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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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总无边-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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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寒冬,女人依旧是薄衫短裙,却只着了一件貂皮坎肩,足显出深厚的功底。
  少女自掀开帐时,兰陵王就坐在书桌后的木椅上,半向后仰着,双腿搭在书案上。数九寒天,就穿了件儿短褂马裤,皮裘随手扔在了卧榻上。
  “王爷,”少女抬了眼,竟是半年前阿禄的贴身侍女妃儿,或是如今该被称为兰陵王妃,“您快报一到王府,我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是她的王爷,自出征后头次给自己带来家书,自收到起,她还未曾合过眼。
  兰陵王微侧了头看她,柔声道:“辛苦了,出去寻碧月,让她为你安排住处。”
  妃儿垂了眸,犹豫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道:“王爷,皇后曾探问我可有要孩子的打算……”她吞了后半句,小心地看着十步开外的人。
  兰陵王勾唇一笑,双手夹着放在腿上,道:“我这九婶心机重,无需理会。”
  妃儿抬起下巴,盈盈秋水望着那几步之遥,却远在天边的王爷,又走上前了两步。她很想说,王爷,我想说的……
  “你可以下去了,”兰陵王凤眸微合,道,“本王要休息了。”
  淡淡的烛影摇曳着,兰陵王只觉得一股脂粉香气入鼻,不觉蹙了眉,睁眼恰就见春色无边的妃儿,自宽衣解带,人已于身前,双眸中漾着几许期盼几许不甘。
  兰陵王美目微弯起,柔声道:“妃儿,再近一些。”
  妃儿本是有些惧怕,听了他这话面上袭上惊喜之色,猛然跨前两步,却忽见面前银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已直对着自己袒|露的胸口,那持剑的人依旧是笑着,却带了明显的暴戾之息:“我的王妃,你以为自己姿色如何?”
  妃儿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愣在当处看他,见他凤眸深敛,依旧声柔似水:“坦白一点说,曾在本王面前宽衣解带的女子,你算最不入眼的一个,”他斜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衣衫,道,“娶你只为两个原因,一是为了让阿禄不再牵挂你,二是——为了成全大哥,将你放在我身旁的苦心。”
  妃儿面露惊恐,正要开口解释什么,却听见帐外有个声音,道:“王爷,我回来了。”她认得这个声音,是兰陵王的心腹,度厄。
  兰陵王轻巧地收了软剑,半分不含糊,道:“进来吧。”
  下一刻,度厄已快步入内,只在看到近乎未着片缕的妃儿时,顿了顿,面上浮上一丝了然的笑意。他只当未曾见到帐内的尴尬,拱手,道:“王爷,度厄因些事情耽搁了,未曾赶上大战——”
  兰陵王扫了妃儿一眼,见她脸色惨白地捡起披风裹住自己,不敢有分毫动作,便对她柔声道:“下去吧,本王明日要牵着你的手站在卫城上,昭告天下对你的宠爱,今夜,好好睡一觉。”妃儿听他的话,脸色更是不堪,迅速退出了帐子。
  直到帐内只剩两人时,兰陵王才柔声问度厄,道:“他们可平安?”
  度厄,道:“一路平顺,如今已到北周都城。”
  “平顺就好,”兰陵王悠然弯了凤眸,道,“卫城地势不错,易守难攻又占着要塞,替本王送给阿禄吧,若日后嫁人了,也好有些身家。”
  度厄愣了一愣,微有些动容,应了是,便和他说了些军政退下了。
  夜半,飘雪悄落。
  兰陵王挑了帐子而出,凤眸潋滟,看着远近轻浅飘落的飞雪。
  阿禄,我这一生何其自负,于广陵一战后将你揽入怀中,不惧天下人的耻笑怒骂。可终是怕了,天地浩大,生死百年,若有一日本王死在你之前,你该当如何继续?万千唾骂,皇室暗斗,绝不会有你的半分落脚处。若是北周……或会有所依托吧。
  再见面,怕已是兵临城下,六军待发时。
  盛衰荣辱,至死不渝
  原谅我的自负,醉极长歌,惟愿独享。

  迦南的王者

  童姻似乎想起了什么,自怀中摸出个黑色的信笺,小小声道:“星君,这是鬼界遣人送到司命殿的,那送信的人说是极要紧的……”
  司命扫了一眼,从容接过,打开看了半刻,手中火光一显,信笺呼地一声便烧得没了踪迹:“这信是三日前的,为何今日方才送到?”童缘因这一句话,顿时红了脸颊,支吾了半晌也没答出半句,倒是童姻替他开了口,难得没了气焰,道:“前几日延寿星君生辰,特宴请仙界万岁以下的小仙——”
  噗嗤一声,阿禄控制不住,笑了。
  天生天养的仙人里,延寿算是唯一一个与自己仙灵相仿的,不过自己升仙时是个少女模样,也便始终这样子了,而延寿万年来也不过四五岁小童样子,且性子极讨巧,又没有架子……宴请万岁以下的小仙?
  阿禄光想想延寿殿里跑来跑去的一干幼|齿小童,把酒言欢,畅谈三界趣事……
  她是越想越忍不住,伸手捂嘴,笑的越是憋屈。
  不过也亏得她这一笑,那处才缓和了些,司命只颔首,道:“此番便罢了,去吧。”两个小童听这话,得了特赦令般,转瞬没了踪迹。
  两个小仙童走后,司命方才看阿禄,悠然道,:“阿禄,何事如此好笑?”
  阿禄笑道:“自是想到延寿那小豆子,竟设宴请万年以下的仙童……哎,本仙姬怎么就偏巧不在,否则也必定是在宴请名单之列——”
  司命看她笑得欢畅,不禁笑意也深了几分,道:“看来,你很喜欢孩子。”
  “那是自然,”阿禄放了茶杯,道,“每次瞧见延寿星君那小模样,我就禁不住想捏上一把,过一过瘾,只可惜他虽是仙阶在我之后,仙品却比我高上一等——”
  司命深笑,道:“阿禄,过来。”
  阿禄听他这一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必是如那晚在大牢一般,需要自己扶上一把,便笑着点点头,站起身走到他身侧,道:“星君这是想去哪儿?”
  司命轻浅地看她,将扇放于身侧,笑问道:“我何时说要出去了?”
  司命手臂撑着身侧矮桌,自是洒脱,一双眸子如九天碧空,高远莫测,却只盯着她不再说话。阿禄本是半伸出了手,却被他这一说,这手倒不晓得该如何抽回了。
  不知为何,这司命星君,比那天帝还要让人心怯三分……
  司命眼中隐隐地滑过一丝无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阿禄还未等回过神,便觉得腕间一冰凉滑过,低头看去,却是一只镂空的三股玉镯,透着暗红的色泽。
  司命淡声,道:“鬼界每一年的禁冬日皆会出现血色新月,便是这等色泽。禁冬是鬼界的寒节,我因自幼落水受寒,每逢这夜便难以入睡,每每捧着一卷书对着暖炉,便是一夜——”他眸中难得有了几分萧瑟,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星君——”阿禄小心的叫了他一声。
  她只听得自己怦怦的心跳,越发觉得气闷……
  星君他……
  司命顿了半晌,才放开手笑了笑,道:“睡吧,我去度厄屋中睡。”
  他说完,就真的开门而走了,留了阿禄呆然看着腕上的玉镯,三股缠绕,生生不息,没来由地一股酸涩自心底弥漫而出,摸不到半分头绪。
  她见夜风萧萧,忙关了门,待吹熄蜡烛后,才发现身前多了一个人影。
  “小阿禄。”身后的人声色极低,带了几分倦意。
  阿禄一听这声音,立刻如被人拎住脖子的猫儿,蔫儿了……这天上人间,仙佛鬼妖,怕是都要聚齐了。罔论古今,仅有西周那倒霉催的纣王有这等境遇,惹了一干与凡尘无关的,直到王朝覆灭。
  而如今……这一干大贵人,却是为了哪个?
  阿禄收敛了胡思乱想的心思,转身拜下身,道:“司禄见过狐王殿下。”
  妖界的王,南藤。
  当年十皇子相榆高调挂着他的尾尖儿,说他欠了自己一条命。当年自己一柄碧莲刀,险些伤了他的养女,多亏了兰陵王与司命星君出手,方才避免酿出大祸。
  实则……她早见过南藤。
  遥记得千年前,自己受了嫦娥之托,前往普陀山送上拜帖。千顷竹海,大片浓郁的绿色中,他就恰坐在石头上,和垂眸而立的观世音说着什么,正见自己来了,回了头说了句很像。
  可是像什么?……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不过彼时自己一个小仙,又当着观世音的面,怎好去追问什么,只佯装未曾听见罢了。
  那一日,他身旁的巨石上是一壶清酒。那一双似醉非醉的眸子,不似长生一般潋滟如九天碧落,却如深夜那一弘秋水,深不可测,夹带着繁华湮灭的泫然。那一日,于普陀山千顷竹海中,他面对着双手合十的观世音,品一壶清酒,再无多话。
  听闻他是长生帝君的至交好友,如今想来,倒是一类。
  阿禄很不期然地想起那夜庙中,兰陵王亦是于佛门净地,品一壶小酒,毫无忌讳。
  眼下黑暗中,盘膝坐着的人一袭红衣自成狐媚,微抬了抬下巴,一双眼似醉非醉地斜睨着阿禄,道:“小阿禄,此趟下凡可还逍遥?”
  阿禄郁郁,道:“自是为了伴人渡劫,有何逍遥一说。”
  南藤自桌上拿了茶壶,倒了杯茶浅喝了一口,道:“小阿禄,好歹你曾是个帝星,此番众人皆瞒着你,我确是看不下去了。”
  帝星?阿禄听这两个字脑中轰然一声,没了思绪。
  这南藤是吃错药了?若说自己当真有什么前身,那也不过是天上荷塘里的一株草罢了,再珍贵那也是一株草,若是这都能做帝星的话,那四方帝星也忒不值钱了些……
  她好不容易找回了几缕魂,结结巴巴对南藤,道:“殿下,您这是酒醉了,还是烦闷了,非要拿司禄寻开心?这东胜神洲的帝星,不过四个罢了,哪里还多出那么一个?”
  南藤托着下巴,长叹了口气。
  阿禄因着他这一叹,莫名抽了抽眉心。
  半晌,他又是一声长叹,如烟如雾的眸中闪过几许黯然,道:“当年天地初开,设下四方帝星,方才有四洲的平稳,如今三星独立已有十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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