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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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上等三年-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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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略迟疑了下,“若说完全没有四哥的因素也不尽然,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我自己,无论皇阿玛如何厚待,我还是能看清自己的,我不是做帝王的材料,我没有雄心壮志,更不懂运筹帷幄,若是明君之下,我或许还能做个忠臣良将,做了帝王虽不至于是昏君,却也是个无为之主,而我的兄弟们,尤其是四哥,却一定会比我胜任,日后定能成为明君圣主。”

我心里一阵纠结:“十三弟,今天你只与四嫂说句实话,若是没有你四哥,你是否还会这么冒着得罪皇阿玛的风险拒绝做太子。”

“四嫂懂我,虽然我自知不是做帝王的料,但若不是因为四哥,我也不会这么冒险去惹恼皇阿玛,因为若是我做了太子,四哥断不会去争,从此就会断了自己的梦想,我不希望四哥因为我的原因压抑自己,抑郁而不得志,那四嫂也是不会幸福的,而且皇位对我来说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诱惑,所以为了四哥,我宁愿开罪于皇阿玛。”

我心里一阵难过,皇位,那该是天下男人一生中都梦寐以求的,哪怕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男人,谁还不会发些这样的白日梦啊。可是,十三,我最贴心的小弟,在唾手可得的皇位面前,却理性地能认清自己的,感性地惦记着他的四哥。不惜触怒天子,用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去赌康熙爷的宠爱程度。虽然没有明确的旨意,但是违背皇上的意思也形同抗旨,十三这一次赌的如此的危险,在康熙对太子失望的时候,稍有情绪失控,难免就会重罪于不知道好歹的十三。

此时再去想十三被幽禁的日子,短短数月,他的心里可曾有过懊悔,可曾有过恐惧,又如何能如此云淡风轻,谈笑自若的度过。我心里此时涌上的何止是心疼,还有更多的敬仰。

十三扬起依旧温暖的笑脸对我说:“四嫂,我会这么做,其实最终也还是我自己的想法,并不全为四哥。所以你还是不要对四哥说起的好,我怕他心中留了疙瘩。”

我默默地点头,却又忍不住问他:“那你禁闭于小黑屋前途未卜的时候,可曾懊悔过自己的决定?”

十三眼神清澈,诚挚地望着我说:“有酒乐为伴,心中能想着自己在意的人,在哪的日子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皓洁月色下映出十三眸子里闪烁的星星光彩,湛蓝色长袍上泛着点点金色的光晕,这一刻,他圣洁的似乎像是仙人一般矗立在我面前,我一时竟看得痴了去。

十三的面上染上些许红晕,对着我说:“四嫂怎么这么看我,好似不认识了一般。”

我也觉得失态,放柔了眼光看着他,微微笑着调侃,“可不是不认识了,我从来不知道我自小看着长大的胤祥竟会如此神仙般得淡泊名利。”

十三讪讪一笑,面上的表情却肃然了几分:“我永远都是四嫂看着长大的那个十三,绝不会变。”

'正文 溪边'

   康熙四十九,开年便喜事不断,新年的宫宴才过,太后的七旬的万寿节就至,太后虽不是康熙的亲母,但是康熙对她始终孝敬有加,年近六旬的康熙效仿老莱子彩衣娱亲,万寿节上亲自为太后献舞,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儿子们,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孝道。

儿子们自然各个心领神会,只是表现方式各有不同,会来事的鞍前马后阿谀奉承,时不时地进献些好玩意儿讨老爷子欢心,稍稍用点心的,会亲自书画为康熙老爷子歌功颂德,年纪小些的承欢膝下,对老爷子千般体贴。唯有胤禛与十三仍与平常一样,十三是得了明旨不得召见不能随意出入皇宫,而胤禛却仍是一如既往,只是认真地办差,旁的事一点也不多做。

我此时已经摸不清胤禛的心意,如此这般到底仍是他的真性情,抑或还是他的韬略算计。他不说的事,我便从来不问,而对于朝堂里的事他已经说的越来越少。我们一点点向着寻常的中年夫妻那样转变着,他忙他的工作,我忙我的家务。偶尔他忙完我们见面,寻常地说些家里的琐事,互相关心□体,再无激情与甜蜜。日子细水长流,倒也说不出什么好或者不好。

二月里康熙爷巡幸五台山,上至太子,下至十三、十四,成年皇子里,除了一向淡泊的五、七全都带在了身边,只从近来出行随扈的名单上看,似乎胤禛已经归为了与他们一样的人。但是不同是,胤禛却是康熙不在京里的时候,被辅以监国重任之人,重视或是不重视,宠爱或是不宠爱,十分微妙,看不出太多端倪。

我忙着装修我的新家,康熙爷新赐的园子,这不是现代时装修个单元房子那么简单。这园子足有一个公园的大小,亭台阁虽已初具规模,但是细微处还有很多需要打理。我种了大片的竹子,还开出大片的花池与菜园,所有我能注意到的地方,都按着我跟胤禛的喜好重新布置。胤禛即使这些年来变了许多,骨子里却依然是那个清淡,寡欲的人,喜欢素雅更胜于奢靡,虽然这里相对于亲王府只是个别院,我也希望它更有家的感觉。

五月康熙爷巡幸塞外,终于想起了好久没去过的胤禛,只是这次又没了十三、十四,想来当日小溪边饮酒、聊天、唱歌、烤鱼的日子终是一去不复返了。

出巡队伍的一行人并没有即刻赶往草原,先是在热河行宫住了数日,康熙又亲迎了太后一起接往热河行宫避暑,把孝子的角色扮演的淋漓尽致。而我,也终于在古代第一次见到了后来闻名于世的避暑山庄,但是对于任何一个并不属于家的房子,无论它多么华丽,又或者多么舒适,也不过只是初见时的一份赞叹罢了。

七月,来到阔别已久的大草原,我心里却没有丝毫我以为的欣喜,故地重游,让我想起的反倒是更多的物是人非。一个人带着紫儿去小溪边,黄色的小野花果然开遍了溪畔,清新中带着一丝妩媚,迎风招展,席地坐在中央,让花海把我淹没其中,似乎是弘晖在拥抱着我一般。我仿若能在风中听闻弘晖奶声奶气地唱着歌,胤禛与十三、十四在一旁说着话,仔细嗅嗅似乎花香之外果然还有酒香和烧烤的味道,好像,又置身于很多年前的那一幕。

我颓自忘情地半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被回忆拥抱的温馨惬意,却忽然被紫儿轻轻地拽了下,意犹未尽地睁眼,看见面前站着的胤禛,正要笑着招呼他一起坐下,才看到胤禛身后明黄色的靴子和龙袍,不敢抬头,爬起身跪倒。康熙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芸丫头不用如此多礼,看来倒是朕扰了你的清净了。”我慌忙应着:“儿臣不敢。”

康熙让我站起来,自己也对着一片花海呆愣了片刻,忽然问我:“当日朕与你们在这里时,没有这些花?”我应着是,又是沉默了半晌,“芸丫头,刚才在想什么,这么陶醉。”我只有据实以答:“回皇阿玛,儿臣在想上一次在这湖边,唱歌、烤鱼的情景。”康熙默默颔首,“是值得回味的日子,朕也时常想起那一天呢。”

说着,康熙似乎又来了兴致地问我和胤禛:“烤鱼都要些什么准备,今天的晚膳,咱们就在这溪边用了,老四和你的福晋给朕也尝尝你们做的烤鱼的味道。”

于是我和胤禛带着一帮下人忙了起来,胤禛自是效仿当日,脱了鞋袜带着小太监和侍卫们下河捉鱼,我则和宫女们敛着柴火,削着竹篾。康熙喊我过去说,教给他们怎么做就好,让我陪着说会儿话。我躬身立在一边,康熙爷却一笑地说:“你若是累了,就同刚才一般席地而坐,朕看你刚才甚是舒坦。”我脸上有点挂不住地说:“是儿臣刚刚失仪了,儿臣不敢了。”康熙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这会子不在宫里,咱们满人是草原儿女,原本也随性而为,到了这大草原上更不用事事守着宫里的规矩。”我看康熙表情认真,便就也听话地坐在了地上。

康熙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新园子整修的可还好,家里的孩子们课业可还认真,似乎也不过是平常人家的长辈和儿媳随意地聊着天。我其实仍是上辈子的心性改变不多,从不太把领导放在眼里,该有的恭敬会有,却并不会唯唯诺诺,此时哪怕是面对天子,也并没有几分太过紧张的心情。也只是当他是寻常的家长,抑或是单位里的大领导。加上此时,聊的又十分随意,心里更是放松了几分。

康熙忽然感慨地问我:“朕怎么好似找不回当年在这里的热闹了呢?”我便也脱口而出:“因为,十三弟和十四弟不在。”康熙默了片刻,怅然地叹了口气,几乎是喃喃自语地说:“朕的这些儿子,真的是不让朕省心啊。”

眼前的康熙爷虽然风采依旧不减当年,但毕竟是五十几岁近六十的人,眉眼神色间,已经现出些许苍老和疲态,我看在眼里,似乎他也不过是个平常人家,为了孩子操碎了心,却又搞不懂孩子们的老父亲。便不由自主安慰到:“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

康熙爷的身子明显的一震,眼神犀利地看向我,我原本一直抬着头看他,此时不自觉地低眉顺目。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康熙忽然幽幽地说:“芸丫头说的确实几分道理,倒是朕这个老头子看不开了。”我慌忙请罪,康熙却不紧不慢地说:“芸丫头开导了朕,又何罪之有,以后有机会多进宫跟朕说会儿话,有时听你唱唱歌,说说话,朕心情就会大好。”我慌忙应着:“儿臣遵旨。”这时,一边的烤鱼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康熙便也与我和胤禛一起围坐在篝火旁边,还亲自动手烤了鱼。

胤禛一直淡淡笑着,并不多语,康熙有问他便答,不问他就不吱声。暖暖的篝火映在他的脸上,跳跃的火苗,趁着他的脸色也明暗不定,我愈发地觉得他和我越来越遥远。当日溪边那个唇角有着笑意,眼神里透着满足的他,今日即使在我面前也变得如此深不可测,再望向康熙,又忍不住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因为康熙爷在此,他因为在乎所以不能放开自己,我对自己说。

草原上停留的时候并不许多,我们又回到了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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