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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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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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幅不曾觊觎臣下之夫的样子来,不过是将目光在他面上溜一眼,不防这目光便再也扯不回来似的,怎么都无法从他面上挪开!
  名震疆域的平狄将军,面上却是飞眉入鬓,凤眸含辉,眸光清平严正,竟是数得着的奇美。因着长年军旅生涯,肤色偏蜜,整个人透着一份坚毅,正是擎天玉柱般立于眼前,………………………………这样男子,母皇竟然指婚给臣下,可见真是老痴钝了!
  不提李晏如何腹诽先帝,面上还要假意与周峥盘旋,捡那入耳的话来说,总也是闲话家常的样子,竟是说不出的亲切怜下。
  周峥惯见风霜剑雨,被这样温柔目光注视过的,统共不过是自己母亲与英洛,还有小妹周清瑶。此时不防被女帝这目光盯的心内泛寒,对这位新帝竟是殊添了许多厌恶之感,只觉不堪大任,竟是连李岚的一半都不能比!
  这次新君旧臣会面,气氛虽说空前热情,但结果其实并不良好。周峥出宫回家,再见英洛,更觉娇妻难舍。如此夫妇二人整日粘在一起,有时虽也唤人请夏友过来,到底英洛与夏友失了从前二人初初成亲时的亲密,无端生了闲隙。
  这样子过得两月,中间也有几日英洛是宿在夏友房中。他虽在房中亲昵,但等英洛出了胜仙居的大门,便冷漠一如从前。
  日子过久,英田看出了端倪,虽叹自家女儿风流情债,倒底不忍苛责于她,只将她叫书房去提点一番。
  说到夏友父母,便提到:从前英府与夏府,还有江宁府的梅家,三家世代交好,先帝在位之时,只因夏家得罪了权贵,带累了梅家,使得两家都被抄家下狱。
  说起来,梅家家主娶的正是夏家的女儿,也正是夏友的姑姑。而这梅家嘛…………………………英田大概深思良久,方道:“梅家正是你哥哥自小订亲的人家。梅家姑姑生的女儿,名唤梅清的,便是你未过门的嫂嫂!那件事情落得个家败人亡,这些年来为父四处遍寻,总指望将这梅家一脉香火给接续下来,哪成想,梅家人根本就失了踪影!”
  而夏梅两家下狱以后,夏友便是他花了经年所积钱物,偷天换日,将夏友从死牢之内给救了出来!
  这件事情,其实说来很值得先帝拿来砍头,杀鸡儆猴一番。
  当年只因英田在刑部,年轻气盛,本有一平天下冤狱的抱负,哪知道迎头受了打击,夏梅两家案子虽疑点重重,但上面有人金口玉言,臣下不得再干涉,他唯有将一家大小英氏宗族的命都赌上,花重金将夏友自狱中带出来,养在府中。他后来思前想后,便辞去刑部职位,上奏调往礼部。
  礼部之职虽说是个繁琐不堪的职务,所事所务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皇家琐事,但比之后部与刑部的人事关系与事务,简单到足以让他的精神松驰。英田便在这位子上一年年踏踏实实干了下去,终于有一年升上了尚书之位。
  这些事情,英田从前没讲过,便是之后亦没讲过,他当时却讲的极为详细,有一段话英洛后来每每难忘。……………………那句话道:“洛洛,你不曾知道,衡以前是父母掌中宝贝,抄家之时他竟不哭,便是后来在狱中,他亦表现的太过镇定。不过几岁的幼子,正是稚嫩时候,被我从黑黑的天牢之中带离,竟是一声未吭。只朝牢中那血肉模糊的父母磕了头,便跟着我走了!这孩子委实可怜!……………………………洛洛,你要善待于他!我早知你的心在周峥身上,但到底你娶了他,还是要将他放在心间为好!”
  英洛苦笑,道:“父亲说哪里话?!女儿一直是将衡放在心里的,怎么会不待见他呢?!”
  那个人,孤僻怪异,她亦忍了。从前忍着,只是因为惹不起,而今忍着,却是因为怜惜与爱意……………………那样小小孩童,他是如何做到将这一切深埋,不动声色的长大?
  那一夜她宿在夏友房内,将脑袋深深埋进他的怀中,禁不住泪流满面,只觉心里竟是钝痛的!

疑园

  后世之人每每忆及,总是无限感慨,宣熙元年五月端午的曲池惨案,震惊了整个大周朝,其中右相被罢黜,一干家下人等亦被天进了天牢,好一座巍峨大厦倾倒,一时里朝中局势乱纷纷。

  那一日右相华春站在血流成河的曲江池畔,忽然间苍老了十岁,龙钟老态毕现。

  年轻的君主高坐丹樨,得闻曲江惨案,那傲诮的唇边不由挂了一抹笑意,殿下所跪的臣工们不住叩首,水磨金砖之下留下了一道道暗赭色的印记……

  三日之内,得李晏旨意,常露与那令人胆寒的罗刹英英洛在城内大肆搜捕华氏党羽,下狱者众。
  那两日却又有消息传进宫来…………………三皇女李岚与小侍江生不知所踪!看守她们的大内第一高手海纳受了重创,不过却生擒了一名男子,正是先帝生前赐予她的侍卫苍木……

  李晏这是刚去了眼中钉,又扎了心头刺,镇日坐卧不安,只得差人去审讯苍木。

  恰逢得两代华皇太夫在宫中闻得华家失势,各有行事。华春之子华乐倒还好,他自来恬淡的性子,进得宫来从未曾得过女帝宠爱,不过是华家势高,女帝待他向来客气,家中老母跋扈,亦从不曾将他这位中宫帝夫放在眼中。自进宫之后,除了教养李晏,不过镇日与花草为伴。是以得知老母与一干家眷下狱,也不过盯着几盆兰草出了半日神,还是镇日沉静在宫中。

  华老皇太夫却是刚烈的性子,自来有决断,说一不二,便是先帝在世之时,亦有事不太敢违这位老父,华春这位长姐便有细策,亦跑来同他商议,是以得闻此讯,他老人家竟然带着随侍众人不坐轿辇,穿过大半个宫墙,来了到了兴庆宫内。

  女帝那日正在早朝,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突听得外面有人禀报:“老皇太夫驾到……………………”只觉额角生疼,几乎要从御座上栽下来。

  一干外臣多年不见这位老皇太夫,却见他急匆匆走来,竟是刚健非常,虽颔下有须,但美髯飘飘,凤目威严,望之只如四十许人,正是保养得宜。

  但见他进得殿来,突得双膝着地,直将李晏惊得如燎了尾巴的猫一般从宝座之上跳了起来,一头苦笑一头走下来,口中连连道:“老祖宗这是做什么?”

  华老皇太夫不避不移,只沉声开口道:“本宫闻得陛下将右相罢黜,便是子孙后辈作孽,看在本宫面上,亦不应该将右相拘禁!况右相辅佐三代帝王,纵无功劳亦有苦劳,陛下这刑罚却是有些过了!本宫今日跪在此地,便是想着替本宫那忠心耿耿的姐姐求情,盼陛下广施仁义,莫做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李晏寻常时候最恨自己身上有一半血脉来自华家,是以对亲父亦少了亲近之心。如今得老皇太夫这般指责,他虽跪着,无异于掌她脸面,于情于礼都有失体统,心内更是怒火汹汹。但她此时若发作,这昏君的名头便坐实了,因之面上还不能带出一丝不愉来,唯有小心陪笑道:“老祖宗说哪里话?这罢黜右相之举,实属无奈!曹家亦是一代忠臣,一家两父子外加三个仆人,可谓绝了户!老祖宗可曾去看过了,那曲江池边鲜血横流,尸骨堆积,望之令人生寒!京中无辜百姓枉死,华家只手遮天?朕实不明白,这天下到底是姓华还是姓李?”言罢扑通一声跪在了华老皇太夫面前,祖孙二人面面相觑,满朝文武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打这场官司?!

  老皇太夫一生尊贵非凡,备位中宫之时一言九鼎,只因得那一代女帝宠爱,荣光无限。后及女儿为帝,自然也是礼遇有加,凡事少有驳个回的时候。本以为这孙女继了位,更是言听计从,哪知道今日却得这番礼遇相待?!

  但见李晏虽乖顺跪着,面上却坚定非凡,非是他能左右的人,并无更改圣旨的意思。他一时心灰意懒,扶着她的肩站起来,道:“天下自然是李家的天下,是祖父逾矩了!此等事本宫原不该过问。今日本宫就移居卧马寺礼佛,为这些无辜枉死的百姓祈福!”

  李晏规规矩矩当殿磕下头去,道:“老祖宗这片心意,孙女感激不尽!若得天下国泰民安,便有老祖宗一般功劳!孙女恭送老祖宗!”

  满殿官员见她客气有礼,内有明白的俱都想得通透了,今日这华老皇太夫如是说,便是放手的意思,从此不干涉朝政,李晏少了他的阻挠,自然感激不尽!哪有天子下跪,众人看戏的道理?所有文臣武将齐刷刷跪下,恭送老皇太夫的离去……

  殿内常氏一脉,尤其声隆,响彻殿宇!

  
  英洛这些日子忙碌的茶饭不思,将李晏提供的华氏党羽一一搜罗。华春所遗,除了华飞之子华彻之外,竟是全数抓捕。更有异姓党羽,这日闻得有人探得城西揽云阁内隐藏着一位姓严的兵部侍郎,正是往日华春手下得力干将。得报之后她与常露各带一队人马前往搜索。

  揽云阁却是皇城之内一家数得着的妓院,院中姑娘以波辣闻名于京。二人带五百名兵士闯进门去,那老鸨早吓白了脸,面上白粉簌簌而掉,颤声道:“各位军爷,您几位要寻什么只管跟妈妈说,可别吓跑了客人!”

  常露自小至大自然没来过这种地方,愣头愣脑骂道:“哪家子的妈妈?也配在本将军面前称呼?”一把将那老鸨推开。

  那老鸨顿时跌了个屁股墩,拍着大腿大哭:“还有没有王法啦?平白无故杀人啦……”

  楼内嫖客闻得外面争吵,俱都探出头来张望,也有衣衫不整的,见得楼下两位年轻女将,前面一位圆脸圆眼,浓眉英武,后面一位却穿着紫袍,面罩寒霜,只细细打量屋宇。有见识的早早转头进去穿衣。亦有当差之人几乎吓得打颤…………………………这紫色官服的不正是京内传闻的酷吏罗刹英么?

  这老鸨不识厉害,一径坐在地上哭闹。楼内姑娘听得妈妈被欺负,竟有许多推门出来,更有衣衫不整者,也不顾惜这楼下站着的兵士灼灼双目,蜂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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