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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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流年-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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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万斋面色这才好看些了,也顺口问了何县长的一些事,当然都是官面上的事。
  段四索性把何县长的太太跟他的书记官偷情的事说出来了,然后哈哈大笑。但是大老爷和大太太都没有笑,面色却有些尴尬,这样一来,段四就显得十分无趣了。
  吃晌午饭的时候,段四多喝了几盅酒,但神态却很斯文。吃了饭,段四也不休息,带着他的跟屁虫一般的随从回板城去了。走了好一阵儿,大老爷才想起来没有给段四拿礼钱,这是自从段四当县衙皂隶以来很少有的事。
  大老爷说,算了,过了年正月里他来了再说吧,反正他免不了来玉斗。
  大太太依然不好开口问段四究竟跟大老爷说了什么。一直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大老爷才告诉大太太,县里田师长要抽丁征饷。大老爷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忧愤。
  大太太说,真应了天灾人祸这说法了,前年发大水,今年又抽丁征饷,好几年没闹这事了,这会儿又来了,你打过来抽,我打过去征,跟走马灯似的,到头来就是老百姓遭殃,有多少家业这么折腾也不行。
  大老爷说,我得跟何县长上一份文书,这丁抽也就抽了,饷要少征,或是免了才行。
  大太太说,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军队上的事不好说。大太太想起一句话,叫军令如山倒。
  大老爷说,段四也说往上通通,但那田师长不像个好说话的人,我在县里见过的,张口吴大帅,闭口吴大帅,满口污言秽语,不成体统。
  大太太就不问了,她极不愿问官面上的事,有许多事她不懂。睡觉吧,大太太说,反正天塌下来又不是光保和堂受着,管他呢,还是要想想给银杏谷那边办满月酒的事,二弟虽说不在了,可这双儿女可是蒋家的骨肉,是保和堂修来的福,积来的德,咋着也得办得热闹才行。
  大太太的话说到大老爷心坎里了,大老爷在感慨大太太开明贤惠的同时,心中萌生了一种冲动,用手把大太太的手握住了。大太太受了大老爷的挑逗,自然也产生了想亲热的念头,做这种事一般都是心领神会。大太太探身把烛台上的灯吹灭了,两个人不慌不忙地脱干净身上的衣物,钻到一个被窝里,暖烘烘地抱作一团。
  这时候大老爷突然想起了二太太,使得并不饱满的激|情倏然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事实上,有很长时间大老爷的心思忽远忽近,一直没有离开过二太太。
  大太太很体谅大老爷的状态,说,你心里不干净,好好睡吧,抽丁征饷对保和堂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老爷没听大太太说的话,心里想着二太太是否已经脱衣睡了。二太太的身子比起大太太来要光滑细腻些,当然最重要的是比大太太懂得风月之情。
  二太太是好女人谁不知道!段四你也瞎掺和,这不明摆着是要我蒋万斋的好看吗!大老爷心里仍然对段四很腻味。
  当时段四说出想娶二太太为妻的话时,大老爷吓了一跳,基本上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这种事不托媒人已属少见,而如此单刀直入并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倒也让大老爷对段四刮目相看。
  大老爷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用毫不客气的态度回绝了段四,此事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段四看着由于激动而面红耳赤的大老爷蒋万斋,慢条斯理地问,哪里有不妥之处?还望万斋兄指教。
  大老爷说,万秀兄弟不幸撒手人寰,丢下孤儿寡母已是大大不幸,我与拙荆怎能有意让二太太改嫁?即便不是寄人篱下,也有保和堂不容她们孤儿寡母之嫌,世人如何看我蒋万斋?此事万万不可!
  段四说,蒋兄此言差矣,我段四戎马一生,虽没有家财万贯,但养妻生子尚是可行的,况且我段四一无妻二无妾,娶二太太也是正房,尚且日后决不纳小,对二太太的儿女视如己生,对他们虽不敢说日日锦衣玉食,但说寄人篱下这话怕是毫无根据了,再者,如果二太太有意呢?
  大老爷给段四软噎了这么几句,心里已是大不舒服,但面子上却不愿软了这口气,便一口咬住说,此事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然后又让缎子去喊大太太。
  段四当时不往下说了,端起杯来从容饮茶,倒弄得大老爷有些尴尬。于是,大老爷也做出喝茶的样子来,若无其事地看着段四那张基本上还算是俊朗的面孔,突然想到了一种动物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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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癞蛤蟆又叫疥蛤蟆,学名蟾蜍,身上可分泌出一种有毒的白色|乳状物,人的皮肤沾上了会起泡长疮,但能入药。大西河里有很多癞蛤蟆,春天水少的时候常常有人挡汊河捉鱼,在渐渐干涸的泥塘里除了鱼更多的是癞蛤蟆,并且成双成对,大蟾蜍背上驮着小蟾蜍,小的为雄,大的为雌。也有人捉不到鱼就把癞蛤蟆剥皮吃肉,一只有半斤重,粉嫩嫩的很鲜美,大多数人不敢吃这东西,大老爷更不吃。大老爷想到癞蛤蟆当然是因为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俗语,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玉斗街上五岁顽童张口都会说。段四想娶二太太,在大老爷看来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能让大老爷稍微安心的是幸亏自己对二太太捷足先登,这项在当时看来卑鄙无耻的事现在想起来却是英明无比,正应了先下手为强那句话。但问题是任何事都很难说一成不变,尤其是二太太,如果她是天鹅,而癞蛤蟆可远远不是段四一个,以前赵铁手就图谋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固然是异想天开,但是如果天鹅受了伤,不能飞不能动,而她的周围全是癞蛤蟆的话,其结果也可想而知。于是,大老爷决定在纳二太太的问题上勇往直前,以免夜长梦多。
  大老爷极少做梦,这也是他身体健壮的表现,但这一夜却是胡梦连天,先是跟二太太在一起亲热,后来二太太无情地推开他,跟着另一个男人走了,而那个男人从背影上看就是段四!绫子在一边说,让她走吧,骚狐狸精!有什么好?她走了我跟你。但是大老爷感到撕心裂肺一般地痛苦,忍不住勇敢地追上前去将那男人一把抓住,扳过肩头来一看,却吓了一跳,原来这男人不是别人,却是在保和堂放牲口的官杆儿!官杆儿已经长得五大三粗,力大如牛,一掌将大老爷推开,用非常下流的口气对大老爷说,你这个老骚巴,弄多少才算完?你干得了不?要不这样也行,咱俩打赌,你要是赢了这个女人归你,要是输了就归我,行不?大老爷大怒,正要将这个下流坯子呵斥一顿,却听二太太说,你老了,认输吧,跟女人耍个年轻。大老爷伤心至极,接着梦就醒了。
  大老爷对此毫无警惕,十八年以后,大老爷已经把这个梦忘得一干二净,官杆儿却真的因为一个女人跟他打赌了,那时候大老爷仍然执迷不悟,结果输了个一塌糊涂,并且为此丢了性命。要是大老爷及早从这个悲伤的梦中得到启示,也许十八年后会躲过这一劫,可惜大老爷除了在梦中大喊大叫之外,梦醒之后竟然再不愿想这个荒唐透顶的梦,并且努力把这个离奇的梦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太太是被大老爷梦中的喊叫惊醒的,那时天还没有大亮,只是窗户纸有些微微发白,但是公鸡已经一声比一声高昂地叫起来了。
  大太太问,老爷咋的了?咋的了?
  大老爷心中的郁气尚未发泄出来,又不好跟大太太讲梦里的事,只说白天乏了,睡觉不塌实。
  大太太给大老爷掖了掖被子说,睡吧,还得会儿才天亮呢。
  但是大老爷再也没有睡着,他的思绪全部集中在了二太太身上,他决定将纳二太太的事提前,以免横生枝节。
  田师长抽丁征饷的大网像一块乌云,在腊月二十三严严实实地罩在了玉斗及其四邻八乡的天空。先是十几个头戴大檐帽身着制服的人骑马进了村,在平时人们喜欢聚集的观音庙前贴了布告,然后跟着勾八混饭吃的裂瓜嘴就筛着大锣沿街吆喝,各家各户到观音庙前集会听布告。
  玉斗人已经有几年没见过当兵的进镇里来了,偶尔见着段四带着随从在大街上走过到保和堂去,但都没觉得有什么威慑,可是现在不同,开进村来的大兵个个脸若冰霜,耀武扬威,并且没有见到保和堂的大老爷出面。大老爷蒋万斋是玉斗镇的头面人物,蒋万斋从不干坑害乡邻的事。
  大老爷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吃了一惊,按常规,上面来人应该先告诉他才对,他是玉斗镇的知事,更何况抽丁征饷这件事是需要镇知事出面协助的,当然,镇知事除了大老爷之外,还有勾八和孔先生。
  大老爷蒋万斋来到镇公所的时候,孔先生正陪着一位军官喝茶,孔先生向大老爷做了引见。双方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开始说正题,抽丁征饷!由各家各户登记造册,然后按田地人口多少决定出丁或是纳饷,大老爷曾经设想只抽丁不征饷,并且已经给县长何隆恩和田维勤师长写了信,送了礼,而现在却是不出丁就要纳饷,家家有责,户户有份!看来一切努力都白瞎了,一点用处没有。
  大老爷怀疑段四中间弄了鬼,或许是因为二太太?但大老爷在问过两位警察之后,又把这念头打消了,段四到县里还没有回来,并且段四也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
  抽丁征饷的事让大老爷束手无策,就像狼闯进羊群中,拒绝没有任何用处。保和堂按规定足足地交了五百块大洋,这笔钱对保和堂来说还谈不上伤筋动骨,但大老爷和大太太二太太乃至保和堂所有的人都会心疼。保和堂的钱有进有出,保和堂的事天天做不完,大家都不愿保和堂摊上这种倒霉的事。
  像所有过去的春节一样,当玉斗人被天天摆弄不清的琐事搅得疲惫不堪,夜夜被沉重的生活压得难以入眠,几乎没有来得及好好想想怎么面对它的时候,仿佛一夜之间,大年初一就随着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到来了。
  第一声清脆的二踢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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