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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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上)-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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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去去,趁我没力气踹你,已让你占了几日便宜,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故作恶狠狠地样子。心里却想道,此时不转身离远一些,怕日后真有了依赖他的心思。
  木预也只是与我玩笑一番,自然是乖乖地回自个房里睡去。
  长长的梅雨时节一过,气候才真正转暖,淮河的水已不那么凉彻彻。这几日木预又不在,忽然觉得少了一人在耳边聒燥,居然有些落寞。再者早就想一睹秦淮河夜景。于是择了一月朗星稀的夜晚,泛舟于秦淮河上。
  一到夜里,河中游船往来,桨声灯影,荡漾其中;我们乘一艘小船,船舱宽敞,没有多余的摆设,舱前连着甲板,上头是弧形的顶,两边有稀疏的栏干。我们便可凭栏远眺,又能顾盼两岸的河房,多是些舞榭歌台。夜幕降临后,船上多点起灯火,透过黄黄的散光,反晕出朦胧的烟霭,又有月悬天边,皎皎灼华,倒真是“烟笼寒水月笼沙”。我便站在船头。
  忽然江上传来一阵琵琶声,与那两岸边舞榭歌台上的温歌软语不同。细听之下,乐声清脆圆润,旋律变幻莫测,时时如黄莺花下啼叫般婉转流畅,时时又冷涩不得畅流,转而凝绝幽咽,几声暂歇后又若银瓶乍破,乐声如水浆迸出,气若洪流。听得很有些荡气回肠,不禁有些痴了。
  曲毕许久方回了神,便想寻了声源。略略远眺就发现一艘大船正停在江心。这曲声便是从那传来,我心下对弹曲的人生了好奇,便要船家摇了船靠拢去。
  “那是乐舫!”船家对我解释道
  “那刚才弹曲的人……………”以此推之,“难道是歌妓?”
  他点点头。我却心里一动,听刚才琵琶声,想这弹曲的女子必然也是个才华出众慧质兰心的女子。秦淮河上多出才女,更有明末清初风华绝代的八艳,便是柳如是,董小宛之类。虽说此时还未有如此赫赫有名,能够载入史册的女子,但这毕竟是个佳人辈出的地方。这样想来,更是要去那乐舫上一睹佳人芳容。
  小船渐渐靠拢它,才看清这乐舫十分华美,雕栏画槛,绮窗丝幛,灯火阑珊。
  靠了船,我便要一跃而上。不料用力过头,只听得“嘶的一声”布料被扯裂的声音,一看,原来我一时忘了今日还穿着拖沓的长裙,唉这种衣服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划船的老儿居然是个“幽默”的家伙,见了一怔,随即大声笑了起来。我嗔怒地白了他一眼。
  这一声笑引得乐舫里传出询问的话:“什么人在外面!”
  我忙回答道:“我们是被乐舫里传出的琵琶声吸引过来的,只想要见一见这弹琴的佳人!”
  屋里静默了好一会,方见一人背着光缓缓出来,走到近处才看清楚,居然是奕肃。
  我不禁“啊”的一下,呆了半晌。难道刚才是他在弹琵琶?
  “不会是你弹的琵琶?”
  他摇摇头:“不是,我听见你在外头说话才出来!”
  “那你怎么在这?”
  他不回答,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的衣服怎么?”
  “没怎么,就是…”我调皮一笑:“破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转头朝身后的人说道:“杨尚,去向叶姑娘借件衣裳!”我才发现来杨尚也跟在身旁。
  心下猜想那叶姑娘便是刚才弹琵琶的女子,又见这乐舫虽宽敞,却不见他人,料是他们独处于此,看来应是奕肃的红粉知己。想到这里,不禁朝奕肃暧昧一笑,言下之意是原来你小子在此金屋藏娇了。他看了也不反驳只说道:“披上衣裳,快下船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一听心下便不高兴,怎么只准你与佳人幽会,不准我一睹佳人风彩,正要发作,便听得船舱里又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四弟,既然有客人了,怎么不将人请进来?”
  心下一怔,随即便猜到这船舱里坐得是何人,正不知所措,想依奕肃的话退下船去却已晚了。只见一人走了出来,灯火照亮下看清他的样子,一袭浅玉色的长袍,修长身材。再往上看去,与奕肃三分相似的长相,一样剑眉星目,面若冠玉的英俊男子。但他眼神与奕肃不同,奕肃是眼神是淡漠的,他的目光自有一种炽烈,神色也更加阴历。不知为何朱棣给他取名为朱高熙,他的眼神绝不会让人觉得温暖和煦,却是炽烈如火。
  在我这般放肆的打量之下,他坦然处之。只等我回过神才问道;“你是寺玉姑娘?”
  “我是寺玉,你是二王爷朱高熙!”我毫不示弱地回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他有些玩味地笑道:“不愧是寺玉姑娘,一眼就看出了本王的身份,更是就一语点破了本王的名讳!”说完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二哥,天色不早,我先送寺玉回去!”奕肃走上前要领了下船,却被朱高熙用手一拦:“刚才听到寺玉姑娘不正想见见叶姑娘?不若就让寺玉姑娘留下与我们小酌一番!”
  奕肃似乎是想带我立刻离开,推脱道“寺玉不会喝酒!”
  “那便不喝酒,寺玉姑娘可想听琵琶曲?”
  我心里一动,刚才上船来不就是想一睹佳人芳容吗,虽不想与二王爷呆在一起,但此刻见也见了,却不见佳人,才是亏大了,便上前一步笑着答应道:“好啊,我正想见见叶姑娘!”
  再朝奕肃瞧去,他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更是稍稍放下心来,便要跟了进船舱去。经过他的身旁,他忽然伸出手来拉住我的手,我条件反射地要挣脱开,却被他牢牢拉住,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却并无异色,心下觉得蹊跷,又想奕肃如此定有他的原因,便只好随他去了。
  那女子腮凝新荔,眉如墨画,脸似桃瓣,睛若秋波,此刻又静静坐在那儿,如娇花照水一般,说不出的娴静。恐怕我说不上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她,不禁看得呆愣了好半天才说道:“你便是叶姑娘?”
  “姑娘不必多礼,我姓叶名离离!”她轻启朱唇
  “解箨时闻声簌簌,放梢初见叶离离!”我由此想到陆游的那首咏竹,不禁脱口而出。
  “我却不知还有这诗句!”叶离离听了一愣,然后浅浅一笑,俏而不妖,媚而不俗。简直勾去了我一魂一魄。
  “叶离离,真是好名字!我叫寺玉,是被你的琵琶曲给引了来!”我一见美人便开始谄媚地笑。
  叶离离又浅笑盈盈:“寺玉姑娘说笑了!”
  我知道古人的谦虚的说词,也不在意,只是不禁走上前,执了她的手,手也修饰得体,纤细白皙,玉润柔巧。与奕肃或木预那种好看完全是不一样的。再看她的神色,却是坦然处之的淡定。
  “寺玉!”正仔细端详她的脸时,却听到奕肃唤我。
  他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件披风,已走到我身旁,小心翼翼地替我披了上来,恰好遮住撕裂的裙摆处。又极尽温柔地替我系上丝带,对上他的眼睛,居然流露出些许温情的神色。我一时看得极为诧意,忙伸出手要去摸他的额头,他居然也不避开,让我碰了碰。
  “你没什么问题吧!”我忍不住问道。
  不等他回答,却听得叶离离一旁问道:“寺玉是四公子的朋友?”
  我一时不知叶离离究竟是谁的红颜知己,便故意把朋友二字咬得清楚:“是了,我也只是他的………朋………友!”
  奕肃也不理会,却又拉着我的手说:“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还没有听离离弹曲呢!”我皱了皱眉,不情愿道
  “改日再听就是!”奕肃也不多话,直拉了我要走,叶离离也一边手执绢帕掩嘴轻笑,“寺玉姑娘想听曲,任何时候来找我便可!”
  我转念一想,今日认识了如此个娉婷娇姿,更具文才艺技的女子也是一大收获。这样想来才一扫悻悻然的表情。
  “二哥,我与寺玉先走了!”听他提起二王爷,我才想起屋里还有这位人物。看向他,却正撞见他一边把玩着酒樽,一边冷冷地注视着我,心里不禁格的一下有些不适。我不自觉把目光移向了旁处,却听他说:“你们先去吧!”
  于是和奕肃一起出了船舱,又上了我先前来的小船。
  小船划回岸的路上,我凭栏而立在前舱,奕肃站在我身后。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刚才你不该上乐舫!”
  正是我心中所猜测,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一看到你皇兄我就知道了!”
  “前些日子说到迁都一事,我说了你的提议。父皇听了很是赞同,并且询问谁的主意,我只说是在市井之间偶然听得的法子!”奕肃走到我旁边,继续说道:“下朝之后,皇兄俯在我耳边说道:‘那市井之间指的是如是阁吗’”
  我听了一愣,二王爷是如何知道?看向他,奕肃也摇摇头,接着说道:“刚才在船舱里,我那些举动,都无非是想让皇兄以为,你不过是我有些心仪的女子,所以我才与你熟识!”
  我望着他的侧脸笑了笑说:“这个我知道,虽不知具体是为什么,却知道你是为我好的!”
  他转过脸来:“寺玉,在有些事情上,看上去你置身事外,却又深谙其中的关联。这样的谋断之术是会让人垂涎的!”
  “我不过是旁观者清,你想太多了!”我一惊,难道是我泄露太多历史了吗?
  “是吗?”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忙点点头。一阵沉默,我怕他再探究此事,忙转移了话题:“对了,迁都的事宜开始筹备了吗?”
  “没有”他摇摇头,“迁都一事,百官反对。父皇一时也难于决策!”
  “那也是,都是在南方生活了多年。不过,皇上的迁都之举是明智的,当然不能因小失大,迁都为的是守卫国门,确保大明王朝的边境安全。这都,还是会迁的!”我心想,不迁都,现在的北京还是一片荒芜呢!
  “只是目前,阻碍甚多!”奕肃平静的语气中也带上一丝忧虑。
  我安慰他说:“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不必焦急!”身为人臣,又是皇子,考虑这些事情却也是颇重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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