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子云的弟弟?
韩大人道,对,子苏还不满十四岁,我不能替他多争取,只好劝陛下多少等他及簪了再行纳娶。
我无言以对的看着韩大人。一个一生只钟情于一个男子的女人,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幼子入宫?可是也不知如何劝慰,韩大人苦笑道,这难道不和我劝你放弃金公子迎娶皇子一样吗?天不遂人愿,子苏有他自己的命。
我道,韩大人对宏宇的恩德,宏宇没齿难忘。
韩大人冷笑一声,道,你别当我是为了你把子苏卖了,他可是我心尖儿上的肉。无论有没有你,陛下开口,我是回绝不了的。
我并不言语,韩大人道,陛下已经明确了下一任左丞相了,子苏明年及簪之时便是出嫁之日,也就是你正是接任的日子。我终于可以告老还乡了。
我道,宏宇定当认真跟随岳母大人的教诲,不让您失望。
韩大人点点头,道,你先去吧,以后每两日到丞相官邸来一趟,协助我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我应了,见韩大人别无他话,正要告退,韩大人叫住我,道,子苏的事,不要告诉子云。
我眼中稍有疑问,韩大人道,他向来心疼这弟弟,免不了心里难受。
我再次答应,才告辞去了。
晚上回到府中,子云见我心中有事,不浅不淡的问了几句,我只好说是准备接任左丞相了心中多少有些负担。
子云却又愁眉不展起来,道,昨儿还高兴娘亲终于有时间可以陪爹爹了,却忘了您自己又陷进去了。
我玩笑了几句把这话遮了过去,道,子云,咱们多久没有下过棋了?
子云道,您哪儿还有这功夫!
我道,叫上妩君,咱们去你房里来个车轮大战,战它一晚方休。
子云也来了兴致,对妩君笑道,这是欺负咱们不惯熬夜,没那好体质呢,看不先赢她两盘挫挫锐气,然后自顾自的睡去便是了。
说着三人便一起去了子云的月华阁,墨宇这个学棋的到现在还没出师,也跟着过来观战。
首盘子云执黑我执白,第一局便杀的难解难分,最后却是因为我的一个失误,被子云“杀龙”成功,只得投子认负了。
我笑道,输了的只配一边站着添茶剪烛,我看你们下。
果然子云愈战愈勇,很快妩君也铩羽而归。
重新清了棋盘,我笑道,你累了没有?我要是反击成功,可别说我是趁人之危。
子云笑道,您先反击成功再说吧。
这局换我执黑,一上来便攻势凌厉,本来优势已经十分明显,可是中盘的失误一直是我的软肋,艰难的关子结束,三人一起数目,终于我赢了子云一目半,我笑道,真是不容易,以后再不跟子云下,赢一局便封盘吧。
妩君道,同是大爷的手下败将,您要是不和奴儿下一局,奴儿不就铁定的要背上最末一名的帽子?
我笑道,我可没说不跟你下,手风正盛呢。
妩君的棋跟子云的比起来,根基不稳又飘忽不定,常有奇招,让人疲于应付。我刚才已经看出子云的御敌之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无奈我总是在细微之处犯不可饶恕的错误,竟又输了一盘。
这时已是三更了,妩君拍手道,咱们不来了,那今晚就算奴儿胜了?
子云啐道,瞧你那点出息,有本事就在和我来一局。
妩君平日和子云就是互有胜负,自然不畏敌。子云刚才在旁边观战,已经累了,妩君却正在兴头上,三下五除二便杀的子云丢盔卸甲,他抓了一把子往棋盘上一掷,慵懒的道,都快睡着了,不玩儿了,这局不算。
妩君羞他,还有这等输不起的!
这边正笑闹着,忽然破虏房里的盈儿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急得哭道,主子去看看吧,我们爷把头发剪了……
我二话不说忙跟着往明朗阁赶,到了院子里,两个侍儿在门口焦急的拍着门喊着,原来是被破虏关在外边儿了。
我劈开门闯了进去,外间无人,地上却有几缕散发。
急忙走进内室,看见立在镜前微笑立着的破虏,忽的放下心来。
我走到他身后,一手揽在怀里,摸摸他还有些扎手的头发,道,你怎么想到哪儿做到哪儿?这成什么体统?
破虏粲然一笑,道,你只说好不好看?
我仔细盯着镜里的人儿看了好几眼,笑道,果然英气逼人,和你的气质。原来那头黑亮的头发竟是多余。
破虏仰头看我,笑道,我只是笑他们吓得那样,不就是剪个头发?
我笑道,我在西疆见有不少男子不蓄发,原来北疆也是如此?
破虏道,虽不算多,但总不算不成体统。尤其是我们这些随着军的男子。
我道,我以为你要出家当和尚去,那我如何是好?
破虏转过身来,道,我要真当了和尚,你怎么办?
我笑道,我出家当姑子去。
破虏一笑,道,阿弥陀佛,谁信你!
破虏又道,不跟你浑说,你等我先把那几个孩子安抚安抚。
从里间往外,却撞上匆匆赶过来的子云、妩君等人。
子云看见我们的表情便安下心来,笑道,你这是整什么幺蛾子,刚才妻主离弦的箭似的冲出来,让人心越发荒了。
破虏道,原本就是突发奇想站在镜子前边比划了比划觉得短头发好看,叫人拿了剪子,刚剪了一下,他们几个叫唤的都要震破屋顶了,我干脆的就把人关到外边,自己安安静静的剪好了。
外间那三个小侍儿吓得脸都白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子云笑着吩咐紫玉道,快叫人给他们打水,破虏你想想,要是你真想不开出了家,他们三个可就无依无靠的了。
三个孩子收拾妥当,端了茶上来,破虏道,喜儿快过来见礼,你还没见过主子呢。
那个新来的侍儿便上来磕头,年纪不大,长得乖巧的很,我笑道,你屋子里的孩子名儿都喜庆的很呢。
子云道,本该补两个,他死活只要一个,还跟奴儿开玩笑,说,把多出来的那份月钱算到他头上。
我笑道,这还真是小家子气了,不就三钱银子?
子云道,三钱银子他也不饶我,最后说定他屋子里三个大侍儿一人多加一钱,才作罢。
第四卷 搏· 第一百三十二章·年关
在破虏这里闲话了几句,子云道,诶呀,不会已经是四更天了吧?这大半夜的,你为何不睡?
破虏神色一暗,道,没什么,只是睡不着罢了。
盈儿大着胆子道,天天睡不着,哪天不折腾到二、三更?睡不着也罢了,一个人照着镜子胡思乱想,好好的把头发剪了。
破虏道,你瞎插什么话,闲的没法儿就赶紧去堆秀楼要妻主的朝服去,换了衣裳也该上朝去了。
我皱起眉,道,这倒不麻烦,我回堆秀楼去收拾就是了。子云、妩君也赶快回去歇歇,用了早饭便睡吧。至于你,仔细别把旁人吓着,你不哈好睡觉折腾自己身子的帐,等我下了朝回来和你算。
果然早饭时倾城他们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破虏倒是泰然自若。
下朝回来哪儿都没去,直接去了明朗阁。
倾城正在这儿,我一进门先对破虏道,就知道你连补个觉都不肯。
他道,不是您说的要和奴儿来算账?奴儿哪敢睡?
倾城抢话道,你说我也剪个短发好不好?
我仔细端详了端详,笑道,你还是长发好看些,不信你问破虏。
破虏笑道,我也是这么说,他到说我不是真心。
倾城拿带子重新束住头发,道,罢了,我也觉得这样飘逸些。
我看着那束着长长的棕色头发的青色布带,道,你还真是朴素到家了,我看着都寒碜。
倾城道,带满头珠玉给谁看去?你又不在乎。
倾城和破虏现在最是要好,二人无话不谈,倾城在他跟前儿也不会在意多少礼数,就像只和我单独在一起一般放肆。
破虏道,你看他装那个洒脱的,还不是上次和我练剑不知怎的甩出去一只碧玉簪子,打在墙上摔碎了,心疼的不行。
我道,今儿你们又要切磋剑术?
破虏瞟了我一眼,道,对了,我们这等粗人不懂的下棋,也不会车轮战一整宿,我们练我们的剑,这可不带你。
我笑着对倾城道,你看他酸的这样儿,你也不笑他。
倾城早已笑的不行,我却起身道,你们玩儿,我看这样也算不了帐,我晚上再来吧。
从破虏那里出来,我并没有回刑部,而是去了左丞相府,也算是丞相府知事的上任。
其实不过是做一些杂事,虽说没有多大要紧,重要的是熟悉丞相府办事的规矩。
中午丞相府的几个知事在泰峰楼设宴贺我,巴结之意甚为明显,不过也无可厚非,人之常情而已。
北疆的案子已经基本了结,陛下的批复也发了下来,年前刑部基本也就清闲了。
所以午后我可以回堆秀楼安逸的晒太阳,暮春进来递帖子,说是叶夫人求见。
我自然知道是谁,却让暮春下去回说我回来之后身上不爽,正在歇午觉,不便打扰。
叶思桐可不是个好性子,不一会儿暮春几乎是冲了进来,道,主子快出去看看,奴才们也拦不住,再不快点儿那位夫人就要直接闯进内府了。
我这才不情愿的起身,对有些害怕的墨宇道,别害怕,就是个脾气不好的老夫人而已。
正好在二院门上撞见了叶思桐,我笑道,姑姑怎么如此性急?
叶思桐轻轻一笑,道,我本想见见我侄孙女、侄孙子,你外边这几个小畜生可真不给面子。
我道,咱们前边儿喝茶去,孩子们睡着呢。
到了二院茶室坐下,不紧不慢的等来上好的铁观音,叶思桐终于也沉不住性子了,道,我就是来问一句,咱们的约定,肖大人还记不记得?
我道,当然记得。
叶思桐道,那为什么现在罗生门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我冷冷的道,三年为期,各自为谋。
叶思桐道,各自为谋?你确定你还在“谋”?
我道,姑姑如果如此不信任我,那当初就不该搁下这样的话。
叶思桐点点头,道,也许是我多心了。
我道,姑姑关心自己要做的就是了,再腾出精力来关心罗生门,恐怕要误了大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