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就开始计划这件事了吗？”冰室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泪痣：“还是说，只是巧合呢。”
“这些尚且不得而知。”赤司仍然没太大情绪波动。他放下茶杯，想了想才说道：“但是，这个药的副作用是什么？”
丽子从自己的包中抽出一沓匆忙整理的资料。
递给赤司之后，简单地为周围的几个人——因为他们也看不懂那些试验参数——解说到：“具体来说，在抑制强化者狂躁的方面，这个药卓有成效，而且方便提炼。但是这种药需要长期饮用，一旦停止服用，根据异变老鼠的实验数据来看，几乎不超过一天就会死亡。”
“异变老鼠？”笠松奇怪道：“从没听说过——出了人类之外，还有动物也会异变？”
“这个一时难以解释清楚。不过在我们开发人员内部，异变老鼠是常用实验体，经过适当的催化可以将普通老鼠转变为异化体。”解释完这点之后，丽子接着说道：“当初我的父亲认为这种药并不能称其为“药”，倒不如说，这像是毒品，甚至比毒品更加厉害，完全控制一个人。”
“如果他们用这些药控制了字母区那些无法无天的强化者……”冰室辰也首先醒悟过来。
“啊，会是不得了的战斗力量呢……”
“所以这个就是他们的目的吗？”
……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直到赤司打断了这诡异的平静。
“很晚了，今天大家就讨论到这里。好好休息。客房为你们准备好了。晚安。”
说罢，他放下茶杯，率先走了出去。
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
☆、27
随着赤司率先离开，屋子里的人也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时，笠松恰巧和一个比他高一点的男人，同时打算出门。
两个男人加起来的块头不小，因而势必有一个人要退让一步。
笠松停住脚步，等对方先行。
没想到已经走到门口的冰室，却笑眯眯的停下脚步。在笠松不解的眼神当中，他掏出一个装订起来的文件薄本，递送到对方眼前。
“你的东西，刚刚掉了，我帮你捡起来了。”拥有漂亮容貌的男人，眼角的泪痣格外引人注意。他微微掀起唇角，露出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笑容。
普通人看到的话，只会惊艳于那笑容的魅力吧。
但笠松的全部注意力却被那本小册子吸引。他接过来的时候，抓的很紧。
这个小细节被冰室看到。泪痣男人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刻意停了片刻，才说道：“这个，是青峰大辉交给你的？”
笠松这才皱着眉头直视对方。
海常和冰室辰也并无生意上的往来，但他也对这个着名的情报贩子有几分耳熟。简单说，危险，难以捉摸，是这个泪痣男留给笠松的全部印象。
而在如今这种复杂情况下，不想多生事端的笠松，对周身的事都保持着一份警惕。更不用说早就在字母区赫赫有名的冰室辰也——该是多么棘手的对象。
“阿啦，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冰室看到笠松露出警惕的表情，毫无尴尬之色，反而露出兴趣盎然的模样：“你知道吗，这个，是青峰大辉花大价钱从我这儿买的，关于你的资料。”
笠松还没来得及翻阅这份资料就连轴转般地开始工作起来。直到冰室这时候提醒他，他才低头把那份页脚有些卷曲起来的资料粗略翻了翻。
为什么……
疑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冰室辰也居然出乎意料地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说起来，青峰君当初好像是，想拿这份东西讨你欢心，呵呵。因为笠松君曾经失忆了，所以想帮你找回记忆吧。”冰室辰也的笑容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像是赞赏，又像是单纯的嘲笑。
“我虽然说不上喜欢他，但是也不讨厌。看在前一阵他在我这做了大买卖的份上，透露给你一个小小的消息。”
笠松一直沉默着，警惕地看着冰室。
这时，他才接口道：“什么？”
冰室笑眯眯地摸摸自己的泪痣，却突然说出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我和征君的关系不错。”他这么说着。
“虽然不敢百分百肯定，因为征君今晚还没发话。”漂亮的眼睛闭上，又睁开。里面是一片暗光。
“你到底想说什么？”笠松冷声问道。
“抱歉抱歉，我废话有点多。”被冷声质问的冰室，这才露出有点认真的表情：“但是，我可以私下透露给你的是……”
说这话时，他开始转身，不再看仍旧停在原地的笠松，而是自顾自地走出门去。
“征君他，不打算出手帮桐皇的可能性或许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哦。”
“如果你是抱着想要寻求支援去援助桐皇的目的而来，恐怕要失望了。”
站在原地的笠松手里握着的那份资料，一下子被主人撰得死紧。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这句看似愚蠢的问题，终于让快要走出去的冰室辰也回过头来。
他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冷漠之下的愉悦，他偏偏头，做出思考的模样。
“为什么啊……”
半晌。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很有趣吧。再说，这种事告诉你，对我而言也并不损失什么利益……”
他又转过头去，这次是干脆地离开了。
只剩下一句话，带着他本人慵懒的语调漂浮在空中。
“同时调节者的我，其实蛮佩服撑起海常半边天的笠松君呢，Don't expect life to be fair……but you can always try to do something……晚安咯。”
笠松的眉头紧紧蹙起。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翻看那册资料，脑袋里却全部是青峰把资料从自己夹克里小心翼翼掏出来的样子。
混蛋……
笠松咬咬牙，警告自己：不能慌……
退一万步讲，就算帝光诚凛没有人愿意出手也是情理之中，本来桐皇和他们毫无任何关系。当然海常也是……海常和桐皇也不见得多么友好。但是，他完全可以把海常交付给森山他们之后一个人去……
单凭一个人怎么扭转局势，他需要仔细想想。不，并不是奢望扭转局势，至少，他需要去通知桐皇，他们已经被盯上，对方是政府，有备而来。
桐皇一向张扬过头，成为靶子现在想来简直是理所当然。
当初合作时他就看不惯桐皇的做派，果然那群家伙没一个是省心的，完全不知道居安思危……
想到这，原本还保持理性的思考，已经被少见的不理智的怒意和焦虑所替代。笠松的脑袋里已经开始要乱掉。
突然，还站在已经空掉屋子里的笠松，被人拉进某个温暖的怀抱。
连眼睛都被遮住了。
一片漆黑视野中的笠松看起来越发焦躁，他不耐烦道：“黄濑，别闹，给我放手……”
说罢试图扭身从禁锢着自己的怀中出来。
“前辈不冷静下来的话，我不会放手的哦？单拼力气的话，前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吧？”语调的末尾还带着俏皮的上扬。
“我没有不冷静！”笠松深呼吸一口气，嘴硬地反驳道。
尽管，他其实已经相当不冷静了。
“是是。那么请再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等觉得四周安静下来的时候，再睁开眼睛。”
因为黄濑的手遮着笠松的眼睛，出于生理反应的笠松也不得不把眼睛闭上。
察觉到后辈语气里毫无开玩笑成分，笠松一面唾弃自己遇到点小事居然冷静全无，一面依照黄濑的要求做了起来。
两分钟后，黄濑守信的把捂住他眼睛的手松开。
但是，搂着他的姿势却毫无改变。
“你……”笠松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训斥对方松开他。
但是，比起脑子里惯有的训斥后辈的思维，身体却感到一阵安慰。
——为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自己而感到安慰。
——为这个怀抱让他觉得至少此刻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抗争，而感到安慰。
这么想着的时候，黄濑万年不变的明亮笑脸凑到笠松眼前。
他伸手刮了刮笠松的鼻尖。
——这简直把前后辈关系都倒转过来了！笠松心想。但还没来得及斥责，也不想斥责，黄濑又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像是做过千百次一样温柔而熟练。
看着笠松一副吃惊得不行的样子，黄濑笑着又刮了下笠松的鼻尖。
“前辈，小赤司不打算介入政府和桐皇的争端吧？”
整个晚上，在leader们开会的时候，黄濑也没闲着。他在帝光里到处晃悠，不一会儿就从各个组员嘴里把赤司的意图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回来接前辈时，看到前辈这幅不淡定的模样他就知道，他猜的一定没错。
果然。
前辈在他怀里点点头。
“这样啊……”黄濑唔了声，说道：“看来要想别的办法才行。”
他松开笠松，改为拉着对方的手：“先回去吧。站在这里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前辈也不用太着急——”
“等等。”
结果他的话被笠松打断。
“是？”黄濑无辜的眨眨眼。
“这件事，不需要把你牵扯进来。”笠松反手抓住黄濑，力度之大，让黄濑都觉得稍微疼了起来。
“不需要你牵扯进来。对方是政府。你们这些天赋异常的强化者们一定是政府首先针对的目标！”
笠松看起来突然恢复了往常理智冷静的模样。
他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严肃和认真——而那样的眼神，再一次，无数次，让黄濑为之沉醉。
“你们这些强化者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应该做的就是暂避风头。我不许你参合进来。如果你也出了什么事的话……”
原本抓着自己手的那只手，微微颤抖起来了。
黄濑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