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东城有多重视眼前这个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看着他失去他的痛苦，她比任何人都要心疼。可是她是一个母亲啊，看着自己的孩子走上歪路，难道可以无动于衷吗？
“可能真的是愧疚也说不定……可是他为我所做的已经远远超过补偿了。”
“那你更加应该——”
“可是，”唐禹哲回过头，那张蒙上光晕的脸上带着坚定，“我答应过大东，在他放手之前，我都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是吗？”汪母低下头，弯起的嘴角溢出苦涩的味道，“的确呢，那个孩子认定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放手……就算他爸爸禁止他弹吉他，可我知道他一直都有偷偷地练习……”
“汪夫人……？”
“他的性格根本就跟他爸爸一个样子，可是老爷始终不承认……总是嚷着‘那个臭小子到底像谁啊’……虽然总是严格要求东东，可是他真的很疼那孩子……”
“汪夫人……”
汪母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请你转告大东，联系医生安排治疗都是他爸爸，其实他爸爸真的很疼很疼他的……东东应该差不多回来了吧……就这样了，我要回去了。”
“对了……这个，”汪母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如果东东不要，就丢了它吧。”
那个远离的娇小身影背对着唐禹哲，微微地抽动着。
唐禹哲张了张嘴，自喉咙的硬块中挤出声音，“……对不起。”
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与其说对不起，你更应该努力让东东幸福吧……如果你伤害了他，作为一个母亲，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作为一个母亲，所做的最后的努力。
她只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得到幸福，只是这样而已。
她就是一个无论儿子成长到多大，始终叫他“东东”，这样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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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哲！”突然被打开的门，蹿进了一阵带着熟悉气息的风。
自杂志中抬起眼，睇着汪东城的一脸紧张，唐禹哲轻轻地笑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是不是来过？有没有——”
抚平汪东城额头上的褶皱，唐禹哲摇了摇头，“大东，你真的有一个很好的妈妈呢……我的妈妈也是那样的吗？我已经忘了……”
“禹哲……”握住唐禹哲在额头上放肆的手，汪东城失去耐性地低喊了一声。
“大东你是把你妈妈看得太坏了，还是把我看得太扁了？要是我们两个打起来，我可是男人耶！”唐禹哲有点好笑地皱了皱眉。
“可是……”
“你妈妈要我跟你说，联系医生安排治疗都是你爸爸，其实你爸爸真的很疼很疼你的。”
闻言，汪东城怔了怔。
“……我知道。”
“啊，还有她要我把这个给你。”唐禹哲拿起桌上的盒子递给汪东城。“她说，你不要的话就丢掉……到底是什么啊？”
汪东城沉默地接过盒子，打开。
唐禹哲好奇地凑到汪东城的身边，看见盒里的东西后，愣了愣，“大东……这是……”
“是我父母的订婚戒指。”
并不耀眼的银制戒指带着岁月的痕迹，在阳光下发出柔和的光芒。
☆、 第九十四章 褶皱
汪东城在手心里倒了一点洗发水，然后在唐禹哲濡湿的黑发上揉了开来，细致的泡沫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地熏染开来。
“大、大东！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唐禹哲自泡沫中看着对面表情认真的人。
“驳回。”
他一直很喜欢他头发。不像女人长发的细柔飘逸，顺滑中带着刚毅的质感。和主人有几分相似。
“啊……眼睛……”唐禹哲微微地仰起脸，眯起了双眼，“泡沫跑到眼睛里去了……”
“不要动。”捉住唐禹哲正要去揉眼睛的手，汪东城湿了湿手里的毛巾细柔地擦拭着那紧闭着的眼角。
“大东……”
“嗯……？”
“你对我真的很好耶。”紧闭着的双眼只可以窥见浓稠的黑色，然而汪东城温柔的手指，平稳的心跳声，却无比的清晰。
“嗯……”黑暗中是有些低沉的模糊回应。
“你妈妈说那是为了弥补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可是你做的真的够多了……”空出来的双手向前摸索着，触碰到带着湿意的衣料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傻瓜……”
唐禹哲疑惑地仰起脸，泡沫跑进眼睛带来的刺激感依然残留在脑海里，只能死死地紧闭着双眼。
好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唐禹哲想。
“我说过的，那不是为了弥补，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我的确想要狂揍自己一顿……可在做出那样的事情更早之前的自己，已经对你……”汪东城的话渐渐地没有了后续。
“在那之前更早……”嘴里咀啄着汪东城的话，平稳的心跳不安份地豉噪了起来。
如果那样的事情只是因为他对他的感情，那么——
“……大东……你是小学生吗？”
“……什么？”
“只有小学生才会那样表达自己的喜欢吧？”用那样笨拙的方法，伤害喜欢的人，也伤害着自己。
汪东城沉吟着，“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像笨蛋。”
睁开的双眼因为重新流淌到眼角的泡沫而变得苦涩，为了冲掉那样的刺激感，眼睛分泌出透明的液体，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即使那样，唐禹哲依然拼命地睁着那双变得糊模不清的双眼。
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轻轻皱着的眉锋，向上弯起，却带着苦涩的嘴唇。
“的确是……笨蛋呢。”重新闭上眼，向前靠近。
“喂……衣服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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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手术是治疗的关键……”伸手梳理着唐禹哲略微凌乱，汪东城难掩担扰之色。
“我知道，之前所做的准备，都是为了这次手术。”唐禹哲回应着。
汪东城却是迟疑着，“手术成功后的复健……”
“嗯……？”唐禹哲疑惑地抬起头。
“没事，手术成功后再跟你说。”汪东城砍断了话题的后续。
汪东城眉锋处淡淡的褶皱是唐禹哲进入手术室前视网膜中最后的残像。
……好黑。什么也看不到。
想要睁开眼，可是眼皮好重。
唉……谁在他的耳边说着话。听不懂啊，现在脑子好混乱。
到底是谁？
自黑暗中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禹哲！”汪东城扑到了床边。
“啊……原来是你啊。”对了，他做了手术。
“感觉怎么样？”
“腿好像没有什么知觉。”唐禹哲偿试着动了动右脚，却纹丝不动。
“麻醉还没有退，所以还不能动。”顿了顿，汪东城接着说，“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就看术后的康复。”
唐禹哲轻轻地侧过脸，向着汪东城的方向，“……是吗？”
可是。
为什么你眉锋处的褶皱依然残留在那里？
☆、第九十五章 疼痛
痛。
锥心般的痛。
这是唐禹哲唯一的感觉。
他是痛醒的。
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做过手术的右腿扩散到全身的神经。
听到唐禹哲的□，汪东城自浅眠中醒了过来，“禹哲，怎么了？”
“大……东……唔……为什么腿会这么痛……”
一直残留在汪东城眉心的褶皱变得更深了，“那个手术就是为了让膝盖受损的组织再生……”那样有多痛可想而知。
“一直……没有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零碎的话语。
“不要这样……”汪东城伸出手，握住唐禹哲的下颚，防止他伤害到自己，“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所以在探访时间过了，他才会依然在这里。
从那天开始，汪东城在唐禹哲的病房里加了一张单人床，二十四小时守在唐禹哲的身边。
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然而更让人难熬的却是痊愈期的那段时间，大范围的组织再生会带来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没有对唐禹哲说，是怕会影响他的信心，从而影响他的手术结果。
唐禹哲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自己只能看着。
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到。也不能做。
即使疼痛，也不能注射麻醉剂，因为会影响组织的再生。
有的时候，唐禹哲会痛得晕了过去，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发出意义不明的□声。
难得清醒的时候，却会做出自残的举动。
有一次，汪东城就看到唐禹哲拿拳头砸自己的腿。
扑过去压住那个不断痉挛着的身体，那种恐惧同时传达到汪东城全身的神经。
“大东……唔……好痛啊……我不要了……”
眼看唐禹哲眼神涣散，鼻腔中吐出粗重的呼吸，唾液自合不起的嘴角流了下来，嘴里呢喃着断断续续的话语，一阵强烈的钝痛在汪东城的左胸疯狂地漫延开来。
这个自尊心极高的人竟然在别人面前露出了这样的模样……
汪东城合上双眼，不忍再看到唐禹哲痛苦的神情。
怀里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挣扎，汪东城疑惑地睁开眼，却在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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