暧昧:“难道是我们尉门主看错了涂夫人?她一再吩咐我们要以礼相待,是不愿意和孤竹家发生什么误会,但是涂夫人为什么对归天教的少主一再袒护?难道是别有隐情?”
  她很是不怀好意地将最后四个字说得特别重。
  躺在那里不能动弹的薄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遮衣国的尸解门已然是难以招惹,可是尸解门要找这个涂夫人更是来头不小,那孤竹家指的是千毒帝君孤竹天,一个有着倾城之富,性情古怪,比恶魔还要令人胆战心惊的人,而其中又牵涉到的归天教,正是楼兰的国教,遮衣国和楼兰国本属于同脉同源,五十年前才分庭抗礼,南北对峙。
  三方势力如今纠结交织在一起,对于他们谁是谁非,薄凉并不关心,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三方都是白道上的人物,一旦火拼起来,没有理由留着她这样的活口。
  此时,手无缚鸡之力,连三岁孩童儿都可以杀死的她,第一次感觉到来自死亡的恐惧,宛若硕大无朋的翅膀,震动间就将沉郁灰死的阴影掠过自己,无能呼吸的窒息感。
  当她面对利刃在手的雪飞沙时,也没有如此恐惧。
  不要死,只要不死,她做什么都可以。
  竹筏在向下滑动,铁三居然可以走起路来,不发出丝毫声息,已经退后了一段路,薄凉才有觉察,因为竹筏被路上的石子颠了一下。
  可是没有声音,竹筏擦过石子儿竟然没有声音,薄凉惊异不已,借着眼角余光,看到铁三用一只手拖着竹筏,竹筏离地有一寸左右的距离,这个少年竟然用单手之力拖着她们两个人向后退。
  走?
  如果自己逃脱了,岂不是便宜了雪轻柔,薄凉努力挣了挣,除了几个手指,再没有可以动的地方,只是她不甘心如此走脱,用那几个可以动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磕到了竹筏之上,发出轻微的声
  音。
  其实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但是没有逃脱那个尸解门弟子的耳朵,那个女子狂笑起来:“无知小
  儿,这世间之人,谁能逃得过我们尸解门的灼花令?你们无辜枉死,只能怨时运不济,做了黄泉路上的鬼以后,去找涂夫人吧,谁让她见死不救!”
  听得冷风嗖嗖,不远处又弥漫开浓郁的烟雾,正断了他们的退路。
  唉。
  有人幽然地叹了口气:“姑娘何必一再相逼?”
  这声音很柔很暖,柔如绵丝华绢,暖若丽日春风,难得其间还有几分澄澈静谧。
  人的声音,或是委婉动人,或是冷厉尖锐,凡此种种,都带着嗔怒悲喜,只是这个声音,真的如春云夏露,静谧安然,过而无痕。
  终于有人现身。
  在草木深处,有人长身而起,慢慢走过来,到了竹筏近前时,哦了一声,弯下腰:“她们中了尸人的阴尸虫毒。”
  依然是逆着光,薄凉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样貌,听得这个人走路时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猜测着她大约穿着家织布的衣裳,很是粗粝平实那种,倒是和少年铁三颇有相似。这个人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薄凉的额头,然后又看了看薄凉旁边的雪轻柔,将两颗药丸塞到了两个人的嘴里后,这才起身,与铁三擦身而过的时候,点头示意。
  尸解门的女子冷笑道:“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涂夫人大驾难请啊,我妫姬也没有时间和你啰嗦,一句话,归天教的少教主你交还是不交?”
  那个涂夫人淡淡地:“幽凉谷只有我的病患,没有江湖是非,姑娘寻仇也找错了地方。”
  妫姬怒道:“为了阴如意,你真的不惜得罪我们尸解门?”
  涂夫人倒是没有一丝怒气,静静地:“走吧,我不会为难尸解门的人。”
  一阵尖刺的笑声,妫姬显然怒极:“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为难尸解门?笑话!你知不知道阴如意是什么样的人?引狼入室,你也是咎由自取!”
  也许吧。
  涂夫人好像颇赞同妫姬的话,没有反驳,语气依然很平静:“阴如意已经离开了,按照他们归天教喜欢杀人灭口的习惯,他们派来的人也该到了,妫姬姑娘与我素昧平生,何必牵连其中,遭此无妄之灾?姑娘,我言尽于此,你还是走吧。”
  妫姬显然很是意外,不过她也并不领情,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该,活该,涂夫人,这也算现世报?不错,哈哈……”
  笑声中,妫姬飘身而去。
  蠢货。
  薄凉在心中骂了那个尸解门的女子一句,她对这个涂夫人满心鄙弃,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心的人,大敌当前,还要劝走找自己麻烦的对头?不过也是一个口是心非,口蜜腹剑的女人,说不定是设下一个圈套,让这个妫姬去钻。
  忽然,她想起来这个涂夫人方才喂了她一颗药丸,心中大骇,可是这一惊之际,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人生若只初相见

  深山,空谷,陋室。
  雪轻柔和薄凉都躺在木板床上,此时已经昏然不醒。
  屋子是木质结构,房顶上铺着茅草,透过推开的窗子,可以看到窗前屋后种满的花,那些花,枝叶披离,花碎如雪,开得凄然若梦,一片片,触目惊心。
  那些花,虽然非是名品,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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