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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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逸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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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桌上碟碟精美雅致的菜肴还是没有动,他心里又有些发堵,亏他惦记着那只猫口味清淡,让他们拿出十分的功力整治出一桌合他口味的菜肴。
  这只猫,清减了许多,脸色苍白,猫脸都瘦了一圈,哼,不好好休息,活该中暑,这些时日汴京没了他御猫巡街也没有怎么样,又不是缺了他就会鸡飞狗跳,水深火热。
  凝视着安静放在桌上的刀,轻哼一声,心里却是别样洞天。“算那只猫还有些良心。”
  ……
  展昭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里里外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窃窃私语早传到他耳里,还以为自己的声音很轻。
  “这烟花之地本来就是是非之地,多少好人家的弟子都葬送在这里,染上一身生了脏病,生了一身脓疮,弄得父子不合,夫妻离心,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好的,至少留了身家性命,瞧瞧这倒在地上的,哎,风流又如何,倒累得家人伤心。”
  “看样子是个后生,没准还有红帐知己,还不知道哪个佳人正伤心。”
  “自古□无情,戏子无义,你没银钱的时候一眨眼就不认人,死了谁还惦记着你。”
  一个衙役低声对展昭道:“展大人,方才这青楼的后巷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尸体没多久,这里全是人。”
  展昭无奈,人的好奇心就是如此,别人的事情上说三道四。突然想到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心不由地一凉。
  人言可畏,不用想也知道,这死于此处的后生身后要招惹多少口舌,现在,就已经够多了的。
  查看尸体,钝物击中头部而亡,不见凶器,而且尸体有移动的痕迹,显然这里不是案发地点。
  一般此类案件都会牵连上情爱纠纷,青楼的老鸨也承认死者是这的常客,也连连否认后生的死于青楼有关,不过她的一句话倒也在理:“为了这么一个浪荡子弟毁了自己后半生,不值。”
  世人瞧不起出身秦楼楚馆的女子,鄙视她们的低微,那些女子同样瞧不起那些看不起她们又贪念其美色的世人,你虚情假意,我假言虚语,美色金钱,也是有来有往。
  展昭并不轻视那些女子,反而时常觉得她们可怜,出卖或真或假的爱情,无论开心与否,都是笑语盈盈暗香去,掩藏自己真实的心情。
  不舒服的感觉又起,方才查案还不觉什么,那白老鼠说的对,他的确是没有休息好,还中暑了。谁能想到那件案子竟是案中案,牵连出许多,以至于他不断推迟归期。
  早知道就不要逞强,给那只爱吃鱼的白老鼠带鱼了,够让他受的。其实鱼是别人硬要送给他的,他只好收下,正好是那只白老鼠喜欢的红鲤鱼,既然约了他就一道带上了。
  不过,要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有关怀里的檀香木牌……
  该怎么开口呢……
  展昭也是一番好意,思来想去,担心白玉堂因此招上魔魅。
  查完案回开封府时,天已经全黑,展昭默默无言,身后的衙役也不敢多嘴。虽然没有吃晚饭,但展昭一点都不饿,反而有着淡淡的恶心感,微微有些晕眩。
  “白兄?”展昭眉宇微颦,有些讶异地看着抱着胸倚在树干上的白玉堂,看到他怀里还抱着自己送他的刀,心里略微轻松一些。
  白玉堂不语,冷戾的目光扫过展昭身后的衙役,扭头不理他。
  展昭令衙役先行,等他们走远了,才说道:“白兄现在可说何事要找展某?”
  白玉堂冷冷说道:“无事。”他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身亮白华服在黑夜里也十分耀眼,比璀璨星光还要夺目的白向展昭靠近,直到他眼前才停止,“走吧。”
  “白兄……”展昭本想说他还有公务在身,不过他只要说出这句带着官腔的话,眼前的白老鼠肯定会雷霆大怒,“白兄请。”要是白玉堂打定主意要和他纠缠,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
  夜晚凉风习习,早就失去白日的燥热,展昭即使官袍一丝不苟地包裹全身也没有闷热之感,听着他俩轻浅绵长的呼吸声,展昭莫名地想起幼年时,在整个夏日的夜间不断环绕耳边的夏虫声,怎么现在听不到。
  还不算偏离去开封府的路。展昭心想,白玉堂不开口,他也不打破他俩之间的沉默,只是,怀里的那块檀香木牌像是一个温度越来越高的火苗,燃烧着隔着一层衣料的肌肤,提醒展昭他心里疑惑的事情。
  “是惜墨那家青楼,对吧,问你一定又是一堆官腔,五爷不耐烦,不听了。展昭……这家青楼有些特别,小案子倒罢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是牵连上其他,别硬撑着,有事向爷喵一声,好歹爷和她有些交情。”微垂的凤目失去平时的锐利清寒,“爷不笑你,算是谢你为五爷我找了一把宝刀。你从哪里找来这把刀的?”
  “多些白兄。也算有些渊源,查案时遇到一位老前辈,”展昭清如洌泉的语声缓缓简单地说道,“前辈年事已高,万事看开,只是想为陪伴自己一生的神兵利刃寻找下一位主人,展某想到白兄也是用刀,所以向前辈讨了此刀。白兄既然喜欢此刀,展某也不辜负前辈所托。”
  他说的轻描淡写,白玉堂却知其中必然曲折非凡。“哎,看来你这猫不也只让五爷我倒楣,总算让爷有些好运。”
  展昭蹙眉,无心与他争执。
  白玉堂握着刀柄,保养得很好的手指细细摩挲上面的纹路。“病猫,还是好好养养身体吧,爷还想再和你比划比划,五爷可不想让别人以为爷只能打败一只病猫。”
  “白兄尽可放心,展某还不是那么不济。”展昭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白玉堂一眼,黑夜中,他的眼眸沉静如谭,清亮若星,“白兄……”
  白玉堂不等他说完,抬手指了下路,道:“怎么不走了。”
  “白兄有事要去开封府吗?”展昭不动声色,面前的两条路一条通往开封府,一条离白府很近。
  “五爷随便走走,不可以?”
  对于白玉堂任性无礼的性格展昭早有领教,和他认真是件很无聊的事情。“白兄可以随意走,开封府的三宝在白兄眼里可是不值一提的。”
  白玉堂点头。“那是。展昭,你什么意思?”他看不上眼还出了盗三宝的事情,那他白玉堂要么是太过无聊,要么就是头脑有病。
  展昭淡淡一笑,迈开一步,道:“白兄,时辰不早,要是展某再不回开封府……”
  “你御猫大人再不回开封府,开封府那一窝肯定以为又是白爷在捣乱,走。”白玉堂气呼呼地迈步,几步抢在展昭前。
  再次恢复沉静,展昭在白玉堂身后抬起手,按了按额头,隐隐的晕眩又涌上来。
  白玉堂放缓脚步,似乎无意间和展昭再次并肩。
  刚才不见踪迹的夏虫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叫个不停,虫声此起彼伏。
  开封府就在眼前,白玉堂看着开封府挂起的两盏灯笼,紧蹙眉头,伸手从怀里掏出揣了很久的两样东西,也不管展昭要不要,塞到他手里。“病猫,五爷等着和你比划比划。”
  展昭微愕,还没等他回答,白玉堂的耀眼俊逸的白已从他眼前消失。
  手里的两样东西还带着白玉堂的体温,只是展昭偏烫的掌心里感觉不出。展昭拔开暖玉瓶的塞子,飘出淡雅清凉的药香,上好的人丹丸。展昭疑惑,不知道是白玉堂真的好心,还是他又想整自己?
  另一样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檀香匣,上面刻着细致仿古的花纹。不打开展昭也知道那是什么,小的时候,每个酷暑难耐的母亲也会用这么一个小巧精美的檀香匣给装上满满一匣子的细粉,是用香薷、连翘、莲子加上其他可入药的食材制成的,解暑又好吃,很吸引小孩子。
  他淡淡一笑,白玉堂真的是一片好心。檀香木,他又想起怀里的木牌,温度灼灼烫人。
  ……
  白玉堂潇洒地身体向后倾了倾,躲开迎面而来的扇风。
  “丁丫头,没事学白爷做什么。”白玉堂咬牙看着眼前一身雪白男装的丁月华。再学,你也没有白爷英俊潇洒。
  丁月华像男子般洒脱地一下打开折扇,得意反问:“谁说穿白衣就是学你小五哥,小五哥,你该不是妒忌我穿白衣比你更潇洒吧。”
  白玉堂轻哼一声,打开折扇,冷笑道:“丁丫头,你来汴京做什么,该不是那边的男人都被你的英勇神武吓破了胆,不敢娶你,所以到汴京骗婚吧。”
  “小五哥,你这个讨不到老婆的家伙。”要是他人,白玉堂说的话的确过分,但丁月华和白玉堂年龄相仿,十来岁就在一起嬉笑打骂,没有那么多顾忌和礼节。丁月华骂了白玉堂一句,突然变得惆怅,茫然说道:“小五哥,你一直不回陷空岛是不是在汴京有了牵挂?”
  白玉堂哈哈一笑,笑道:“我能有什么牵挂,倒是你,什么时候开始伤春悲秋?看来是你有了牵挂,给小五哥说说,哪家的少爷公子倒了大楣?”
  “讨人厌的小五哥,还说我呢,你在卧室挂美女图,那个被惦记的女子才是倒了大楣。”丁月华毫不客气地抖出白福多嘴告诉她的秘密。
  白玉堂大喊一声:“白福。”
  多嘴透露自家爷隐秘的白福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既然答应丁月华带她到街上玩,白玉堂当然不能食言,但他一路带着丁月华,女孩子喜欢的胭脂首饰之类的东西他瞧也不瞧一眼,就是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他也不停下来让丁月华瞧瞧。
  “小五哥,那个……”丁月华拉了拉一路直走的白玉堂的衣袖。
  “那个没什么好瞧的,汴京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白玉堂脚不沾地,带着丁月华一路不停。
  终于白玉堂停下了脚步。
  丁月华讶异,用疑惑又了然的目光盯着白玉堂,缓缓说道:“小五哥,这就是汴京好瞧的有意思的,难怪你不回陷空岛。”
  白玉堂神情异样,从牙缝挤出三个字:“走错路。”他一定是走错路才走到了烟花柳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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