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餐厅，唐禹哲不自然地扯了扯衣服。“我穿这样……没关系吗？”因为整天呆在花园里，衣服上甚至沾上了泥巴的污渍。
汪东城不以为意地拔出车钥匙，“我先把车停好，你先进去吧。”
“可是……”唐禹哲的但书在看见汪东城不耐烦的表情后，活生生地吞了回去。“……嗯。”
推开那富丽堂皇得过于夸张的门，熟悉的不好的感觉迎面而来。
服务生立刻走了过来，皱了皱眉。“如果要应聘打杂，从后面进去。”
“不是的……我是……”唐禹哲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一切就像重现在百货商场的那一天。
他说过，不要再来这样的地方的。
“我说，你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吗？”看见唐禹哲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服务生开始急躁起来了。
要是让经理看见他把这样的人放了进来，一定会狠狠地训他的。
唐禹哲正要解释，那把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他是跟我一起来的。”
唐禹哲愕然地回过头，那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对不起……我还以为……”服务生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东少，非常抱歉。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餐厅经理在察觉汪东城的出现后，立刻走了过来，了解情况。
“不，没什么。”汪东城回答，冷硬的声音加了一个但是。“只是我们不会再来这里了。”
说完，拉起唐禹哲的手，在所有人的惊讶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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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餐厅出来之后，那个人就不曾说过一句话。
手里还握着那个人的手，然而汪东城却不想松开。
“……你可以放开我了。”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开口。
汪东城默默地松开手。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一路上正好碰上了下班的人潮。本来并肩走着的两个人，被人潮冲散开来。
眼看那个人就要消失在眼前，汪东城不觉地伸出手去，想要捉住他。
跟在我身后。想要对那个快要消失的人这么说的。
这时，那个人的背影突然停滞了下来，转身，停顿。
“我们到那里吃吧？我以前经常在那里吃的。”逆光中，男人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吵杂的人潮几乎把男人的声音淹没。
然而，汪东城还是听见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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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路边一家还算干净的小店，那个人立刻跟老板娘打起招呼来。
“老板娘。”
“唉哟——这不是小阮吗？最近怎么都不见你来？”老板娘语带抱怨。
男人立刻露出腼腆的神情，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那是汪东城没有见过的表情，那是汪东城没有见过的他。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没有紧张的对恃。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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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圈子
“老板娘——结帐了——”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唐禹哲向老板娘打招呼。
“好哩。”
坐在对面的汪东城立刻掏出皮夹，“我来结帐。”
唐禹哲皱了皱眉，站起来，“这样的钱，我还是有的。”
看着唐禹哲拖着不堪灵敏的腿走向结帐台，汪东城拿着皮夹的手指僵了僵。
把饭钱递给老板娘后，唐禹哲正要转身离开，老板娘却八卦地凑了过来，眼睛盯着汪东城的方向。
“小阮啊，我说你那个朋友看起来咋那么气派呢？”
唐禹哲顺着老板娘的视线向汪东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
看见唐禹哲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老板娘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以后要经常带他过来啊，他那一型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呢！虽然长着一张棺材脸。”
闻言，唐禹哲正把零钱塞进口袋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向老板娘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那个人……会不习惯吧……”
把还想探究到底的老板娘丢在身后，唐禹哲走回汪东城所在的桌子。
“我们回去吧。”
说完，唐禹哲率先走了出去。
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汪东城愣了愣。
他说，我们。
立刻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相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街道两边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热闹了起来，小贩的叫卖声，烤地瓜的香味，烤鱿鱼的味道，各种小吃的香味交织在一起。
不时，还有一些小贩向两人兜售一些小东西。
“小哥，买地瓜吧——这样的天气，吃地瓜最好了！”
“帅哥——要打火机吗？”
“……”
那个人黑色的头发随着行走的动作，而轻轻地摆动着，汪东城专注地看着那样细微的动作。
吵杂的声响中，那个人突然开口了。
“这就是我的世界……”停顿了一会儿，“……和你的很不一样吧？”
青年背对着他，缓慢地行进着，所以汪东城看不到说出这话时那个人的表情。
“……不会。”汪东城回答。
“是吗？”唐禹哲笑了笑，“是因为新鲜吗？”
刚刚他在小餐馆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的情绪，反而显得很自在，结果一顿饭下来，吃得比他还多。
是因为新鲜吧？对他也是。
汪东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这时一把童稚的声音响了起来。
“哥哥……要不要买玫瑰？送给漂亮的姐姐哦。”一个小女孩提着花篮向唐禹哲兜售玫瑰花。
汪东城看着那个人稍稍低□，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露出亲切的笑容，“不好意思哦……哥哥没有女朋友呢……”
看着唐禹哲微微透露着苦涩的神情，汪东城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顿了下来。
看见小女孩露出失望的表情，唐禹哲立刻抓了抓头发，露出为难的表情，“虽然没有女朋友，也可以帮你买一些啦……”
接过小女孩手里的玫瑰，唐禹哲转向他的侧脸被路灯渲染上一层怀旧的色彩。
“小孩子很可爱吧？可是……你跟我在一起就不可能会拥有了……”
那一瞬间，汪东城觉得他穿透过他，看着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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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路
汪东城沉默了一会儿，“……想要小孩子的其实是你吧。”
不容置疑的肯定句。
唐禹哲稍稍地低了低头，额前的留海遮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眸，“的确……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然后有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一直都是我想要的。”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因为生病而去世，爸爸一直告诉他，妈妈只是暂时去了别的地方而已，只要他努力，妈妈就会回来的。在他长大之后，明白那只是爸爸在欺骗他，同时也在欺骗着自己而已。
在妈妈去世之后，爸爸就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酗酒，赌博，成了家常便饭。家，本来就不存在了。
所以，他希望有一个家。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那……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汪东城低沉的声音从干涩的候间挤了出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着，指甲陷进了手心，留下了淡淡的血痕。
“重要啊……”
果然。汪东城看着唐禹哲微微垂着的眼。
那样的问题在此刻显得苍白得就像一片白纸。
那对他有多重要，他从来都知道的。因为，他一直输给的对像就是那样的东西。也许永远都会敌不过那样的东西。
唐禹哲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只是。他已经不可能拥有了吧？如果心已经渐渐沦陷的话。
在餐厅里，那个人拉着他的手指不可思异地僵硬着，贴合着他皮肤的手心渗透出丝丝的薄汗。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
那个人的情绪毫无保留地传递了给他。他在紧张，甚至是害怕。
那样的人竟然在害怕。
想着，就觉得不可思异。
所以，可以暂时相信他吗？
算了。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抬起手压了压眼角，唐禹哲扯开一个苦笑，“我们……要回去了吗？”
把那样的笑容收进眼底，汪东城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平静地开口。
“再去一个地方。”
前面的路注定了不平坦，但他只能继续走下去。因为在他遇到了他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不可避免。
在汪东城的带领下，走了一段路后，唐禹哲发现目的地竟然是超市。
看着汪东城正要走进去，唐禹哲迟疑地把疑惑问出口，“……你要买东西吗？”
然而，汪东城只是一言不发地推开玻璃门，踏了进去。
眼看汪东城一脸严肃地推着购物车在商场的过道里转悠着，唐禹哲总觉得那样的情景透露着莫名的违和感。
一路上，更有不少太太对他们行注目礼，唐禹哲只能尴尬地摸了摸头发。
而汪东城则是一脸认真地浏览着货架上的商品，对周遭的视线，视而不见。
这个人总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走着自己的路。和儒弱的自己总是很不相同。所以他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