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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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夫人-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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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殷宜中所言不虚——胜何喜,败何忧?人生在世,不能只在大喜大忧中过完一辈子!”
“文丕德?”殷宜中不知是惊是喜。
华千树道:“师弟,殷宜中有意前来辱我二人,你快和我一道给点颜色他看看!”
文丕德道:“师兄,若然你只为教训殷宜中,何以狠心摧毁你多年苦心栽种的梅花?我看师兄又犯老毛病了。且听小弟一劝!”远处,两名女童推着一辆小车徐徐行来。殷宜中视之,大吃一惊:车上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面容瘦削,两眼深陷,身体看起来羸弱不堪,否则怎教二女童推车代步?
“文兄,你……”
文丕德莞尔一笑:“怎了?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很多?”
殷宜中复望华千树一眼,真不敢相信这事实。华、文二人份属同门师兄弟,华千树稍年长,入门也先,故为师兄。而如今,他们两个的长相看起来形同父子。二人自退隐剑宗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文兄,我这次来决不是挑衅你们,而是有一事相告。”
华千树犹不甘心:“师弟,别听他的!他名声美人俱得,想来揶揄我们兄弟!”
殷宜中驳道:“敢问华兄,我几时揶揄你了?”
文丕德插话道:“师兄狭隘了,我看殷兄并无此意!”
华千树不理文丕德劝告,又想动手,文丕德双手一拍车身,跃至二人之间空地处坐下:“师兄,你要是再出手,我必定阻挠!”
“师弟,你这是……”
“师兄,因爱成恨,贻害终身,要不得啊!”
华千树一脸怅然,皆因被师弟一言道破心事。
殷宜中这时才发现,文丕德双腿已废。

文丕德提出请殷宜中到居所一叙,殷、徐二人喜而从之。
梅花径的尽头,有茅房数十座,门外有男女老少几百人神情讶然地观望着。殷宜中甚奇之。文丕德告诉殷宜中,当年他师父临终前,曾嘱咐他和大师兄华千树遣散所有弟子。岂料师父过世后,弟子们不忍离开,华、文二人便自称“华文剑宗”,一心要将师父的剑术发扬光大。几年后,物是人非,不少剑宗弟子在与清兵交战中丧生,几千人剩下不足一千,华、文二人蓦然看破红尘,决心归隐。这次剑宗弟子仍是不愿离开。二人只好选了一处深山,与众剑宗弟子躲进里头,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剑宗弟子中有男有女,他们或有两情相悦者结为夫妇,于剑宗山内繁衍后代,耕织度日,果如桃花源一样。
对于华、文的归隐,还有一个更深一层的原因,殷宜中是明白的——他们对梅秀枝亦是一往情深,因为梅秀枝嫁给了自己,他们才决心归隐的。

  第十四回:杜鹃啼血知肠断,蝴蝶哀花带泪回(一)
却说文丕德引殷宜中二人来到一座水轩,唤从人取来几埕酒。
殷宜中品之,心头一亮,惊道:“敢问文兄这是什么酒?怎么一入喉,便有种清澈透心的感觉,好像把五脏六腑洗了一回?”
文丕德道:“这酒是我潜心研究所得,以梅花和合几种药材酿制而成,能清脏热,解百毒,延年益寿。”
“好酿,好酿!”殷宜中又问,“可有名字?”
文丕德脸色一沉,许久才道:“我把它命名为‘思梅酒’。”这么一说,殷宜中也随之黯然神伤。
酒过数巡,徐康屡屡打量文丕德,而且视线多集中在他下身。文丕德已料知他心中所想,便将底蕴和盘托出。原来他近年得了一种怪病,下肢起先感觉麻木,后来转变为斧劈刀斫的剧痛,针药均无效果,十数日后痛楚消失,从此不能行走,只能坐于木车之上,由婢女推行代步。
殷宜中道:“岁月催人老,这是无可避免的。可我刚才见华兄仍如十几年前那副少壮模样……”忽然想到再说下去会教面貌沧老的文丕德不悦,故顿了一顿,改口道,“看来剑宗山确是人杰地灵!”
文丕德道:“地则灵矣,人却不通!”
“何出此言?”殷宜中好奇问道。
“剑宗山顶有浅塘一处,塘中长有一种稀有的野花,状如芙蕖,但叶子不是圆形,而是七角形。家师在世时说过,这种花叫‘七星芙蕖’。世上不知多少绝色佳人一心要找到七星芙蕖,因为长期用其根叶煮水饮服,可以活血养颜,虽经年而不老一处发肤。但很多人都不知道,七星芙蕖内藏大毒,在养颜的同时,也会减损阳寿,换言之,经年不老,不过是将人生最后的年华提前享用罢了。”
“文兄言下之意……”
“不错,我们来到剑宗山以后,意外地找到七星芙蕖,师兄他对秀枝仍旧念念不忘,希望能保住青春,同时亦练好剑法,寄望有朝一日出山与你决斗,将你打败,重夺秀枝芳心。七星芙蕖的大毒,他是知道的,但他一心要打败你,就得想尽办法将精力留住。他认为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足可以让你和他之间拉开不可缝合的距离,然后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你!”
殷宜中听罢,许久不能言语。
隐约间,离水轩不远处传来剑击之声,殷宜中疑心顿起,道:“文兄,怎么有人打斗?”
文丕德苦笑道:“无碍,是华师兄在宣泄情绪!十几年了,他每次想起不开心的事,就将怨怼汇于剑尖迸射出去。今儿,他的剑或许得舞上两三个时辰才会停歇。一个人活在不能自拔的情感世界里,除了累死和醉死,没有第三个可以解除痛苦的办法。剑宗山只有强身的酒,没有销愁的酒,所以师兄只有让自己累个半死,灵魂才能得到解脱!”
殷宜中长叹一声,道:“无论关中五剑谁得到秀枝的芳心,都必定成为其余四人的敌人。”
文丕德道:“殷兄,嫂子可好?”
徐康抢在殷宜中前头说道:“殷夫人她很好,只是今番没有前来。”
文丕德眼帘一垂,神色怆然,片刻徐徐吟道:“瑟瑟秋风扫叶灰,伊人应近陇头梅。杜鹃啼血知肠断,蝴蝶哀花带泪回。”
殷宜中十分惭愧,说道:“实不相瞒,秀枝已经过世了。”又目视徐康。徐康低头不语。
文丕德道:“你和秀枝都是深情之人,哪忍心抛下另一个独自远行?从见到你和徐寨主那一刻开始,我已料到十之八九。”言毕,手中杯酒一饮而尽,两眼盈满泪水,悲恸道,“本以为山中再无销愁之酒是件好事,今日方知大错特错!”
眼见文丕德情绪越发激动,殷宜中上前扶住他两臂道:“文兄,是我没有照顾好秀枝,一切责任都在我一个人身上!”
文丕德强忍悲痛道:“她怎么死的?”
“是被人杀死的。”
“谁下的毒手?”
“还……还不知道!”
“殷兄,杀害秀枝的元凶,无论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抓他回来,用他的鲜血来祭奠秀枝的芳魂。”
“文兄放心,此举一定!”殷宜中委实想不出更好的安慰文丕德的话。他本打算将秀枝是清廷内奸的身份告与,然而目及此状,说了只会在文丕德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待文丕德情绪有所回复,殷宜中便将赤炎帮等江湖门派想拉拢华文剑宗杀入北京城的计划一一道出,又分析当中的利害,力劝文丕德不要随之鲁莽行事。
文丕德斩钉截铁道:“我自从住下剑宗山,便已立誓不再涉问江湖事。满人江山好,汉人江山好,我已再无兴趣!”
这时,水轩外的剑声于不觉间消匿。文丕德吩咐几个下人去把累倒的华千树抬回来。少顷,下人疑色满脸回报,说不见了华千树。文丕德、殷宜中和徐康三人前往视之,果然只有遍地被利剑削断的碎叶残枝,就是不见人。
文丕德忧心忡忡,说道:“往时师兄会筋疲力尽倒在地上,这回不见他,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苦寻间,几个村民打扮的人慌慌张张跑来,说有一大群人闯进剑宗山来。三人顿时一怔。文丕德道:“进入剑宗山的秘密,只有剑宗山里的人和你们二位知道。”
徐康不悦道:“文兄弟,你看我和大寨主像是背信弃义之徒么?”
殷宜中急忙按住徐康的火气:“徐寨主切勿生气,我看文兄不是这个意思。”再看看文丕德,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确有狐疑之色。
“文兄,殷宜中敢以人头作担保,绝对没有将剑宗山的秘密泄露出去。”
文丕德转而望向徐康。徐康亦道:“若我徐康有做违背江湖道义之事,报应当同此杯!”言毕,握住手中的酒杯,力一聚拢,酒杯四分五裂。
事已至此,文丕德心中有愧,拱手道:“怀疑两位不讲信义,确实是我不对,刚才失言,乞望恕罪!”
又有村民至,言华千树与百余人一道向水轩这头走来。
文丕德思绪一沉,忖道:师兄,你这是在干什么?
殷、徐二人感觉来者不善,脑海先后窜出一个念头——马行先和麦锦他们来了。
果然,这百余人为首三个,正是华千树、马行先和麦锦。不,还有一条跟尾的小狗,叫余赤诚。
马行先老远向殷宜中呼道:“殷寨主,你也来这里作苏秦、张仪之事么?”
殷宜中反揶揄道:“马帮主,莫非你也来凑我热闹?”
领头的华千树指殷宜中骂道:“你这个伪君子,羊皮面具做得还挺像的,我也差点让你蒙了!”
这种场面,连傻瓜都知道马行先和麦锦做了什么手脚。徐康向殷宜中送去一个眼神,像是在说:瞧,这两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哪肯就此罢休!
殷宜中回视一眼,下颔略略抬起,也似在说:既来之,则安之。又朝华千树道:“我刚才和文兄畅叙幽情,怎么不见你来?”
华千树道:“要是和你这种数典忘祖的人同桌喝酒,简直无上的耻辱!”
文丕德脸色登时黑了:“师兄,休教言语伤人!”
“哼!”华千树冷笑一声,“师弟,殷宜中领了满洲人的荣华富贵,想劝说咱们与他一道,接受满洲朝廷的招安。”
徐康怒目一瞪,斥之道:“呸,华千树,好一张乌鸦嘴,说出来净是屎,大寨主与你那二十多年的交情,今儿不念也罢!”
“好哇,别以为我会希罕与你殷宜中这样的人交往!”华千树转望文丕德,“师弟,还记得我身边这二位是谁?”
文丕德笑道:“怎得不认识?赤炎帮马行先帮主,雪月庄麦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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