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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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4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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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托孤的意味。
众人心里皆是酸楚得厉害,包括太子。
顾瑾之没有见到皇帝的面。
到了傍晚,她和朱仲钧回家。
回到家里,她才跟朱仲钧说:“……不是什么血热,是肺心病,已经到了心力衰竭的地步。除非换个心脏,否则无力回天了。别说这种医疗条件,就是后世西医那么发达,我也没有把握,在太后那边,我就没说,不必要给无谓的希望。”
朱仲钧微讶。
顾瑾之在仁寿宫那波澜不惊的模样,颠覆了朱仲钧对她的认知。
“肺心病?”朱仲钧自然知道肺心病是什么病了。
用西医的话说,乃是肺源性心脏病。
到了心功能衰竭,这病也就到头了。
“他的病,是急性发作。用中医的话说,肺心病的主意病理基础,是阳虚气弱、痰淤阻肺。肺肾阳虚,痰淤阻肺,便有水气凌心,心脉淤阻。所以他生气就咳嗽得厉害。若是发现得早,又能做个心脏手术,或许有用。现在的话……”顾瑾之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的病,是不容乐观的。
也许他下次再发作,人就去了。
顾瑾之只是大夫,非神仙,她也无能为力。
中医治疗最基本的理念,是固本培元。
本都衰竭了,还怎么培元?
“他要死了……。”朱仲钧道。
他不是在问顾瑾之。
他在叙述这件事。
“嗯,他要死了。”顾瑾之道。
对于生病到了无力回天的人,他的将死是意料之中的。
顾瑾之和朱仲钧夫妻俩,叙说在他人的生死,却都想到了自家的前程。
皇帝如果死了,他们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皇帝从回来就生病,如今都不到一个月,他就是个将死之人,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来不及用。
如今再想换掉太子,只怕拼不起了。
退路在哪里?
“你们先走,先回庐州。”朱仲钧对顾瑾之道,“京里一旦有变化,我是护不了你们的。”
“现在走,用什么借口?”顾瑾之道,“彤彤还太小,她头上的囟门都未愈合。她颠簸不得。”顾瑾之道,“朱仲钧,咱们现在,走不了……”
朱仲钧猛然站起身来。
他想到了当年顾瑾之非要走,差点流产,一尸两命。后来保住了燕山,燕山也是虚弱不堪,顾瑾之整整两年为燕山提心吊胆。
现在,彤彤刚刚六个月,她的身子骨,是经不得长期的车马晃荡。
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绝境。
朱仲钧沉默背对着顾瑾之。
“你带着彦颖和彦绍先走,把彤彤留给你母亲。”朱仲钧道。“彤彤只是女孩子,任谁都知道,她没有价值。等她再大些,我带着她再回去。”
顾瑾之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反对。
她心里很清楚,朱仲钧没有危言耸听。
他刚刚审讯了谭宥,而谭宥并未死,他的部队哗变。
只要皇帝一死,太子就可以令谭宥的军对儿进入居庸关。外有谭宥大军,内有亲军二十六卫。顾延韬再有手段也无能为力。
在这种绝对实力悬殊面前。任何的花哨都变得毫无意义。
等太子掌权,谭宥必然会报复。
朱仲钧和顾瑾之死路一条。
现在走,能保住朱仲钧两个儿子的命。
“这像是再割我的心头肉。”半晌,顾瑾之才一个字一个字道。“要么离开彤彤。要么把孩子们都置身危境。我……。我舍不得彤彤。”
她说这话。是已经有了决定。
朱仲钧的手,轻轻拂过了她的肩头。
他的掌心温热,手掌厚重。
落在顾瑾之的肩上。宛如落在她的心头。
她有点怔愣看着他。
“我……我要去救皇帝。”顾瑾之抬头,看着朱仲钧,“不管用什么手段,让他再拖半年,咱们就有转机。你说呢?”
“你有把握?”朱仲钧问。
顾瑾之摇摇头。
她在绝处寻生机。
“那就不要试。你试了,皇帝死了,将来太子给你治个弑君罪,咱们更是死无葬身之地。”朱仲钧道。
这个,朱仲钧也不是在危言耸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况且这的确是把柄。
走这条路,是在饮鸩止渴。
不出手,等皇帝一死他们就措手不及;出手的话,只是拖延时间,却给了太子将来找茬的理由。
左右为难。
顾瑾之眼眸微黯。
“我出去一趟……”朱仲钧道,“你陪着彤彤。”
顾瑾之缓缓点头。
——*——*——
太医院的程太医,和太子关系比较亲密。
他偷偷将问诊的真实情况,说给了太子听:“圣上不动怒还好,若再动怒,只怕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这话的意思是,皇帝命不久矣。
太子心里既怅然,又隐隐透出几分期待。
期待之后,也有点后怕。
他年纪不大,心里尚未形成怨气,不会觉得父皇久在位,让他没有机会一展抱负。他仍年轻。
太子又偷偷找来袁裕业商量。
当初他和袁裕业商量谭宥的事,怕朱仲钧胡乱给谭宥找罪证,把太子牵连进去,就先下手为强。
结果,谭宥的亲军哗变了。
朝廷一边镇压,一边谈判。
谭宥是要放的。
当然,肯定不会放他回西北。
但是杀他是不能的。
太子的危机也解除了。
太子觉得,袁裕业走了步好棋。
前不久因为三公主择婿那件事,对袁裕业的不满,已经烟消云散。太子重新对袁裕业有了器重。
现在,得知皇帝快要驾崩,太子又找袁裕业商量。
“……。亲卫在您手里,现在抓了谭宥,让他作为您的后盾。您是太子,又内外皆有兵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袁裕业笑道。
他语气里志得意满。
“要抓了大舅舅?”太子有点不忍。
“太子爷,这人太危险。他能拥兵哗变,将来也是您的掣肘。带兵还不容易?谭宥能带出来的兵,其他人也能。抓了谭宥,西北换了主帅,一样能保您江山安稳。”袁裕业的。
他是书生。
他一直瞧不起军人,就是因为他觉得带兵是件简单至极的事。
他也是这样教太子的。
太子从小受袁裕业的教育,对这些话深信不疑。
太子同样不懂军事。
袁裕业和太子,就像是两个书生,这么简单的把军国大事给定了。
太子同意了。
他的舅舅,也不能成为他的掣肘。
必须死。
“顾家呢,他们是否甘心?”太子又问道。
袁裕业哈哈大笑起来。
顾家?
顾家还成什么气候?
“庐阳王呢?”太子又问,“他可是站在晋王那边的。上次晋王失踪,就是他找回来的。”
“他在京城的王府,还需要亲卫戍防,他更加不能成气候了。他的护卫军不足五千人,都在庐州。他敢带兵进城,就是谋反。否则,他就必须在京城,坐以待毙。”袁裕业道,“太子爷,您已经无后顾之忧了……”
太子的一颗心,终于缓缓归位。
他就要做皇帝,君临天下了。
在他的治理下,天下很快就能消除“人烟断绝,鸡犬不闻”的萧条,到时候符瑞并臻,天下大治,他就要成为一个比他父亲更伟大的帝王了。
他会成为与“尧舜禹汤”并称的千古大帝。
想着,太子的热血沸腾。
他踌躇满志。

第491节谭宥之死

顺天十七年的三月,注定了它的不平凡。
贵如油的春雨,下个不停。一个月整整二十天在下雨,这是以往近百年都没有过的。
雨势大时小。
视线尽头,天水相接,雨雾迷蒙。
这样反常,应该祈福祷告的。
可是皇帝病得如此,谁也无心再祈求老天爷了。
皇帝病了,朝政还要继续。
阁老们辅助太子。
太子重新接手朝政,第一件就是平息西北大营的哗变:答应放谭宥;给其他十名将领升官,让他们即日进京受赏;每位将士多发军饷十两。
谭宥暂时不可以离京,等西北将领到了,他就可以出狱。
等那些受赏的将士们进京领了官职之后,再一同离开。
西北那边答应了。
谭宥的十名手下,只带了百人,立刻启程回京。
他们没有到京城,只到了居庸关,立马被抓起来,被剁成了肉泥。而谭宥,也立马被判了死刑。
对于谭宥,太子有些妇人之仁。
他又和袁裕业商量:“他是我舅舅,他不会害我的。既然叛变将领都已杀,不如把舅舅放了。死刑就免了,改判坐牢三十年。等过几年风声过去了,再把他放出来……”
“太子,不可!”袁裕业很坚持,“太子爷,定北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又岂会真心辅佐您?西北如此嚣张。足见他们眼里只有定北侯,没有天家啊。”
谭宥的封号是定北侯。
这是当年他离京时,谭皇后向皇帝讨的爵位。
袁裕业的话,让太子彻底起了杀念。
谭宥虽然被判死刑,却没有拉到菜市口,而是在牢里喂了毒酒。
太子想给谭宥留个全尸。
朱仲钧第一时间告诉了顾瑾之。
顾瑾之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脸上一片空白。
她似惊呆。
而后,她脸上慢慢浮动失望。
渐渐的,不仅仅是失望,还要难受。
这是种带着遗憾的难受。
“这……”好半天。她才声音微黯说了这么一个字。
朱仲钧起身。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他知道,他能明白顾瑾之全部的心思。她的心路,朱仲钧也经历过。
谭宥死了,死得那么轻松。如何不叫人失望?
他应该死得更惨的。
难受的。是自己策划了多年。甚至把谭家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结果,谭宥这么轻轻松松被杀,顾瑾之的策划、她的算计、她想看到谭家被满门灭族的愿望。都成了泡影。
想谭家被灭,几乎成了顾瑾之的一种希望。
她心里一直在盘算
她给谭皇后喂食鸦片膏,她让朱仲钧在诏狱里放过谭宥,别让他死的那么轻松。她想帮朱仲钧夺位。
她一步步想的,就是把前世那个噩梦给扭转。
谭宥和前世的陈琛,在顾瑾之心里合成了一个人。她前世没有亲手杀陈琛,没有看到陈家的落寞,成了她一生的阴影。
这个阴影,因为谭宥,又重新盖在了顾瑾之头上。
她是非常难受的。
谭宥对于顾瑾之,不再只是一个仇敌。
而他的轻松死亡,绝对非顾瑾之所愿。
但是他死了,顾瑾之又松了口气。
这种复杂的感情,似惊涛骇浪一齐涌上了,顾瑾之快被冲击得窒息。她不知应该说什么,茫然任由朱仲钧抱着她。
“应该庆祝。”朱仲钧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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