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踏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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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上踏歌行-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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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成墨绿的铁树矮腿八角桌,桌上杯盘狼藉,足可见刚才一干人等觥筹交错的景象,门口两顶红彤彤的灯笼随风慢摆,月亮在漫天的烟花中显得格外娇艳——好一派其乐无穷!
  此时清仪独自站在一侧,其他人站在另一侧,两侧互相对望,清仪一一喊出每个人的名字。每说一人,烈颜都使劲鼓掌大声叫“好”,直到最后轮到她,看见清仪眼中闪烁的泪花,换做默默的点头,在清仪唤出“喻展歌”三个字的时候,禁不住泪水上涌,止在眼眶中。
  “萧封踏!”烈颜高喊,充满期待的看着萧封踏。
  “我尽快安排!”
  初一这天刚过,夜晚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北风吹来,大片的雪花落在手心,被掌心的温度融化,化成一小摊的雪水顺着指尖淌下。清仪歪着头看着雪水滴答落下,眼睛眯成了月牙。
  “雪人!雪人!”白头又尖着嗓子叫道。
  烈颜拍拍手,一双雪白的手套上拍下簌簌雪花。摘下手套,右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响哨,乌金叼着一颗黑豆飞来,踩着雪人的头把一颗黑豆嵌入雪中,又飞回去重新叼了一颗嵌入。
  清仪端着双手盈盈转身,刚要开口说话就弯腰打了个喷嚏,起身看见烈颜着急的眼神,拈出手怕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就说让你多穿些,北方不比南方,刮起风来直透脊背,过会我给你熬碗驱寒汤,你快回去添件衣——衣,阿嚏!”烈颜正说着,紧接着一个喷嚏把她的话打断。
  “呵呵,”清仪笑出了声,看着烈颜一副纯属偶然的表情,过来拉着她的手,“怎么,换成烈颜,就一副小姐体质了?”
  好在过了初一,烈颜早已狄喻大人的身份拜过了年,不管是同朝为官的还是同街为商的,忙碌了一天。
  赶巧今天积了厚厚的雪,清仪久居扬州,鲜有机会看到真的雪,一早就叫醒烈颜。看着白糖一样的雪地,清仪雀跃的就像个刚满垂髫之年的孩子,捧一把雪就要伸舌去舔。为了方便和清仪在一起,烈颜换上了女装,应清仪要求,穿上了那件久压箱底的胭脂缎绣氅衣,连并梳了朝月髻。
  烈颜因自小习武,身体较平常女子强许多,虽然畏寒,因为穿着讲究,更是很少沾病。今天突然打个喷嚏,确实是绝对的失误。
  二人各披了一件软毛织锦披风,出门就看见烈颜刚刚堆好的雪人对她们憨憨的傻笑。
  “我的杰作!”烈颜轻挪步伐,几步就移到雪人面前,站在旁边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四周白雪皑皑,风吹动树枝飘落的雪花就如天空还在下雪一般,几只家雀在枝头跳动,是那一片白色世界里唯一的几点杂色。伴着风中的雪花,清仪伸出双臂,缓慢展开,迈开两腿,莲步轻抬,在这片雪白中翩然起舞,即便穿着厚重的棉服,姿势仍是轻巧灵便、舒缓唯美。
  烈颜急忙回屋,翻箱倒柜找出一只形如鹅蛋的六孔陶埙。烈颜的闺房不如其他女子,花草只床后一盆玉兰,乐器只妆柜里面一只陶埙。
  幼时烈颜好动,夫人烈氏想让她习得一种乐器稳定那毛躁的脾性,挑来挑去她发现陶埙样子娇小可爱,倒不是看在它本身的独特音色,只凭外貌选定而已。
  已经有两三年没碰过它了,不知今日是否可以掌控。这只陶埙属于颂埙,形体较小,音色较高,相对形体较大音色低沉浑厚的雅埙来说更适合纤瘦的烈颜。清扬的曲调横空响起,石路两侧的腊梅映雪绽放,《三弄梅花》和着眼前轻舞的佳人,四周如同凝聚了春天的幻术,轻抚过的每一寸,都蕴含着勃勃生机。
  许多年没有吹过埙,小时候应母亲要求曾跟乐师学过一段时间音乐,《三弄梅花》正是那段时间学的较为有成的一首,但时隔多年,难免生疏,断断续续,只能靠着自己的臆想应景改动一些,倒是与清仪的舞姿相辅相成,好生默契。
  突然清仪停止了舞蹈,烈颜见她不动也放下了手上的陶埙,转身看见萧封踏正站在长廊一侧,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们俩。
  “一时兴起,看这美丽的白雪就随意舞了两下,萧公子见笑了。”清仪走到烈颜身畔,笑对萧封踏,轻声说道。
  “好得很!”烈颜睁大双眼看着清仪,这等舞姿比宫里的舞女强上百倍,“萧封踏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是啊,”萧封踏低头挠了挠后脑勺,很是难为情的样子,“哦,我是来找展歌的。”说着就要往展歌房里走去。
  “等等!”烈颜急忙喊住,“我去帮你喊他!”
  说着,拔腿就往展歌房里跑去,清仪见状,不好意思的冲萧封踏点头微笑,“萧公子稍等,我进去给你倒杯茶暖暖身子。”语气中没有让萧封踏进屋等候的意思。
  烈颜回屋匆忙换好一身驼色长褂棉袄,胡乱拔下头上的发簪,急忙束好散发跑了出来。清仪也从烈颜房里出来,端了茶壶放在石桌上,替二人倒好热茶。
  “你们有话慢慢聊,我进屋去找颜儿。”清仪故意强调“颜儿”二字,暗指屋里还有一人。
  “怎么样,都安排好了么?”烈颜见清仪走远,开门见山地问。
  平常百姓犯了罪被关进死牢,亲属若要进去探监,必须去府衙置办一定的手续,这其中需要打点的人一层又一层,虽然宫中官员不需要这么麻烦,但清仪毕竟不属于这类。每位亲属探视时间且有所限制,想要多呆几时,还需要先去安排一番。
  见萧封踏神色凝重,烈颜心知事情有变,语气急迫,“出了什么事!”
  “自你进牢送饭那天后,佟员外就不进水饭,绝食七日,身亡。昨晚发现的,今早正要给胡乱埋了。”萧封踏皱着双眉,语气缓慢,边说边看着烈颜的表情,“我已经托人找个好地方安置了,葬的还算体面。”
  烈颜听完,半晌没有言语。
  “牢里没个死囚别人都不在意,这件事就几个狱卒知道,若我们不说,清仪不会发觉。”萧封踏轻声安慰,却发现烈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茶都凉了吧,我给你们换一壶热的。”清仪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个茶盘,“烈颜正在煮另一壶,先尝尝这个,与刚才那壶就不同。”
  听见清仪的声音,烈颜才转动眼珠,回过情绪,笑看着清仪,端起新倒得一杯茶放到唇边。光是闻,就已经觉得不同了,浅尝一口,茶香沁人心脾,直通四肢,寒风中心头一暖,倍感舒适。烈颜冷笑一声,明明就是清仪一个人忙碌,却还要谎称是烈颜在张罗。
  萧封踏点头谢过,清仪转身回房。温柔如水,的确让人不忍伤害。
  “能瞒多久是多久,她的眼睛刚好,不能再让她受到刺激。”烈颜轻声,萧封踏心领神会。
  正月初七是程南啸的生日,每年这天,已经形成惯例,不准备什么庆生礼物,一并去尚书府比试武功,切磋一下一年的长进。殷天照为人体贴,在他那里,只管人到,其他均不用操心。程南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把比武场合定在尚书府,权当殷天照做东,其他人捧场。
  今年多了两个人,佟清仪和司徒尚。一个跟着喻展歌,一个跟着萧封踏,弄得程南啸和殷天照好不愉快,为何他们都有人陪伴,我们却要孤家寡人?
  “要说陪伴,展歌才是最高兴的,你看这个司徒尚,我要个男子相陪作甚!”萧封踏拈起一串葡萄扔进嘴里,吐出几颗葡萄籽全数打在司徒尚身上。
  众人哄笑,清仪却是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她本是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如今跟一群少年浑说,她如何招架得住。
  “萧封踏,有你这样欺负女孩子的么,算什么男子汉!”烈颜口上发怒,但还是忍不住笑,刚才那句话不光说的清仪羞涩,司徒尚也是尴尬不已,憋得耳根发红,杵在一旁不发一言。
  “看呀,这才住进府里几天,俨然一副大哥的模样,照你这么挺身而出,托付终身都可以了!”程南啸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人无不听得一清二楚。
  烈颜张口结舌,刚才还在取笑司徒尚,这下所有的笑话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顿时涨红了脸,吱唔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司徒尚也豁然大笑,萧封踏更是笑得肆无忌惮,倒是殷天照最为平静,低头微笑。清仪跺着脚走开,烈颜急忙追上,也好快些摆脱这群人的取笑。
  “对不起啊……”烈颜拽拽清仪的裙裾,晃着上身央清仪转过身来。
  “扑哧”一声清仪转身大笑,倒是把烈颜惊了一跳,“看你的样子,要是喻公子我哪敢跟来?他就像你现在这样么?”
  “好哇!佟清仪,你看我笑话!”
  以清仪那内秀的性格怎会答应看他们几个小伙子比武,原来是有预谋的看这伙人如何取笑烈颜。烈颜如今又是一副娇羞姿态,与她这身银白劲装极其不配。二人打闹片刻,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庭院。
  院里程南啸正和殷天照比试,萧封踏斜倚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司徒尚在一旁助威,烈颜拉开一张椅子示意清仪坐下。
  场中二人先是赤手空拳,打了五十回合犹未看出优劣,却是程南啸不断的变化招式,区区五十回合,用了近十家武学套路,而殷天照只用一宗太极应对。一方变幻莫测,一方行云流水。银蛇出洞直驱对方左胸,缓中有急见势抓住来者右手化险为夷,双方弹跳各自挑出一丈远处。
  程南啸轻笑一声,回手拔出兵器架上一把长刀,挥舞几式甩给殷天照一条铁鞭。殷天照跳起接住,借势甩动九节银鞭,双手握住。
  “南啸这一年武功进展的很快,天照恐怕无力招架了。”萧封踏摇头轻叹,犹自吃着盘中葡萄。
  的确,程南啸本就是武学奇才,幼时在军营成长,早年跟随程将军平定番族起义,几年的磨练比这些长在城里的公子哥更有练武契机。烈颜虽然跟他们比较武功不济,时常偷懒,但她也知道,这三人虽然各有千秋,也是难分伯仲。程南啸一向剑术高超,长鞭在殷天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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