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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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火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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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说:“你说的完全正确,但我不想浪费我的时间呆在这些洞穴里。我们应该按照我们想要的生活方式生活。我们的年纪已不小了,不能再为辐射时时担心了。”
又是一场面红耳赤的争论。娜佳感到自己仿佛离开了这个由坚硬的岩石构成的行星,飘回到了阿瑞斯那紧张的失重状态。找错、抱怨、争吵——直到大家都厌烦了或疲倦了,然后睡觉才能作罢。每当这个时候,娜佳便离开卧室,去广子那儿寻找一个具体事务的机会。但是,要避免这些烦人的事情,而且不去想它们是很困难的。
一天夜里,玛娅跑到她面前哭诉。在永久住屋里有供私人秘密谈话的房间,娜佳同她一起来到圆拱顶屋的东北角,他们仍在那里进行内部工程的施工。娜佳紧挨着她坐着,颤抖着听着她说话,偶尔伸出一只胳膊放在她的肩膀上紧紧地抱着她。
“瞧,”在谈到一个重要问题的时候娜佳说,“为什么你不自己作出决定?为什么不放弃作弄一个人去对付另一个人的作法呢?”
“但是我决定过!我爱的是约翰,而且一直是约翰。但是现在他看到了我与弗兰克在一起,他觉得我背叛了他。他心眼儿也太小了!他们像兄弟,他们在任何事情上都展开竞争,而这一次就是一个错误!”
娜佳竭力不去了解细微末节,她不想听。然而她还得耐着性子听。
这时约翰站在他们面前。娜佳起身来走开去,但他好像没注意到她。“瞧,”他对玛娅说,“很遗憾,但我忍不住要说,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结束。”玛娅说着,立刻镇定沉着起来,“我爱你。”
约翰露出悔恨沮丧的笑容:“是的,我也爱你。但我希望事情简单些。”
“是够简单的!”
“不,不简单。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同时与一个以上的男人恋爱,任何人都可能,事情就是这样。但你只能忠实于一个人。我想要……我要对别人忠实,对忠实于我的人忠实。这很简单,但是……”
他摇摇头,找不出恰当的词儿。他走回到东边一排居室里去,从一个门里消失了。“美国人,”玛娅恶声恶气地说,“操你的孩子!”于是她起身往上跑过了这道门去追他。
但很快她又返回了。他已经退到一间休息室里和一群人呆在一起,看来不会离开了。
“我累了,”娜佳想说,但玛娅听不进,她越来越心烦意乱。她们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反反复复地讨论着。终于娜佳同意去见约翰,要他过来与玛娅谈谈这件事。娜佳一脸不高兴地走过这些居室,对砖墙和色彩斑斓的悬挂物丝毫没有注意。谁也没注意到她在做中间人。他们能不能让机器人去充当这个角色?她找到了约翰,他为忽略她表示歉意。“我很心烦,我很遗憾。我想你会最终听到一切的。”娜佳耸耸肩:“没问题。但是你看,你必须去她那儿同她谈谈。那就是处理与玛娅关系的方式。我们只是谈谈,谈谈,如果你约定要建立一种什么关系,你必须自始至终把你的方式讲出来,怎么去脱离这种关系也应和盘托出来。如果你不这样做,从长期观点看,对你是更加有害的。相信我。”
这番话正中要害,说动了他。他脑子开始清醒冷静了,便去找玛娅。娜佳上床去了。
次日,她出去开挖沟机,工作得很晚。这是这天的第三件活儿,第二件事是麻烦事。沙曼查想在转弯的时候把一件重东西放在推土机的刮板上运走,不料想这个东西直往下冲,把推土机刮板上的支撑杆扭弯与铸件断开了,液压的液体溢出来溅得满地都是。液体还未流开就在原地凝固了,他们不得不在靠空气支撑的牵引车的后部放进千斤顶,然后把整个刮板装置都卸下来,把车于降低让千斤顶顶着。每一个操作步骤都是很费力的。
这件事刚完成,就有人呼娜佳去帮助处理钻机的问题,他们在铺设一条从点金术士的工作地点通向永久居屋的供水管道过程中碰到许多大砾石,他们用钻孔机想在砾石上钻洞穿过去。沿洞打进去的气锤显然整个地冻住了,就像一支利箭射到一棵树上怎么都拔不出来。娜佳站在砾石旁往下看着锤柄。“你有什么办法把气锤松开而不弄断它呢?”斯潘塞问。
“把砾石打碎,”娜佳疲惫地说。她走过去钻进一辆己经装上一把后铲的牵引车,从石头上开过去,往下挖到大砾石的顶部,然后退出来把一个小小液压冲击锤装到后铲上。刚把锤子装到砾石上部的位置,这时,沿洞钻下去的锤子突然猛地把钻头拉回来,连砾石都一起拖动了,把她的左手外侧挤到冲力锤的下侧。
她本能地把手往回一拉,剧烈的疼痛急速地爬上了手臂,胸日都感到疼。身体的那一侧整个地火烧火燎地疼,她的眼前一片空白,耳畔传来喊叫声:“怎么啦?出什么事啦?”她一定尖声叫过。“救命,”她咬着牙喊着。她坐起来,碰坏的手仍然卡在岩石和气锤之间。她用一只脚顶住牵引车的前轮,用尽吃奶的力气连推带挤地想把石头挪开。她感到气锤嘎嚎嘎嚓地在岩石上锤着她的骨头,接着,人噗的一声往后倒去,仰面朝天,手松开了。她疼得眼冒金星,胃里的东西直往上涌。觉得要呕。她想她可能昏过去了。她用那只好手费力地移动双膝,看到那只压坏的手正在泪汹地流着血。手套撕开了,小指头显然不见了。她呻吟着,弓起背;小手指就在身子下面。她把小手指紧贴在手上然后顶着地上往下挤,全然不顾那瞬间的剧痛。即使像这样流血的时候,手也会冻住的……多久?“冻住吧,该死的,冻住吧,”她哭喊着,摇头甩掉眼睛中的泪水,强迫自己看看那只手指。到处都是血,血在蒸发。她把手狠命地插进地里,竭力站起来。那个手指的疼痛已经减轻了。手很快就会麻木,她必须小心不让整只手冻僵!她十分害怕,准备把那只手塞到身子里;这时人们赶到了.把她抬起来。她昏过去了。
从此,她成了残废。九指娜佳,阿卡迪在电话里这样叫她。他给她发送耶夫图申科写的几行话,那是为哀悼露易·阿姆斯朗而写的:“按照你过去的做法去做吧/去娱乐吧。”
“你是怎么找到的?”娜佳问他,“我无法想像你会读耶夫图申科。”
“当然我读了他的书,比麦宫那格尔好!不,这句话是在一本有关阿姆斯朗的书中找到的。我接受了你的建议,在工作的时候就听他的演唱,最近还在夜里读到过几本有关他的书。”
“我多么希望你会从那上面下来,到这里来。”娜佳说。
弗拉得为她做了外科手术,告诉她会好的。
“好在没受感染。无名指也受了点伤,也许它将要承担小指的功能。但无名指从来起不了什么作用。两根主要指头将跟过去一样的硬朗。”
每个人都过来看望她、然而,每当深夜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当火卫一从西方升起又在东方落下这四个半小时期间,她与阿卡迪说话比任何其他人都多,最初,他几乎每天夜里给她打电话,后来常常随时打电话给她。
她很快就起床到处走动了,手还是固定在石膏里,不过它可能变细了。她照常出去为人排忧解难、出谋划策,希望脑子不要闲着。迈克尔·杜瓦尔一趟都未来过,她觉得奇怪。这是心理学家所主张的吗?她不禁感到沮丧:她需要健全的手做她的工作,她是手工劳动者。石膏是个累赘,碍了她的事,她便从工具箱里拿出把大剪刀把包着手腕的那部分剪掉了。但是,当她外出时,必须把那只手连同石膏都固定在一个盒子里,她做不了什么事。这真令人压抑郁闷。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夜晚。她坐在新近装满了水的旋流温水浴池里,抱着一瓶劣质葡萄酒,眼睛看着四周的伙伴们。他们穿着泳衣,浸泡在水里洗背,溅起阵阵水花。从各方面来说,她决不是惟—一个受伤的人,这么多个月来,由于辛苦的体力工作,他们现在都有点憔悴。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冻伤的痕迹,皮肤一块块地变黑,最后终于脱落,露出粉红色的新皮,在热腾腾的池水浸泡下更显得丑陋不堪。还有好几个人上了石膏,手上的,手腕上的,手臂上的,甚至腿上的。全都是断骨或扭伤。事实上,还没有人送命。他们这样还算是幸运的。
所有这些人的肉体都不属于她。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相互了解,她想。他们相互之间是彼此的外科医生,他们睡在同一间卧室里,在同一间密封室穿衣,一起洗澡;他们是一群不起眼的高级动物,但在这个他们所占据的无生命的世界里却非常引人注目,尽管这个世界不能令人感到兴奋,但也起码是可以给人安慰的,至少多数时间是这样。中年人的肉体。娜佳自己身子滚圆像个大南瓜,是个极其丰满、肌肉结实发达的矮个子女人,有点方形却又圆乎乎的匀称。她还是孑然一身。这些无来她最亲近的朋友只不过是耳畔中听到的一个声音,屏幕上看到的一张脸。当他从火卫一上下来的时候……唉,很难说。他在阿瑞斯上就有过许多女朋友,并且珍妮特·布时雯己经同他上了火卫一。
人们又在争论什么。他们现在就在水池浅水的地方。又高又瘦的安俯下身子向温和厚道的矮个子萨克斯·洛塞尔急速地扔过去什么东西。通常,他好像不在听她说话;有一天当他没注意的时候她打了他一下。奇怪,这群人又在发生着变化,为什么这种感觉也在发生变化。她决不可能用电子仪器去测量出来:这群人的真实本质就像是一件分隔开的物体;有自己的一种生活,却又与构成这个群体的各个个体的特征又有差别。这就使得迈克尔作为精神病医生的工作几乎不可能。不像迈克尔的特性人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她所遇到过的最沉默寡言的人,最不爱夸耀自己的精神病医生。无疑,在这群精神病医生和无神论者构成的群体中,他是宝贵的人才。但是她仍然觉得在她出事后不来看看她,实在奇怪。
一天晚上,她离开餐厅往下朝他们正在挖掘的从圆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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