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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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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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定路线,我深受鼓舞,寻找能逃出去的方法。有一堵墙看上去不那么陡;一些有韧性的攀
缘植物提供了各种“索具”。我准备好要爬,这时一声让人疑惑的“哼”引起了我的注意。
“谁在那?”我喊道。(对一个闯人异教徒神殿而且手无寸铁的白人来说,这是一种勇敢的
举动)“出来!”寂静吞没了我的喊声,只有回声嘲笑我。我感到不安。我发现这声“哼”来
自一大群苍蝇,它们正绕着一根断枝上隆起的部分飞来飞去。我用一根松枝戳了戳那隆起的
东西,差点呕吐出来。那是一块发臭的内脏。我掉头就跑,可人的天性又迫使我回来,试图
打消一种可怕的怀疑:挂在树上的是不是人的心脏。我用手绢捂上鼻子和嘴,用树枝触碰到
了一颗被切下的心脏。这个器官还是像活着一样跳动!我突然感到脊梁骨阵阵灼热!仿佛在
梦里(但这不是梦!)一个透明的火兽从它腐烂的洞穴中现身,沿着树枝扑向我的手!我慌
忙把树枝丢掉,没看清它又消失在何处。由于受到惊吓,我的心情变得更复杂,急忙实施自
己的逃离计划。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我再从那些让人眩晕的墙壁上滑落下来,可
能就没那么好运了,摔得不那么重了。感谢上帝,我终于安全地抵达了山口。

再次回到阴暗的云雾中,我急切地想看到和自己一样肤色的人出现,是的,哪怕是“火
枪”旅馆里那些粗鲁的水手。我开始下山了,希望当时自己向着南方走。开始时我决心把所
看到的一切都如实讲给所有人听(当然,沃克先生,这位即使不是法律上的却也是事实上的
执政官,应该被告知某个人的心脏被抢劫了?),可当我离海洋湾越来越近时,这种决心变
弱了。我还是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告诉谁。当然,那看起来很像一只猪或羊的心脏。沃克和
他的同伙将来可能砍伐树木,把那些树雕卖给收藏家,这让我良心不安。我可能是一个多愁
善感的人,但是我不希望因此造成最后一次对莫里奥里人的侵犯。(注:(原注)我的父亲从
未对我谈起过树雕的事情,我只是在入门书籍里描述的了解到一点。既然查塔姆群岛上的莫
里奥里人处在濒临种族灭绝的边缘,我为了保守秘密并没说出来。——J.E.)


傍晚

亨利回到“火枪”旅馆前,南十字星已经闪亮在天空中了。很多得了风湿痛、雅司雅司
病(注:一种热带痘疹状皮肤病。)及浮肿的岛上居民找这位“寡妇布莱顿的医治者”求医
问药,他为此把时间耽搁了。“如果土豆也能当钱,”我朋友满是后悔地说,“我会比尼布甲
尼撒(注:(公元前 605一前 562)巴比伦王。)还富有!”他很担心我在“圆锥石山”的遭遇
(已经有很多改编版本了),坚持要检查我的伤处。早些时候,我成功地让那个印第安侍女
为我泡了洗澡水,洗了个澡,感觉精神恢复不少。亨利给了一罐阵痛软膏来治疗我的炎症,
不收我一分钱。由于担心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请教一位技艺高超的医生(亨利打算拒绝莫利
纽克斯船长的提议),我向他倾诉了我的恐惧而不是身上的不适。他冷静地听我讲,询问恐
惧发作的频率以及持续的时间。亨利很遗憾,由于他没有时间和工具,不能做一次全面的诊
断,但他建议我一回到旧金山,就抓紧去找热带寄生虫病的治疗专家。(我无法告诉他那里
没有这样的专家)

我睡不着。

11月14日 星期四 

我们趁着早潮出海了。我再次登上“女预言者”号,但却装不出“回来真好”的样子。
我那狭窄的舱房里已经存放着三大卷缆索,根本看不到地板。我必须爬上它们才能到我的床
上。德阿诺克先生卖给军需官六桶各种供给品,还有半卷帆布(这让沃克先生很生气)。他
上船监管这些货物的搬运,亲自收钱,还祝我好运。在我的房间里,两人好像是被挤在壶口。
傍晚天气也不错,于是我们来到甲板上。我们谈论了各种各样的事,接着握了握手。他向下
爬去,来到了正等着他的双桅帆船上,船员是两个能干的混血男仆。 

罗德里克先生不同意我要把讨厌的缆索挪走的请求,因为他也被迫退了自己的单人舱
(原因之后会说明),到水手舱和普通水手一起住。从在海湾停泊着的“西班牙人”号上“偷
猎”来的五个卡斯蒂利亚人使水手舱也人满为患了。他们的船长是个性格暴烈的人,但除了
向“女预言者”号宣战之外(因为他驾驶的是最容易漏水的老爷船,战争只会让他一败涂地),
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感到庆幸莫利纽克斯船长没有向他要更多的离船者。“开往加利福尼亚”
这几个字都涂着金色,吸引着所有男人像飞蛾扑火一样涌向那里。这五个人顶替了在岛屿湾
离船的两个家伙,还有在暴风雨中失踪的人,但是我们还是缺少几个人。芬巴告诉我水手们
都抱怨这种新的安排,罗德里克先生住到水舱里来的话,他们就不能一边喝酒一边随意地聊
天了。 

 命运对我做出了很好的补偿。付了沃克昂贵的账单后(我也没付给那个浑蛋一分小费),
我用自己的杰克木做的旅行箱打包,这时候亨利进来跟我打招呼说:“早上好啊,船友!”上
帝终于回应了我的祈祷!亨利接受了随船医生的职位,在这片漂浮着的田地里我将告别孤独


无助了。普通水手的素质如此差,不仅不为身边有医生可以为他们的骨折处上夹板,治疗他
们的感染而心存感激,反而有人无意中听到他们在抱怨:“我们算什么,带着一个连船首斜
桅也走不上去的随船医生?难道是皇家驳船啊?” 

 我必须承认心中有点不快,莫利纽克斯船长只给像我这样买了船票的绅士安排了一张可
怜的铺位,可他手头一直都有现成的更加宽敞的船舱。不过,更重要的是,亨利答应和我们
一起出海,就会用他精湛的医术为我诊疗病痛。我感到难以言表的如释重负。 

11月15日 星期五 

 破晓时分我们出发了。尽管周五对水手们来说是个不吉利的日子。(莫利纽克斯船长气
冲冲地说:“迷信、圣徒节和其他该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信教的卖鱼妇闲来无事的消遣,
可我是在做赚钱的生意!”)我和亨利不敢上甲板,所有人都忙着装备索具,海浪比较大,还
刮着强劲的南风。船昨晚有点问题,今天也没好多少。我们花了半天时间整理亨利的药剂。
除了时下医生装备外,我的朋友还有几本深奥的书,有英语、拉丁语和德语的。一个箱子里
装着各式各样的药粉,放在塞好的瓶子里,上面的标签上写着希腊文。他把这些东西组合成
各种药片和药膏。我们从统舱的舱口往外看,直到中午,查塔姆成了浅灰色地平线上的几块
墨迹,但是对于在岸上休假一周,没有经受晕船的人来说,摇晃和上下颠簸可真够危险的。

下午 

 瑞典人陶恩吉敲响了我的舱门。我发现他鬼鬼祟祟的。便感到奇怪和好奇。我请他进来。
他坐在缆索的“金字塔”上,小声告诉我他从一帮水手那里听到的一个建议。“告诉我们最
好的金矿脉的位置,你们当地人一直保守的秘密。我和我的伙计们负责所有的活。你只要舒
舒服服坐着就行。我们会分给你一成。” 

我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陶恩吉是在说加利福尼亚的金矿。只要“女预言者”号到达
目的地不久,就会有很多人弃船。我承认我也支持水手们。虽然我告诉陶恩吉我支持他们,
但是我向他发誓自己离开那儿已经一年了,对金矿的位置根本一无所知,但我会很乐意免费
为他们绘制一张地图,标出传说中的“黄金城”的位置。陶恩吉很乐意。我从这本日记本上
撕下一页,正在画索萨利托、本尼西亚、斯坦尼斯洛斯、萨克拉门托和其他地方的草图时,
听到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可真是神的旨意啊,不是吗,奎尔考克先生?” 

 我们都没听到布若海夫从升降扶梯上下来,推开我的门!陶恩吉惊恐地叫了出来,马上
说自己很后悔。“那,祈祷吧,”这位大副说,“你和我们的乘客谈什么生意呢,斯德哥尔摩
的小脓包?”陶恩吉被吓傻了.但是我可不怕这一套,我告诉这个流氓我正在介绍我家乡的
“风景”,好让陶恩吉享受上岸后的时间。 


 布若海夫皱起眉:“你们现在就开始计划上岸后的事了,是吗?这可是我听到的大新闻。
给我那张纸,尤因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不愿意。我给水手的礼物可不是为了让这
个荷兰人抢去而存在的。“那就对不起了,尤因先生。陶恩吉,快接过你的礼物。”我别无选
择,只好把它递给了屈服的瑞典人。布若海夫先生说:“陶恩吉,快点把你的礼物给我,不
然的话,我发誓你会后悔当初从娘胎里爬出来……(在记下他的这番咒骂时,我的羽毛笔弯
了)屈辱的瑞典人顺从了他。 

 “学到很多, ”布若海夫一边看我画的图一边说,“知道你不怕麻烦帮助我们这帮卑鄙的
水手,船长会很高兴的,尤因先生。陶恩吉,你到前桅值班二十四个小时。如果你要是被发
现偷懒,就得值四十八小时。要是渴了,就喝点自己的尿。” 

陶恩吉赶紧跑了,但是大副跟我还没完:“附近海域鲨鱼出没,奎尔考克先生。拖船寻
找着船上丢弃的好东西,真的。有一次我看到一条鲨鱼吃了一个乘客。像你一样,他也不注
意自己的安全,结果从船上掉下去了。我们听到了他的尖叫。大白鲨玩弄着它们的晚餐,慢
慢撕咬它们,先咬咬这里的腿,再啃啃那里。那个可怜的浑蛋撑的时间可比你想的要长。好
好考虑考虑。”他关上了我的舱门。和所有的恶霸和暴君一样,布若海夫以这种可憎的行为
为荣,这让他臭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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