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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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鹦鹉-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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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远在异乡,”陈说,“也许还是不轻信任何人为好——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这个脾气,相信霍利先生能够谅解。”

“不要担心,”霍利说,“我向你们许诺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陈没有答话,也许他心里正回忆那些曾经向他许过诺的白人。

“不管怎样,不会出事的。”伊登说,“查理,我觉得咱们在捕风捉影。我跟霍利先生谈论了那些事,根据他的分析,我也认为迈登庄园里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今晚回去后就把项链交出去,然后回家。”陈沉下脸。“振作起来,”小伙子说,“你自己也应该承认咱们的行动像老太太似的。”

查理的圆脸上的表情说明他的自尊受到了深深的伤害。“等一会儿,允许这个老太太再啰嗦两句。鹦鹉从它栖息的架子上摔下来死了——”

“那又怎么样?”伊登疲惫地说,“它老死了。查理,我们别再争吵了,好吗?”

“谁争吵了?”陈说,“我从来不以此为乐,我对争吵深恶痛绝。尽管我像老太太,但我有事实为根据——不可否认的事实。”他在霍利的桌子上展开一张白纸,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在纸上。“仔细看看,”他指着那些东西说,“这些是托尼食槽中的残渣。告诉我你们看见了什么。”

“大麻种子,”伊登说,“鹦鹉的天然食物。”

“对,”陈说,“大麻种子,但看看那些灰白色的细末。”

“天哪,”霍利惊叹道。

“没有什么可争论的吧,”陈接着说,“在找菜店之前,我在路拐角的药店停了一下。那儿的人帮我检测了一下,你知道这里面含有什么?”

“砒霜,”霍利猜测道。

“对,确实是砒霜。一般是卖给这儿的农场主杀耗子用的,当然也可以杀鹦鹉。”

伊登和霍利惊讶地相互看了一下。

“可怜的托尼在去西天的路上肯定很难受。”陈接着说,“头晕脑胀,不能说一句话。我这一辈子侦破了很多谋杀案,这次我要在这块奇特的美洲大陆上侦破一起鹦鹉谋杀案。嗯,我经常听说这片大陆上发生的一些神奇的事。”

“他们毒死了它,”鲍勃·伊登叹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呢?”陈耸了耸肩,“人死了,不会再说三道四的,鹦鹉也一样。托尼和我一样能说汉语。我和托尼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瞎侃了。”

伊登两手抱住脑袋。“唉,我有点晕了。”他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想一下,”陈建议道,“我以前说过,鹦鹉自己不会编话的,它只是机械地重复。当托尼晚上叫道,‘救命……杀人啦……放下枪’,即使是老太太也有充足的理由认为它是在重复最近听到的话。它之所以重复那些话是由于——由于什么?”

“快讲吧,查理。”伊登说。

“由于这之前发生的事。我在考虑是什么使它叫起来——也许是秘书马丁·桑恩卧室里突然亮出的灯光。”

“查理,你还知道什么情况?”伊登问。

“今天早上我在桑恩屋子里做些婆婆妈妈的收拾工作,我发现墙上的一处挂画被挪动了的痕迹。我仔细看了一下,注意到画是最近才被移动的。为什么画被挪动了呢?我把挂画掀起来,发现后面有一个像是子弹钻出的洞。”

伊登倒吸了一口气:“子弹!?”

“对,一颗子弹深深地陷在了墙中,一颗本来对准那个喊救命的不幸的人但却打偏了的子弹。”

伊登和霍利又吃惊地相互对视了一下。“嗯”,编辑说,“就是那支枪——比尔·哈特的枪——从容厅丢失的那支,咱们快跟陈先生说说吧。”

陈耸耸肩。“不用麻烦了,”他说,“我昨晚已经注意到客厅墙上那支枪空下的位置。我在垃圾桶里还找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的卡片,上面打印着:“赠给匹·杰·迈登。威廉姆①·斯·哈特,一九二三、九、二十六。”霍利看了看,点点头。陈接着说:“我整天都在寻找那只丢失的枪,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影踪。”

  ①英语中“威廉姆”的昵称为“比尔”。——泽注

威尔·霍利站起来,热情地和陈握了握手。“陈先生,”他说,“我想你是对的。”他转身对鲍勃·伊登说:“不要再向我征询意见了,你应该听陈先生的话。”

伊登点点头,“我会的。”

“仔细想想吧,”陈说,“听一个老太大的话,那多没面子啊!”

伊登笑道:“请原谅,查理。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陈微笑着说:“谢谢,那就这样定了?我想今晚不要交出项链。”

“不交,当然不交。”伊登表示赞同,“我们踏上了一条前途未卜的路。从现在开始,我一切都听你的,查理。”

“你曾经也是个一流的预言家。”陈说,“度假中的邮差仍喜欢走长路——我在沙漠中也不会忘掉自己的职业。我们回到迈登庄园后再接着侦探。也许有人会说,既然迈登在那儿,把项链给他算了。但这样我们可不佩做正直的美国公民。如果我们交过项链就走开,真相就会被掩埋,罪犯也得不到惩治。现在项链的交易应该放在第二位。”他把有关托尼死因的证据收起来放回口袋。“可怜的托尼,今天早晨它还说我,嫌我话说得太多。结果这句话却像回飞镖一样刺中了它自己。我该去买菜了。十五分钟后在旅馆门口见。”

陈出去后,霍利和伊登在那儿沉默了好一会儿。“嗯,”编辑终于开了口,“我错了——都错了,迈登庄园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事。”

伊登点点头,“是的。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呢?”

“整整一天,”霍利接着说,“我都在考虑迈登给我谈话稿的事。他没有任何明显的原因就打破了他一贯严守的做法。为什么呢?”

“如果是问我的话,还不如不问。”伊登说。

“我不是在问你——我自己有答案。借用查理的话,‘仔细想想’,这件事——怎么会这样呢?迈登知道有些习惯迟早是要有例外的,他接受采访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他需要新闻界朋友的帮忙,所以他这次放下了架子。我的分析对吗?”

“嗯,听起来很合逻缉,”伊登表示赞同,“有些事听起来确实是这样。我离开旧金山时告诉爸爸,我很希望能遇上一桩神秘的谋杀案。现在离我期望的差远了。没有尸体、没有凶器、没有作案动机,没有谋杀。什么都没有。我们甚至无法证实有人被杀了。”他站起身,“我该回庄园了。庄园——我在那儿能干什么呢?四处游荡、漫无目的。”

“你跟好你的那个中国同伴,”霍利建议道,“那家伙不错。我觉得他会和你共渡难失的。”

“希望是这样。”伊登答道。

“要睁大眼睛,”霍利补充道,“不要冒险,如果需要帮助,不要忘了通知威尔·霍利。”

“绝对不会忘的。”鲍勃·伊登答道,“再见,也许明天就能见到你。”

他走出门去,来到“沙漠边缘”旅馆前,在路边等候。今天是星期六,埃尔多拉多挤满了牧场主、农夫,个个都是瘦瘦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穿着咔叽马裤和花色的代木工装——在这些简仆的人们看来,这儿便是都市。路对过是理发店、台球房,很多人聚在那儿掷骰子,另外一些人斜靠在杨树木段上,谈论着公路,庄稼、政治。跟他们相比,鲍勃·伊登觉得自己像是火星上的来客。

不久陈开车过来了,在街上拐了个弯儿,把车停在小伙子面前。伊登上了车,他看见这位侦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旅馆的门口。伊登坐稳后,随着陈的目光望去。

一个男人从旅馆里走了出来——这个人与周围穿戴随便的牧场主、农夫迥然不同,非常显眼。他穿着一件紧紧的、一直扣到下颚的风衣,一顶毡帽低低地压到戴着墨镜的眼睛上。

“知道那是谁吧?”伊登说。

“嗯,”陈答道。车沿着街道往前行驶。“我想柯拉尔尼旅馆失去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他们的损失也许会是我们的收获。”

他们驶离中心大街后,查理脸上浮现出满意的表情。

“还有好多事要做,”他说,“疑团需要进一步揭开。不过,尽管远离家乡,有老朋友的陪伴还是很甜蜜的。”

鲍勃·伊登吃惊地看着他。“老朋友?”他重复道。

陈微笑着说:“我在蓬奇鲍山老家那儿也有辆车,正等我回去。现在开车使我想起行驶在檀香山街道上的情景,我的老车伙伴,久违了。”

他们穿过那两座山,前面天空呈现出日落时的壮美景象。陈不顾道路崎岖不平,油门开得很大。

“哇,查理!”伊登叫道,他的头差点穿透汽车顶篷。“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陈边说边减慢了速度,“没有用。我还以为这辆小车能把我想家的念头颠出去呢。” 第八章 一场友好的小游戏

有好一阵子,陈一言不发地驾着车,鲍勃·伊登也陷入了沉思。阳光在灰色的沙漠上变得越来越柔和了,树影变得越来越长。远处的山开始罩上了紫色的霞光,风也开始躁动不安了。

“查理,”鲍勃·伊登说,“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这片沙漠?”查理问。

伊登点点头。

“见到沙漠我很高兴。我一直想往见到不同的环境,在这儿绝对是见到了。”

“是的,和夏威夷不一样吧?”

“嗯。夏威夷群岛就像那串菲利摩尔珍珠散浮在海洋上,四周都是水,空气很潮湿,雨被称为液体阳光。这儿我见到的完全是另一幅画面。空气干燥得像陈年的报纸。”

“有人告诉我,如果你努力的话,你会爱上这个地方的。”

陈耸了耸肩。“就我个人而言,我要把这个‘努力’留给别的地方。沙漠确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我还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伊登笑道:“夜晚又来了。我期盼那些明亮的灯光,和几位好朋友到欧·法雷尔大街的小餐馆,桌上放着矿泉水——并没有什么奢求,只要身边有人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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