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透过泥石铸成的的窗吹了进来，纲吉站起身仰望着天边的圆月。王的宫殿是那样的高，他俯视着这个国度，清冷的月光照耀大地，无言的诉说着饱受灾祸的人们痛苦的呻｜吟。
“这就是惩罚？你们对王者冒犯的惩罚？难道你们认为吉尔伽美什在痛苦吗？”他宛如在感叹一般轻声道：“幼稚，无能，脆弱，却拥有着极高的自尊心，这就是你们，这就是一件让人感到可笑的事情。”
“吉尔伽美什高傲自大到不可一世，但是他拥有着高傲的本钱。他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毁灭一切，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一切。他高高在上，因为他的力量凌驾于所有人；他俯视众生，因为他的智慧让人感到钦佩和折服。”
他睁开眼仰望那黑暗的天穹，冷冷道：“女神啊，你除了你那淫｜荡的身体和无聊的自尊之外，你还拥有着什么呢？你的报复无能而又可笑，你的所作所为早已成为众神的笑柄，而你所伤害的，除了无辜的可怜人之外，谁都安然无恙。”
顿了顿，他微微叹息，缓缓道：“伊斯塔尔，我此一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说过这样的无法入耳的污言秽语，但是我想你是例外的，因为你是‘神’啊。”
“自以为凌驾众生，其实不过是尘埃一捧。”他缓缓道：“但是……什么是神呢？”
不过是一些常人没有的力量，不过是比常人更久一些的生命。
这个世上有神，但是真正的神明从来不会现身。
这个世界在自己运转，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是其本身。
这是没个英灵座的英灵们，都知道的事实。
阿赖耶识，盖亚意志，这互相约束着的抑止力，才是真正的法则，真正的规律。
“想要报复？那么，就来吧。”纲吉道：“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本事伤害到我，有没有本事伤害到吉尔伽美什在乎的我。”
女神的愤怒来的是那么快。
不过是数个小时的时间，此时天才刚刚破晓。城内混乱一片，普通的百姓们四处奔跑嘶喊，发出对死亡的恐惧。纲吉赶到的时候那头健壮的巨大白牛刚刚用尖锐的牛角顶穿了一个人的腹部，鲜血和内脏泼洒在被太阳照得滚烫的大街上，迅速被染满尘埃的陆地吸收，变成了刺目的黑色。
“哞——————！！！”
“呜呜哇——”
公牛疯狂的冲击着，繁华的街道上满目狼藉，来往的行脚商们惊惧的逃离。此时孩子的哭声在一片惨叫声中是多么的微弱，微弱到所有人都忽视了那幼小的生命即将丧生在恐怖的牛蹄之下。
但是年轻的首领没有。在这个没有火焰的时空中他所拥有的只是属于英灵的本能以及生前的技能。他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孩子凌空翻身，灵巧的擦着冲来的公牛的脊背重重的落在了染满鲜血的土地上，他就地滚了几圈卸去力道，将怀中哭泣的孩子轻轻的拍打道：“乖孩子，不哭，来，起来，去那里躲起来。”
孩子抽噎着，纲吉看着转过身来的白牛，站起身将孩子塞进了房子后的大水罐后面，站起身面对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淡淡道：“这就是神？迁怒于没有反抗能力的人，肆意的展现着高人一等的力量？你们接受着凡人的供奉，却只是将他们当做理所当然——多么的肮脏而恶心。”
神的公牛显然是听懂了，它愤怒的发出鼻息，朝着年轻的首领飞奔而来！
但是纲吉没有动。
那是一双手，纤细，雪白，修长，宛如最美的女子精心保养的一双手。然而就是这样纤弱的一双手却拥有着可以和神明抗衡的力量，它们紧紧的握住那对沾染了鲜血的长角，手的主人是何等用力的在与这只牛做着抗衡。他的双脚踩裂了徒弟，他的手臂暴起青筋，但是他不会退后半步，因为他的身后，是他发誓用生命去守护的存在！
“哈啊啊啊啊啊啊——！”
碧绿的长发掀起，恩奇都大喝一声，竟是将巨牛生生举起，一把扔了出去！
“下贱的畜生。”锋利的长刃当空刺来，强大的穿透力竟然也只是在牛的身上划出深深的血痕。倒在地上的牛愤怒的嘶吼一声站了起来，刨着蹄子冲向那高高在上的黄金王者。
“闪闪！不可以！”纲吉高喊道：“天之公牛的防御力即使是你也无法做到一击必杀，它的速度太快了！你这样范围性的攻击会毁了这里的一切的！”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站在房顶，他高高跳起，脚下的泥土屋在公牛的长角下瞬间灰飞烟灭。恩奇都拍了拍纲吉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们没有问题的。”
他笑着抬起头道：“吉尔！试试那件宝物吧，今天正适合它的出场，不是吗？”
吉尔伽美什嫌弃的一挑眉，但是不否认对方说的是事实。他面对着奔腾而来的白牛微微挥手，冷笑道：“感到荣耀吧，畜生，竟然能在死前瞻仰本王的至宝——天之锁！”
凌空出现的银色锁链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它们的速度是那么快，是那么猛，在呼吸都没有变化的瞬间缠住了公牛的四肢和身体，天之神牛剧烈疯狂的喘息挣扎，然而那恐怖的力道竟然也只是让锁链微微颤抖，竟是不能动一丝半毫。
“死吧。”吉尔伽美什笑了，金色的光辉遮盖了世界：“畜生。”
无数金光呼啸而下！
一把只是伤到皮毛，第二次是割裂血肉，第三把是打断骨头，第四次是穿透内脏，无数无数，无穷无尽，不过片刻之后那铁链也终于无法束缚神牛的身体。它饱尝着出生以来的第一口血，贪婪的吸尽着拥有着神之力量的血液。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王的力量，Servant也终究是Servant，只是英灵的一个分｜身投影。
纲吉看着自己的手，现在自己明显不正常。虽然拥有着属于英灵的肉体，他却没有丝毫力量。但是超直感却告诉他，有什么不太对。
纵向时间轴的奇迹，横向世界轴的奇迹，甚至可能还拥有尤尼的力量……这一切代表着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命运的奇迹吗？
他突然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王者，那人高傲的笑着，对杀死神之宠显得毫不在意。
这就是试炼？这就是成长？不懂感情的王懂得了感情，不屑拥有感情的王拥有了感情，他对他所拥有的感情感到开心，他真的放开了全部去接受，然后，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他还记得《吉尔伽美什史诗》中有一个片段如此说：……通过无边的黑暗，他看到了太阳升起，来到了死亡之海滨。一个女店主劝告他：原来那种无忧无虑的放荡生活才是他的归宿。
王是否后悔过呢？
那一瞬间，他与一双碧绿的双眸对视。
答案……是否定的吧。
“你怎么敢！你竟敢！”正想着，一个愤怒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她是如此的震怒，以至于失去了往日的一切优雅与魅惑，歇斯底里：“吉尔伽美什！乌鲁克的王者啊，你竟敢如此的放肆！”
“放肆？哈哈哈哈——”英雄王放声大笑，对女神的指责不屑到了极点。健壮的身躯一点点的靠近身材丰满的美丽女神，仿佛被那无双的气概所折服，本应无比愤怒的伊斯塔尔微微颤了颤身体，因为那人的气息羞红了脸颊，宛如少女一般的娇艳。
炽热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女神不禁抬头看尽那双眼，那是多么深邃的双眼啊……她几乎要忍不住去亲吻那双眼眸了。然而就在下一秒，那支大手毫不留情的一把掐住了她的两腮，竟这样将她生生举起！
“！！！！”
伊斯塔尔大惊失色，然而这样痛苦的姿势让她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她痛苦的挣扎着，全身的重量都被纤细的脖颈支撑，让她几乎要窒息。
“不过是个荡｜妇。”她听到那人的嘲笑：“无论看多少次，都只会让本王觉得作呕。将你压在身下，本王更愿意和野兽起舞。”
她被对方没有丝毫怜惜的狠狠扔了出去！背后是恢弘的幼发拉底河，湍急的河水很快将女神诱惑的躯体冲远。英雄王嫌恶般的在河中净手，随即站起身道：“走了。”
恩奇都笑的眯起了眼，拉住了纲吉的手道：“回家吧~”
纲吉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嗯，好。”
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50 第十六章 终结（二）
纲吉坐在河边。
人民在庆祝了干旱的结束；大雨之后带来的是无尽的生机；但是年轻的首领却明白；这一切都该结束了；然后；他将回去，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吗……
“哈~~”一双手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宛如海藻一般的发丝盖在他的后背；为这冰冷的夜晚增添了无数温暖。纲吉抬起手抓住对方纤细的手腕苦笑道：“轻点；轻点，要断气了。”
“你不高兴吗？为什么？”恩奇都趴在纲吉身上，像以往无数次的那样蹭着对方的颈项；宛如一只乖巧的猫儿一般：“我们又一次拯救了国家；保护了人民；你看，那些生活在远处的人——”恩奇都指着远方零星的火光：“他们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
“恩奇都。”纲吉突然开口：“也许，我要离开了也说不定。”
“……”他沉默着用双臂紧紧环住他，低声道：“不走，不可以吗？”
纲吉看着远方：“嗯，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那么一瞬间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背后的这个人……即将死去。
他突然回身抱住了身后的人。
“嗯？”恩奇都奇怪地抬起头，但是对方的头埋在他的脖颈，像以往每一次他做的那样：“你……”笑容一点点从他的脸上消失：“你……也发现了吗？”
“恩奇都……”
他反手回抱住纲吉：“我知道的，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马上就会不在了对吗？我们都走了的话，吉尔怎么办呢？”
纲吉无法回答他。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恩奇都低声问：“我想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