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即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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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即是妖-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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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瞪着那红木漆盘上托着的东西,眼睛里有抹不去的疑惑。

“这是——”

“祭祀用的猪头。”

“哦”。

也许怒气使然,芳龄动作大力,锅碗乒乓作响,从热气腾腾的锅里盛出两碗黄色的米糊糊。按体型,司南的一碗好比初生的小荷叶,圆圆小小,而芳龄的碗大概是特制的,比泡桐花的花瓣还大。

如此不公平的分配,司南一点惊讶也没有,似习惯了。搬来一个小马扎,默默的坐下来,端着碗吹着热气,小口小口的喝着,这就是她的早餐了。

“你和亦雨吵架了?”不经意中,芳龄忽然问。

司南摇头,“我还没和他说上几句话,怎的吵架。”

芳龄脸色很差,“那我恍惚听见人说,你给亦雨脸子瞧?”

司南默然。

什么叫给脸子瞧?她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有了?

芳龄看司南埋头不言不语的样子,更生气了,咬牙切齿的朝那两只的猪头说,“这猪头要拔毛,一根毛不能剩,祭祀用的,被人瞧见不干净,可有的受!”

两只猪头肥头大耳,一白一黑,白的粉皮白肉,嘴唇弯翘,眼睛闭着。黑的黑布隆冬,连鼻孔里也是黑乎乎的,瞪圆了眼睛。乍一看,黑白相衬,一喜一怒,视觉效果十分突出。红木漆盘里还有小刀、小镊子、小剪刀等物,想来都是“拔毛”用具。

芳龄轮番试用了一会儿,奈何猪鬃又长又硬,才小会儿功夫,就两根手指酸疼,抽筋的喊,“不成了,不成了。”

烦闷的把镊子一丢,半含怒气的瞪了司南一眼,换上一身出门的衣裳,站在门槛说,“我去玉雯那边看看。”

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便迎着暖意融融的太阳,出了门。

“哦”。

司南对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应了一声。

天高气爽,疏淡的云彩扯絮似的,厚薄不一。蔚蓝高远的天空,让表面平静,实际起伏不定的心潮平静下来。

司南立在黑瓦水墨墙边,怔怔的看着掉了铜的铜环,心想,自己本质上,就不是个善良的人吧?不然也不会宁愿倔着,也不愿再次低头了。再低就低进尘埃里,连存在感都没了。重复在司家木偶般由人指挥的生活,实非所愿。

药舍门前,司南唇角微勾,眼神坚定、毫不犹豫的敲响了黑漆大门。

“谁呀?”门开了,一个梳着可爱的包包头的药童没好气的露出一个头,“干什么呀?”

司南未语,先腼腆笑了笑。她梳着两根小辫子,身上蓝布花衣,清清爽爽,如邻家女孩,虽无让人“一见钟情”的美貌,却胜在无上的亲和力,让人难以拒绝。

药童看了一眼司南,对比他还矮半个头的事实十分惊讶,因为这里属他的年纪最小,总是要扬着脖子看人。他眨了眨眼,换了种温和的语气问,“干什么?”

“我,我想借点松香。”

“松香?”

药童眨眨眼,一句“你等着”,又合上大门。

司南便呆呆的看着大门上的铜环,直到药舍里传来吵吵闹闹的两个声音。

“管谁来要药,你也不问清楚,就私自拿去送人——做的好人情,连累我被骂。”

“药奴,你别这样。师傅问起,你就说是我不成?”

“不成。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借药去干什么?‘圣诞’可是青阳宗八百年的大庆,若是吃坏了人怎么好?到时候查来查去,还不是查到我们药舍头上。”

门再次开了,那语带怒气的药奴骂骂咧咧,大有把人骂走的迹象。露头一瞧,见是个清丽的小姑娘,怯怯弱弱,先一愣,随即才道,“你要的松香?”

司南咬着唇,点了点头。

药奴比药童大个两三岁,模样成熟多了,可惜是个急性子,说话不待说完,就急了。此时却难得安静下来,拿眼瞅了瞅司南,“松香虽不是要紧的药材,后山有的是。不过,你不会拿去害人吧?”

司南脸颊绯红,窘得话也说不出来。

占着人小单纯的便宜,任谁见了她现在的样子,都觉得这种质问是一种亵du、侮辱。

药童直跳脚,“什么时候见过松香吃死人了,再说这味也瞒不过人,只有傻子才会一口吞了去。药奴,人家小姑娘第一次上门拿药,你就给她吧。”

药奴想了想,才不情愿的把一包松香递给司南。

司南连忙道谢,一面接了。两人四目相对,

“咦?你不是那个谁,龙首峰亦雨看上的,叫什么南,药童你可不能昏头——人家有主了。”

话未说完,早被那叫气急败坏的药童一把堵住嘴,转身凶狠狠的冲司南道,“你没事了吧,没事快走。”

也不待司南的反应,就把黑漆大门关上了。

走在田垄里,司南一时脚步轻快,一时心思沉重,太阳虽然亮堂,却照不进她的心里去。

要松香做什么呢?当然是拔猪毛了。托某些不良商贩的新闻,她记忆中还有些残余的印象——松香脱毛。这会子没有办法,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知道那些“牺牲”祭祀之后,不会丢掉,而是分而食之。也知道每个人不过分两三块,少量毒素没有大害。不过,害人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辩解的,不管是为名、为利、为逼不得已的现实,还是为了心中那口气。她决定要这么做,而且不后悔。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人物,在大人物的欺压下,饱受欺凌,不能反抗,只好在茶水中吐点口水,恶心恶心人。一边忐忑不安,一边暗爽于心。

神女峰,静梧院内。

芳龄形容懒散的趴在铺着黄锦的小圆桌上,无力的耷拉着脸。

娇蝶叹气的说,“你就把她一个人丢下?”

“不然怎样啊?”

“可是她那么小,一个人对着两只刚杀好的猪,不会害怕吗?”

“那——又不关我的事。总不能把我也拖着。”

芳龄忿忿的说。

本来祭祀用的东西就不该送到风芜园。若不是阿萝有心警告司南,她一个旁观者会无辜被拖下水么?完成不了,还得两个人一同受罚。思来想去,竟是不想再看见司南一张平平淡淡的脸——有气也发作不得。

胖胖的手拉住娇蝶的手臂,“我今儿就住这儿了。反正静梧院也忙乱的紧,你不说,谁知道?”

娇蝶无奈,只得应了。心里盼望着,司南傻丫头,快快去低头认错吧。身为女人,就是要以男人为天啊!总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就算这一次熬夜挺过去,下一次呢?

芳龄想着同样的念头。可惜她虽然是聪明人,却没有长了前后眼,看不到几年后的光景,否则就会后悔今天的行为——无形中,放弃了可以遮日乘凉的大树。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松香和香猪

九月十八。龙首峰的山禁开了。

如烟水朦胧的云纱,在晴朗天日下露出本来面目。本就高耸入云的山峰,此时好像巨人,威武雄奇,对着青阳诸峰,显出不一般的气派。山间点缀着绿树飞瀑,弯翘檐角,有穿着各异的贺客和来宾,带着各式礼物,络绎不绝的踏上上山的路径。

马车停在山脚下。

“阿姆,阿姆”一个身穿彩衣,翩然神飞的小姑娘跺脚道,“不是说朱探就在天玄山吗?可这里没有他的气息。”

被唤做“阿姆”的女子,穿着白色水纬罗襦衫,青丝如雪,乍看若二十少妇。只是近看才能看到眼角的鱼尾纹,显然不年轻了。五官生的慈眉善目,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弯下腰,帮月彩翼抿了抿鬓角的一丝乱发,语带温柔的说,“记得答应过阿姆,见朱探一面,就和阿姆回家。除非祖传《玲珑宝塔诀》修到大成,否则不能出关。”

“好”彩翼脆生生的应了。她心想,以自己的绝顶天才,学什么都快,最多三五年,就学成了,到时候再来找朱探玩。最要紧的,先跟他解释清楚,在正大光明境,可不是故意丢下他一个人离开的。

她美滋滋的笑着,一边到处看,往来的客人倒也不少。想不到一个区区九流小仙门,祭祀八百年前的祖宗,居然吸引了这么多了贺客。难道那位先人很有名?没听说啊?

月彩翼只是略微想了想,就抛到脑后,着急的抱怨道,“朱探怎么还不来啊?他是最好奇的性子,有热闹从来不会迟到。”

“他已经到了。”阿姆闭上眼睛,掐指感应了一会儿,指着一处如大鹏展翅的山峰,“在哪儿。”

“咦?朱探怎么去了后山?”

不比开了山禁的龙首峰、始信峰,后山禁制未开,不知路径,若是硬闯,只怕被误会上门生事的歹徒。

月彩翼转了转脑袋,不满的撅撅小嘴,见一位身着红衣,翩然若游龙,臂间还缠绕一条青绿蛇鞭的女子,不由走上去问路,“这位姐姐,请问到那座山峰怎么走?麻烦你指指路径,省得我们绕远路,若是碰见什么禁制,就不好了。”

阿萝转过身来,脸上是粲然的笑,只有了解她的人才能从其眼中看出一丝危 3ǔωω。cōm险的不悦。哪里来的讨厌小鬼,鼻孔长到天上去!

阿萝不知,在“阿姆”面前,彩翼已经做足了功夫,否则,连声“姐姐”也不会叫。

“小妹妹你是哪家的贺客?第一次来天玄山吗?可有什么好友,想要聚在一块的?我是龙首峰的弟子阿萝,专责接引女客。”

话说昨天,掌门亲自传下命令,命六大弟子保持周到、热情的服务,迎接来自八方的客人。今天一早,六大弟子便分布山门各处,行使自己的职责。不然,以阿萝的脾气,会对一个脸上挂满傲气的小姑娘如此客气?

彩翼皱着可爱的小鼻子,不耐烦的说,“我是来找人的!”

对她而言,若不是朱探在这里,才不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小门派呢,别更说特意上门恭贺什么了。所以,话语中虽然没有带刺,可是语气、神态都表明了一件事:我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最好快点达成我的要求。

阿萝弯了弯眼角,看似笑了,实际忍了又忍,“你要找谁啊?”

彩翼刚要说话,被她的阿姆拉住袖子。

“这位姑娘,我和贵门远钟长老有旧,想去探望他。不知可否指条路径。”

远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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