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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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江南-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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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摆两盘棋,邵隐胜一场负一场。胜是险胜,败是惜败,他退乱了棋子,忽见旁边小桌上摆着一盘残局。他端详一会,问,“你下得这么差的棋局怎么也留着?”
叶鸣翮耸耸肩,“那孩子让我留着的。”
“那孩子?”邵隐不解。
“小飞鸟。那个孩子与我对弈的最后一盘,他让我把这盘棋留给一个人看,那个人自然不会是你。”
邵隐又笑,“那小家伙也会下棋,真看不出来呐。”
“小家伙小家伙的,你也不过比那孩子大一岁。”叶鸣翮也笑。
“小叶,我闻见血腥气。”忽地有个年轻男子声音道,“怎了?”
邵隐起身,见那是个很英挺的年轻人,眉目疏朗,神情淡淡的,因笑道,“林兄别来无恙?”
“我闻见一个透明窟窿的味道,被谁捅了?”林若离摆出一副恶狠狠表情。
叶鸣翮莞尔一笑,“若离,你又瞎胡闹,还不进来?”
“观棋不语,你这棋房又没多的凳子,我站着学哑子怎好?”
“我们早弈完了,等你来说话呢。”叶鸣翮道,“若离,别光顾开玩笑了。你既然自命医师,又嗅到他身上有洞,还不看看?”
林若离一笑,走进棋室,“伸出手来,让我看看。”他直接命令。邵隐撇撇嘴,将手伸过去。林若离三指压上他腕脉,叹口气道,“你这人两个月被捅了几次?这可不是流一点血的事情,你半片肺都快给废掉了。更兼血气不足,你现在还敢在外面跑?”
“反正我还有力气打架。”邵隐笑道,“昨日还打跑了一个小捕快。”
林若离眨眨眼,“我可不知道堂堂流星门主会为打跑一个小捕快而高兴至此。”
“那现在你知道了。”邵隐抽回手,“作为门中三人武艺最差劲名头却最可怕的在下,能够打败一个小捕快走掉而不用将事情上升至外交高度,在下还是很有资本炫耀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邺国词么?”林若离皱皱眉,“忠告你一下,不要再乱跑了,你现在养伤最重要,落下病根的话受罪的是你自己,知道么?”
“是——”邵隐不耐烦地回答,“叶楼主,你家林若离也太多话了。记得前次他不是这样人啊,那小孩子是不是天天找他说话?”
“那孩子活不过这个月了。”叶鸣翮道。
邵隐愕然,“一两年前他敲断我两根骨头的时候不是好得很么?”他摸摸胸口,又碰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他让我躺了好些日子呢,怎么这么小就——他不打算回去了么?”
邵隐问出问题,忽地想到这二人并不是他自己国度的人,不会运用那些奇妙的风俗,只好叹口气道,“那孩子可是我所管辖地域的小城主,这样死在外面,未免太悲惨了。”
“他自己愿意这样,也就不是悲惨了罢,”叶鸣翮托着下颌道,“悲惨的事情世间有那么多,又没有一种是人的手能够轻易扭转的。邵隐,昔日你助我,是平了我一人的小不平,但还有那么多人的小不平,你在你的路上前进了多远呢?”
“我不大关心确切的这些。”邵隐道,“我只是看见不平就拔剑而战,说不定我的参与也会造成新的不平,但那终究是一些听闻。我知道的我的路途之上有险要之处,但我不怕它们。若我连为别人平不平之事的能力也没有,是不配去与我自己的不平为敌的,”
“我记得你曾说过那些,我也认为你的念头不智且致命。但你是执于他的。别人都没有办法改变你,不过现在你身上的洞也不能改变你这稚幼的决意么?”
“曾经做下的承诺我不能忘,先前发下的誓言我不会改。”邵隐道,“我是那么个古板的人,不要说一个两个洞,就算身上多了十个洞,我也不会更改主意。”
叶鸣翮耸耸肩,“就知道你会那样说。怎样,今日我们一同喝些茶罢。”
“我不饮茶,只喝酒,”邵隐微笑,“你们这不同国度的人就知道饮茶,一点也没有豪情壮志,我在我自己的国度之中,可从没见过有人饮茶的。”
“说到酒,你家城月却是天下无双的好手艺。这次过来没给我们带一点么?”叶鸣翮带着些许促狭的笑道,“若离天天想南柯呢。”
“哪里是想南柯,分明在想小苏。”林若离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笑意,“那姑娘给他太埋没了,小叶,不如我们把小苏挖过来,我的二楼主之位都可以让给她。”
“哎?”少女的声音从窗子外面传来,“若离你要让我到这里来?呀,阿隐,你连小萧都不带就乱跑,若是小燕姑娘再找上门来该怎么办?”
她从窗子跳进来,甩甩头发上的水,“喂喂,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叶鸣翮笑道,“等你呐。小苏你现在越来越漂亮了,这小子怎么看都配不上你。对了,小萧不是挺不错一孩子么?”
“小萧是满俊了,不过前些日子我见了剑神家蘋公子,要说天下第一美男子,定然是那个人了!”苏蘅笑道,“一比下来,不管是小萧还是阿隐,都变成丑八怪了。不过怎办呢?好看又不能吃,这两个家伙虽然麻烦——尤其是笑的这个!他们麻烦是麻烦,不过欺负起来很好玩啊,反正他们又打不过我。”
原来这就是那小姑娘的念想么?太可怕了!邵隐望望林若离,后者伸出根手指在脖颈上咔地一划。邵隐叹口气道,“城月,我未见得那么弱罢?”
“连燕逸秋都能把你捅个窟窿,你不弱谁弱?”小少女咯咯笑了,“杜蘋叶青那样的家伙强到我都打不败,那才是真的强呢。”
“燕逸秋刺我,那是我没注意,换你一样多个窟窿的,还说我呢。”邵隐一笑,转向叶鸣翮,“叶楼主你最近还好罢。”
“我么,也就是老样子。”叶鸣翮淡淡笑了一笑,“对了,我这里的事情,也还有要告诉你的。君毅死了。”
“那人早就该死,死有余辜。”苏蘅插到,“不过千千怎么办?”
“若是没有千千在,三年前君毅就已经死了。”叶鸣翮道,“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弄得这么麻烦。”
“若非君姑娘,这回我本也不会杀了君毅。”林若离道,“你两个我是知根知底的,明说也无妨。虎毒不食子,但虎饥不择食,之前他背叛我们,至少是他自己的利益为先。如今他既然连自己的女儿也能杀,就没有什么价值活着了。”
这是真的么?邵隐思忖,会有一个父亲残酷到杀死自己的孩子么,这其中又发生了——剑神对于自己的孩子,怕是漠不关心,并且让他们走上死路,但是——他并没有问出那些问题,只是低叹了口气道,“多事之秋,过了这一年,运势可能会转好罢。”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反正日子还得过下去。我是有这里了,你们三个人又要流浪到什么时候?”
“我想,可能到我们找到可以呆下来的地方的时候。”苏蘅道,“不过这或许很难罢,又有什么地方可以真正让风停留下来呢?”
“是了,你们这两个从风的国度来的小孩。城月过来,看你脏的。”叶鸣翮招手叫苏蘅,苏蘅凑上前去,叶鸣翮为她拍去身上灰土,“你是姑娘家,这样再跑,小心晒得和蝶影刀客一样黑。”
“柳姐姐很漂亮啊。”小少女眨着铁色的眼,“而且柳姐姐人那么好,谁见了不敬服呢?当然我不是她那样滥好人,我可是坏蛋呢。”她吐吐舌头,“叶姐,你看柳姐姐也是要到处跑的不是?”
“她和你又不一样了。”叶鸣翮道,“蝶影刀客是个诗人与歌手,她会为了寻访诗歌而行走江湖,而你是个小老板,也该好好坐下来开家店子才是。”
“让这小丫头安静下来,小叶你先让你的马学会人话还来得快些。”林若离摇摇头道,“好了,你看这小朋友的脸色那么差劲,一定是连早饭也没吃过就跑来和你下棋。你不准备点好吃的于他们么?”
叶鸣翮狡黠一笑,“就等您一声令下,林楼主。”
槿地大部饮食偏甜,邵隐吃不大惯,加之伤口痛楚,只是浅尝辄止。他见苏蘅狼吞虎咽,活像十天没吃过东西一朝遇见大肥羊,不由淡笑。苏蘅白他一眼时嘴角还挂着饭粒。邵隐很是纳闷为何叶鸣翮不会笑出来,在她一直托颊看着苏蘅之时。
少顷,邵隐忽地想起昨夜那吹笛女子,便问,“叶楼主,近两日有无在夜间听闻有人吹笛呢?”
“是楼子里寄住的小飞鸟么?”叶鸣翮道,“那孩子时常吹笛的,你听他的音律,有时真能让人难受到骨子里。”
“不是那孩子,”邵隐道,“是个大人。”
“我不大知晓。百事通若离,你可知晓?”年轻女子眨眨明澈的眼,朝一旁俊朗年轻人道,“我是也曾听过几次,江南的调子。想那孩子生在邺地,怕不会奏这般娴熟。”
“那是云碧。”林煜淡淡道,“凤翔天宇双剑的小师妹。”
之后又有长段时间没有声音,邵隐终起身告辞。苏蘅朝他做做鬼脸,言说要留下玩会。
邵隐也就自己出了楼子去。天仍然有些落雨,他站在门口看雨,不久有杂役为他拿伞。邵隐撑了伞,便走进雨中去。这样落雨的日子,雨会把一切痕迹都洗干净么?辛鹄如今还是那么悲伤么?
他不大知晓那一些,只希望那个少女跳出那些悲哀,因那不是她所属于的。
雨点打在他的伞上,叮咚作响,那些雨声几乎成了曲调呢。雨是风带来的,从他的故国么?不,故国是没有多少雨的。他讨厌下雨的日子。
邵隐觉得有些冷,才这样就开始觉得冷了?真像老头子呐,以后可不要说你是从邺国来的,那太丢人了。
他走在街道上,看见远远有两个人,身影很是熟悉。那是什么人?他走近些,看见是萧茧与萧荷二人。他对那兄弟二人间的言谈兴趣不大,只站得远远去看。不久兄弟两个相互拍了拍肩膀,朝相反方向去了。邵隐看见萧荷朝着自己走来,依旧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样子,“小白菜,我那毛虫弟弟这些日子整得你够呛么?”
他一脸神秘莫测笑容,邵隐不明所以,只道,“不曾。”
“我只是要告诉你,那小毛虫对朋友是很严苛的,所以你大概会很辛苦呢。”
邵隐淡笑,“辛苦的话倒不怕,你与叶先生的事情又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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