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块药贴好之后,却并没有结束。重新包扎起来的绷带之前,另一边一块淤血的伤处甚至有巴掌大。
笠松嘶了一声,把药涂抹在伤处,慢慢揉开。
时间流逝得并不快,特别是在他抿着嘴,光着上半身给自己上药的这个寒冷天气当口,每一秒都更让人觉得难熬。
不过笠松只是按部就班平静的换好药。然后把换下来的纱布丢到垃圾篓里。脸上也没什么多余表情。
握着扫帚的那个手,还隐约可见青峰当时留下的抓痕。
正在这时,丢在桌上的联络器响了。
一阵寂静中响起的铃声让笠松从一种奇怪的沉默和封闭中突然清醒过来。他眼睛眨了眨,快步走到桌边,拿起通信器。
来电人是森山,因此他的口气也显得更为随便:“怎么,有事?”
通信器里传来的是兹——兹——的杂音。最近的通讯设备,似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通信干扰,甚至偶尔还会有串扰现象。
习以为常的笠松偏头夹着通讯器,双手把衣服下摆扯好——这下的他,又变成了平时那个干爽利落的模样。见联络器那边半天不出声,笠松皱起眉,不耐烦说道:“说话?又搞什么鬼,是不是又和黄濑那家伙凑一起——”
结果这句话,或者,“黄濑”这个词就像出发了什么开关。刚刚还沉默着的那一头,突然粗噶的爆出一句打断的话:“喂别提那个家伙啊!”
……
和笠松此刻瞪大眼模样完全不同的,是通过通讯器传达到青峰耳朵里的,那一贯一本正经又认真的语调。
他想不到的是,不远处的某间房子里,笠松正竭力握着拳头,甚至手上爆出青筋——这样艰难的,让他的语音保持平时那么正常的模样。
“你怎么会拿着森山的联络器?”笠松一边说,一边朝门那边走。他担心又出了什么事端——海常和桐皇最近的摩擦不断。
“听好,如果你敢对森山——敢对我的任何一个组员怎么样——”说这话的时候,大步匆匆走出房门的笠松,直接就朝大门口方向奔过去。
联络器上有短距离定向功能,显示这台联络器目前的地理位置。
他不知道青峰这个白痴为什么突然来海常。但是如果是来打架的话——
握成圈的手颤抖了下,立刻又毫不动摇一般的,更加握紧。
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伤害他的组员!
森山在一旁无趣的看着青峰原本就黑的脸瞬时又更黑一番——终于看不过去一般,他蹲在边上拉长嗓子喊了一声:“哟笠松,我还好。”
——夹杂着兹——兹——干扰信号的声波,从这头传到那头,抵达笠松的耳洞时,笠松也看到了围在门口的那群人。
虽然还只是黑点一般的大小,但至少,确实没起冲突。
“有个家伙来找你,我擅自就把电话给他了——”
联络器里,貌似精明的声音还在懒洋洋的说:“因为好像非见到你不可,所以……”
“啧,我知道了。因为私人原因给你添麻烦,抱歉了。”笠松的口气在对森山的时候,全然不是刚刚那副要拼命的模样,温和许多。
青峰拿着联络器,却来不及为自己刚刚的被差别待遇所感叹了。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脑子里就什么都无法多想下去。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
就让这个狂妄的男人足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犯傻一般的蹲在地上,呆愣起来了。 黑肤的男人皱着眉头蹲在地上,一张帅气但是冷硬的脸上难得的表情阴晴不定。
外人并不能看出他的心情如何,只知道这个拿着联络器的家伙,较之刚才,明显少了几分压迫。
青峰把联络器凑得离耳朵很近,这让连离他很近的森山都无法听清联络器里在说什么。
但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或者说,站在稍微知道些内情的旁观者的角度,森山觉得,无论笠松说了什么,都明显缓和了这个男人身上焦躁的情绪。
刚刚还如失去理智的狂兽一般的男人,现在居然奇迹般的安静着,蹲在这,默不作声,周身压迫的气息也随之沉降许多。
不过实际上,笠松并没有说什么。
在意识到联络器还是被青峰拿着的时候,他就闭上了嘴。只有因为匆匆赶过来,而呼吸加重的声音,通过联络器和干扰一般的兹兹声,一并传到青峰耳朵。
沉默在两个人中间发酵。
笠松甚至觉得,有些可悲,他和青峰之间,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所幸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笠松本来就呆在离门口近的房间里,赶过来并没花太多时间。
看到leader身影的某个组员,早已经按耐不住的跑了过去——他受够了青峰大辉身边那种压迫人的低气压,即使对方已经刻意压抑,但果然,头狼这种称呼,名不虚传啊。
笠松走过来,先是安慰般地拍拍组员的肩膀,给了一个鼓励般的笑容,再转过头对森山打了个手势。
站在青峰身后的森山了解地点点头,突然懒洋洋开口道:“你们,都和我回去。
他知道笠松不希望私事影响到海常。
虽然有些担心,但既然是leader的意思……
这么想着的大家,也只好跟着森山一同离开。
这样,这里就只剩下青峰和笠松两个人了。
青峰早已在笠松出现的那一刻站了起来,死死注视着笠松。而笠松双手插着口袋,把喉咙里那口想叹出来的气憋了回去,在和森山交换一个感谢的眼神后,才最终把目光放回到对面那个黑肤男身上来。
对方皱着眉,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不过也没有如戏剧中那样夸张得憔悴变瘦或者其他什么,眼神还是一样犀利,一样给人以压迫——还是老样子,没变化。笠松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干涩的暗自感叹。
这么说来自己也一样。在这个乱世,为感情问题憔悴到伤身体对于他们而言都太不可思议。毕竟还与欧更重要的事……
尽管,心这种模糊的概念是否被对方所伤,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总之——
他其实挺高兴,再次见到青峰时,还能看到对方状态不错的模样。
故而笠松首先笑了起来。一改上一次两人见面时几乎剑拔弩张的模样,这一次的笠松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连双手插兜的姿势,都暗示着当事人似乎释然和随意许多。
他走过去,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咧嘴笑道:“还好吗。”
……
比起笠松,神经方面更加一根筋的男人,只是干脆的否认:“好个屁啊,混蛋。”说这话的时候,他先是猛力的揉搓自己的短发,搓着搓着,却又突然把手罩到对方头上。
一边狠狠把对方脑袋往下压,一边嘟嘟囔囔说道:“好个屁啊。”
“喂,给我放手——”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做这种事,笠松声音也大了起来:“谁准你碰我啊——踹你啊!”边说边一腿扫过去。
这对青峰来说根本不构成威胁。青峰侧身避开对方的长腿,把手收回来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绝对不是什么雅观的动作,但奇怪的是,平时注重礼貌礼仪的笠松,居然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坐得离青峰不远,也不近。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青峰而言,他和笠松有一个糟糕的开始。再看过笠松的报告之后更是——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有多蠢。黄濑那臭小子和笠松从小青梅竹马;而他和笠松的认识却起源于一场称得上强(累,不爱)暴的和(累,不爱)奸。
这么看起来,他根本没胜算啊???
啊烦死了。
烦躁的抠着头,皱着眉的黑肤男啧了一声。
而对于笠松而言,他同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恋人分手,倒是可以大吵一架或者大打出手——鉴于他们两都是男人。
可是,他们也……并不是恋人关系吧?彼此都未曾捅破某张纸,却滚到床上。这样的关系也可以说——他并没有立场去责怪青峰什么。
站在个人立场上看,他似乎是自作多情了一点,并且——在自作多情的同时,还害得另一个喜欢他的人差点丧命。
归根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想法背道而驰的两个人,沉默的坐在地上,也不嫌地冷。
好半天,青峰才说道:“我是来道歉……的。”并不是,他并不是来道歉的。他不觉得自己揍了黄濑,或者,后来因为摩擦而揍了海常的人有什么错——前者是因为自己被戴绿帽子,后者是因为——不同组之间互殴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看到笠松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到了嘴巴边的话,兜兜转转就变成了“来道歉”。似乎这么说的话——能让笠松心情好一点的话——他这么说也无所谓。
沉默不语坐在一边的笠松意外的恩了一声,转头看对方那张认真又不耐烦的脸,半晌才说道:“……恩。”
无论青峰道歉与否,海常和桐皇杠上,已经是铁板顶贴版的事实,不久前他们才拟定了针对桐皇的报复计划。在这个时候,对方一看就是没有和leader打过招呼,自己跑过来的人,对他说,他是来道歉的。
……
他真想掰开青峰那个只有打架和上(累,不爱)床的脑子——做点什么——放一点智商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进去——
而实际上,笠松只是,也只能,说道:“你对我没做错什么,如果想要道歉的话,应该和黄濑,已经被你伤到的那三个家伙去道歉。”
青峰哈了一声,不耐烦道:“他们我才不关心,我只——”
话还没说完,兜里的联络器疯了一样狂响起来。
来一边的笠松都皱起眉头。
青峰骂骂咧咧的掏出联络器,接通之后脸色却大变。
只听他冷冷说道:“你们坚持几分钟,我就来。”
说完,刚刚还懒散坐在地上的男人,如豹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