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他忍不住笑：“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啊。”
“我尽量。”
“当年四哥跟我说让我去劝你妥协，你要是同意就最好，不同意就说那些话吓你。”
我掐他一下：“你就一辈子做你四哥的乖弟弟吧，帮着他欺负自己媳妇儿你算什么男人！”
“你听我说完啊，我当时也想咱不能做赔本儿的买卖不是。叫我帮你诱供，你得回报我点儿什么啊。于是乎，四哥就说赏我几句想听的话。于是乎，就上了碗水，我往地上一躺，想听见的就都听见了，当时好像还感觉到有人亲我来着。”
“文盲！那叫人工呼吸！行，有你们哥儿俩的，就联合着骗我吧。”
“你没吃亏吧，不是也把真心话都说了吗。诱你份儿供词，换你几句真心话，挺值的，哈哈哈……咳咳……”，正笑着不住的咳嗽起来。
“该！让你幸灾乐祸。”，他的咳嗽越来越重。
“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什么了。”
“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
“要是还有想知道的，就赶紧问，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他转过头看窗外，树上已经发出了新芽，三月，已过了一半。
接下来的十几天，他的身体就像被人不断的抽走力量一般，每天都被前一日差。夜里不住的翻身，最多睡不过两个时辰。我问他是不是失眠，他说自己很困，就是不想睡，因为以后有的是时间。我现在听他说这种丧气话也不跟他发火儿了，自己难受就哭两下儿，总之，不想跟他发火儿了。
但我还是低估了时间的力量，我不知道半个月，仅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连说话都困难，很难再有坐起身的力气。
再不用给他递药碗了，他根本拿不住也坐不起身喝，只有我一勺一勺的喂他。
“掺了眼泪的药，我不喝。”
我擦擦眼角：“脾气倒是不小，张嘴，张嘴啊。”
“那你别哭。”，他连眼神里都没什么光芒了。
“那你……”，我尽量收住哭腔：“那你先把药喝了。”
“喝又有什么用呢，省去喝药受的罪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呢。”
“你……”
“哎哎哎，不许发火儿啊，你说到三月的，我可很听话呢。怎么又哭了？”
“你听听你自己天天说的都是什么话，好像盼着……盼着走似的。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多跟我待一天都嫌烦？”
“我是听你的话。行了，不吵了，咱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我这个脾气，小心你说错话我又凶你。”
“若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我？”
“嗯，你看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而我呢，别说为了自己，到头来连这一辈子到底为谁而活都不知道。说是为了皇阿玛，为了四哥，为了大清，怎么心中总还是有委屈的时候。说是为了你，这一辈子只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说是为了自己，到头来一事无成，什么都留下。呵呵，我真的似自己想的那般‘虽有遗憾，但不后悔’吗？我真的不后悔吗？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也许还是会吧，还会助着四哥，但有件事我会重新选择。”
“什么事？”
“你。”
“我？”
“对，你。如果可以重来，我会用现在的心去对二十年前的你，让此刻的幸福与快乐延续二十年。而不像现在，过一天，少一天。”
“你又胡说！嫌好日子来的晚，多过几天就好了吗！干嘛还说那些三月已到的话伤人心。”
“若娴，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人生有太多次选择，但不是每个都能有机会回转和纠正。有的，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有的，决定了就再也不可挽回。你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咳咳……”
我帮他捶着后背：“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是要急死我吗？”
他脸上全无血色：“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我……”，我想我懂他的意思。
“你不说，我替你说，我不想你和我一样，抱恨终生。咳咳……当年我一直等你回答的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心底最深处还是被生疼的戳了一下。该来的，终是要来的，躲不过。
“咳咳咳……你还没有答案吗？不要等你有了答案后，却再……咳咳……再没机会告诉我。”
傻瓜，笨蛋！我还没有答案吗？如果没有，陪在你身边二十年做什么？离开你三年又为什么？三年前为了谁听不到声音？如今又在苦苦的挽留着谁？这还不是答案吗？只是这答案让我如何对此时的你说出口，是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才说出这种话的吗？是为了同情你，安慰你才说的吗？骄傲如你，怎样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等你好了，等你好了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他笑了，不停在笑。“哈哈……咳咳……”
“你怎么了，怎么了？”
“等我好了？看来，我终还是等不到你的答案了。”
“喂！你不许闭眼，快看着我，你这算什么！哪有人赌气这样的，听到没有，快睁开眼啊！你在吓我对不对，快睁眼看着我啊！”
他缓缓地张开眼，仿佛这个动作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三月，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原来，今天是三月最后的一天。
他再也没有睁开眼看我，只留个我嘴角的一丝微笑。
“是啊，答应我的，你都做到了。”，原来说话竟能成为一种奢侈，我说的很小声，很费力。“我说让你陪我到三月，你竟不肯多留一天。是在惩罚我吗？你知道我到最后也不会给你一个答案，所以拼命撑到三月，却不愿多陪我一日。这真是个绝妙而无情的惩罚。我认输了，你说的对，这一生，我都没能赢过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就是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会在有人等着救我。在我伤心的时候，没有人被你安排来开解我。没有人为我准备好衣食住行，没有人惹我生气。没有人陪我站在小池塘旁边，没有人陪我到明年三月……竟然为了一答案惩罚我，你别以为你赢了，你这样的人，我不稀罕。你的答案，我永远不会给你。”
我看见是春天
愁莫愁过三月间
洪波暖 纺丝线
结莫结过半生缘
梦般容颜笑在眼帘
回忆表演邂逅之前
这是执念自我敷衍
骗莫骗过自己的语言
冰冷的三月春寒到明天
呵气叹白烟相对两无言
矜持的三月 北方暖归燕
只是听不见释怀的誓言
烟雨眩 人自怜 蓦然谨诉三月天
今年三月，我失去了我生命中唯一一个留下的人。其实是我生命中唯一一个存在过的人。
今年三月，我失去了我的世界。我丧失了全部的一切。
今年的三月，我找回了自己，却再也没有人值得我为他做我自己。
明年的三月，我会想起今天有人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没有回答。于是我质问自己，如果我回答，他会选择留下吗？
明年的三月，我可能忘记了我们之间二十多年的过去。却找不到一个允许自己忘记的理由，于是我注定记他一生。
明年三月，我还会去小池塘边，因为一定有人在那里等我。
眼前，他的微笑还在。
“爱现觉罗胤祥，你给我听好了，听好你要的答案。我偏偏要在你听不到的时候说，让你知道什么是抱恨终生，你不怜惜我，我又何故要体谅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我擦去最后的眼泪：“爱新觉罗胤祥，我爱你。一直都爱，从二十四年前那晚中秋见到你，就爱了。整整爱了二十四年。而且还会继续爱下去，一直爱到我死的那天。可你却永远不会知道。活着的时候我不告诉你，如今你要走，我也不会让你安安心心的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答案。爱新觉罗胤祥，我，爱你。”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呢！”，他睁开眼坐起身，一个大大的笑容充满我的视野。
“你……”，对天发誓，对马克思，毛主席，周总理，李白，苏轼，爱因斯坦，居里夫人，雷锋叔叔发誓，我现在真的没高兴，因为：忘了。“你不是……死了吗？”
“你是白痴吗？哪有人答应活到三月就一定得在三月三十一号死的，我乐意牛头马面还不一定乐意出这趟差来接我呢。再说，你也是照顾了我几个月的了，一直挺稳定，最后这十几天马上就一副要死的样子。我演的真那么好？让你伤心的什么话都说出来了。爱因觉罗胤祥，我，爱你。哈哈哈哈……”
“你！”，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咬牙声，刚要举起拳头，被他一把握住了。
“你的答案，我听到了。以后每年三月，我都会陪着你。小池塘边，永远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我还要生气吗？一个答案被听到了又有什么了不起，那难道不是为他而生，为他而说的答案？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呢？
“啊！还打！早知道我就不醒过来了。”
“不醒最好，死啊，你去死啊你，你不死我帮你死！”
“我才舍不得死呢，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够笨的，竟然会相信，我身体比你还好。等你死那天我都死不了呢，哼，自不量力！”
“你？！”
“救命啊！”
（完！）
就算是番外吧（上）
若娴和胤祥一起去了哪里？过的如何？干了些什么？我不知道。起码现在还不知道。那就让我们一起回到从前吧，劳驾各位的思绪陪着随时断电的我一起灰啊灰，灰到当年山花烂漫时……
（若娴还和思浣，芳心一起在府里当福晋时，和胤祥的感情属于当事者自己也说不清时……）
某日，天气尚好，终于没那么热了。若娴带着彤儿上街，在去与不去之间她曾经做过还算激烈的挣扎。不去，太遗憾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好http：//。。久没花钱了，手痒。去，很纠结，这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