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苦,有点涩,有些…… 不痛快。
熄了灯,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久久都睡不着。
眼前仿佛又浮现吴琼那张惨白无血的脸。
他伏在我怀里痛哭失声。
他说钱浅,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不想分手。
二十几岁的大男生扑在十七岁的我的怀里,那么无助。
我从来没有在一个男生面前那样无力过。
从前分手是家常便饭,我习惯在那些人面前冷笑,嘲讽,甚至动手打人。
可在吴琼面前,我做不出来。
就算我不爱他,可他毕竟是特别的。
与他交往的一年里,他把整颗心都给了我,那样温暖灿烂的样子。
我怎么能够忍心对这样一个温暖的人冷漠?
我是……喜欢他的。
从来没有过的那样一种喜欢。
会依赖,会因为他阳光般的笑脸快乐,会为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酸。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曾这般对我好,却是只有他一个人,让我在心里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好。
好到,我不忍心去伤害。
可又能怎样呢?
他给的实在太多,多到,让十七岁时的我,不堪重负。
他对未来有太多的憧憬,而那憧憬里完全的包括了我。
可是我,我从来不曾想过未来。
尤其是……我们之间的未来。
我是喜欢他,可并没有喜欢到要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状态的地步。
于是,当一天他兴冲冲地对我讲他梦到我和他穿着洁白的礼物在教堂里结婚,他半红着脸抱着我对我说钱浅,我想和你结婚,还要等多少年呢的时候,我知道,我们真的应该分手了。
分手这个词,我对他整整说了三次。
第一次他错愕,愣愣的说,钱浅,别开玩笑。
第二次他不解,皱着眉头问我,钱浅,为什么?
第三次,他扑在我怀里痛哭失声。
他说钱浅,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他哭了好久,哭到我的衣襟都完全湿透了,终于抬起头来,红肿着眼睛看着我,神情已经平静,“钱浅,能让我最后吻你一下吗?”
我静静看着他。
他突然笑起来,红红的眼睛,红红的脸,还是掩盖不掉他笑容里的灿烂。
他轻轻捧住我的脸,小动物一样轻轻碰了碰我的唇,浅尝辄止,却小心翼翼。
他把我整个紧紧抱在怀里,好久才哑着嗓子开口,“钱浅,你要保重。”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我一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微微颤抖,鼻子莫名的,有点酸。
当天午夜,我接到电话,懵了半天才听明白,吴琼……自杀了。
手腕上一条条狰狞的血痕,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躺在病床上。
医生说,他精神上受到严重刺激,拒绝再与外界沟通,有狂躁,抑郁,自闭的倾向。
通俗一点说就是,吴琼……疯了。
我握着他的手叫他名字的时候,他毫无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墙角的一个地方,嘴巴里念念有词,仔细听,只有两个字,钱浅。
他一直叫我的名字。
可是再看不到我的存在。
吴琼的父母大悲之后便是大怒,歇斯底里地揪着我的衣领把我赶出病房,我听之任之,辩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我知道我没资格辩驳。
我是凶手。
害他自杀,害他疯掉的凶手。
在医院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坐了整整一个晚上,抽了一宿的烟。
等到肖慰和凤九知道消息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高热,胃绞痛,脸色比鬼还吓人。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吴琼,是我造的孽。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感觉到自责,也格外后悔。
后悔当初与他开始,后悔让那个纯净温暖的大男孩卷进我灰暗的世界里来。
我是魔鬼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要害了那个人呢?
原本他应该呆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心快乐生活的。
没有我,他不会弄到今天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半个月后,他家里人把他送到了国外深切治疗,彻底切断了与我的任何联系。
医生说,不能再让他受任何刺激了。
只有先平静下来,才有可能打开心结,打开了心结,就有机会接受现实回到现实。
他还年轻,还有希望。
凤九说他现在很好。
很好,这样就好。
他好起来,我才有重见光明的希望。
他,何尝不是我的希望。
第 40 章
早上浑浑噩噩起床,刷牙洗脸,早餐也来不及吃,便赶着去上课。
上午四节全是专业课,两节结构学,两节园林赏析。
教室里人满为患,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进去,上课铃声就要响起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人坐了下来。
我一愣,是方初。
不由瞪大眼睛,“你怎么跑来了?”
他笑眯眯的,“听说你们上赏析,就过来跟着凑凑热闹。”
“你一个经贸的学生来听什么建筑的课?”
他递给我一袋早餐,“想跟你一起上课不行吗?我还从来没和你坐在教室里上过课呢。”
我没动,“我吃过了。”
他把袋子塞到我手里,“瞎说,我问了朱凤九,她说你起来的很晚,根本来不及吃饭。”
“九九今天请假,你怎么遇到她的?”
方初嘿嘿一笑,“不是遇到,我是特意打电话问的。”
不错,都玩起情报战了。
我甚无力,不再理他,翻开书和笔记,盯着讲台上的老师摆弄投影仪。
他却撑着下巴,一直盯着我看。
前面的很多同学不时回头,什么样的表情都有,我头大,转头看他一眼,“能麻烦你把目光收敛一点吗?”
讲师抬头看了我这边一眼。
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不自觉的有点高。
他一把夺过我的笔记本和笔,抿着嘴角弯着眼睛唰唰在本子上龙飞凤舞写下几个大字推过来,“你真可爱。”
后面还画了个^_^的表情。
居然跟我装可爱。
把本子收起来,我决定随他去,盯着前面认真听课,不时记下笔记,可心里却有些别扭,极不'炫'舒'书'服'网'。
方初的目光太放肆,任谁就这么被人盯着都不会'炫'舒'书'服'网'。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趁其他人还没有反应,我起身就走。
他从后面亦步亦趋跟出来。
我无奈,停下无力地看着他,“方初,你这样会影响到我听课。”
“我坐我的,你只管听你的课,怎么会影响?”
“你是大名鼎鼎的王子殿下,坐在我旁边,我怕被人砍。”
“没事,我帮你砍回去。”
“方初……”
他摊手,“我只是想和你多些接触,现在每天要排戏,我连广播站都没时间去。”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是不是浪费我自己说了算。”
“你总要上课。”
“那点课程我还不放在眼里,在法国,我已经有了经济学位。”
“那你还回来读这个大学干嘛?”
“我母亲大人逼我回来学习中国文化,我也没办法。”
“所以就用这个来打发时间?方初,我不是你打发时间的好对象。”
他瞪眼,“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找人打发时间,方初,我对你的生活态度很赞扬,只要不是用在我身上,外面大把的女孩子愿意陪你玩。”
“我不是玩。”
“那是什么呢?真喜欢我?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
“你的一切,都值得。”
“别闹了,我没时间陪你闹,专业课已经压的我喘不过气。”
“我没闹。”
“要不我给你介绍女孩子?我认识很多有气质又漂亮又有内涵的美女。”
他眼睛开始冒火,“用不着,我要认识美女的话只要勾勾手指。”
我失笑,“是是是,那正好,你出去勾手指吧,我回去继续上我的课,你别再跟着我。”
说罢转身就走。
他没有跟上来。
可我知道他一直站在那里没动,直到我消失。
忍不住叹了口气。
方初,太任性了。
课上到一半,手机震,有短信进来。
是方初。
“为什么?给彼此个机会就这么难?”
“我不喜欢你。”
“你撒谎。”
“撒谎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之前还说过喜欢我。”
“我喜欢和你聊天,像朋友一样,但这和跟不跟你交往完全是两回事。”
“试试,也许就发现我们很合适了也说不定。”
“我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这种游戏只有小孩子才玩,我今年二十,不是十五。”
“你十五岁的时候玩过?”
我顿了一下,心情莫名暗淡,但还是打算实话实说,“是,经常玩,玩到腻,恶心,想吐。”
这次他停了好久,终于在我以为不会再发信息过来的时候,手机又震了,“想不到你从前的生活蛮 (炫)丰(书)富(网) 多彩的。”
“方初,每个人都有过去,那些过去是我的疮疤,我不喜欢别人随便来揭。我也有逆鳞,别让我讨厌你。”
第 41 章
接下来连续两天方初再没在我面前出现。
不知道是在闹脾气,还是已经知难而退。
应该是在闹脾气吧?他那样的人,知难而退几个字怎么写估计都不知道。
突然因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是因为真的很了解他,还是根本就一厢情愿地宁愿他是在闹脾气?
原来,我也不希望他就这么退却不成?
好诡异。
下课,和凤九结伴下楼,居然看到肖慰。
他和赵钱王路一起站在楼下大教室的门口笑闹,不时抬头看看楼梯口的位置,样子像在等人。
没见到方初。
肖慰看到我们露头,马上甩开两个同伴冲过来,一把揽住我肩膀,“钱浅,怎么这么慢?”
王路靠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