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莫不静好- 第42部分

　　　　洛儿悠悠然喝口茶，只听李纲说：“唉！燕云之地尚未收复，何谈定都于此！”一句话说得众人都冷了心肠，如今的形势，金人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南下，而李纲却以解围之名被排挤出朝廷，种师道年纪已大，老来多病，今日与洛儿讲话之时就已现老态，不时地咳几声，宗泽未被重用，依旧回磁州做知州，张所倒是得其所用，然而，一人之力，可以回天么？
48。…第46章　　　来去匆匆
　　　　洛儿见众人情绪又有些低落，忙说道：“都是我的不是了，惹得各位伯伯伤感。朝廷大事自有宰执们商议，岂容我辈女流置喙？必是能使边关安定的。”众人也顺着话不提此事。眉眉因不耐烦听他们这些话题，只伏在窗边瞧夜景，忽然招手叫道：“哎，洛洛，快看，河那边有人打架！”众人急忙起至窗边向下瞧，只见远处灯光中人影晃动，闹闹哄哄，确是打架的光景。

　　　　真是奇怪，打架这种事还年年有？洛儿摇摇头，没准又是流氓调戏民女，英雄见义勇为的桥段，不妨转眼就看见眉眉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下走，大惊，急忙扯住：“你去哪里？”“傻啦你？”眉眉惊奇的看着她，“当然是去掺和一把，问清楚怎么回事好帮忙呀！”疯了，准是疯了，洛儿拉住一通：“拦住她！”不想一通满不在乎的告诉她眉眉会跆拳道，跟街头小流氓打架输不了。说话间眉眉已经下楼了，洛儿狠狠瞪他一眼，急忙跟过去。

　　　　眉眉比她快得多，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转眼就挤进去了，洛儿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急得不行，回头一看，一群人还离她这有段距离，更是心急万分。忽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帝姬请跟我来。”洛儿又惊又喜，怎么可能是他？

　　　　回头，对上岳飞湛然有神的双眼，唇角徐徐绽开，竟真的是他。这一天来低落的情绪顿时小时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惊喜，不可置信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微微一笑，如暖阳，却并不作答。只是双臂围成半圆，护着她挤入人群，因着怕她被挤到，岳飞和洛儿靠的十分紧密，洛儿甚至可以觉察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只是她自己心跳如小鹿，因此并不能分辨出他是否心慌，自始至终，洛儿一直含笑。

　　　　到了最里边，她怎么也笑不出来了。都是什么人哪，眉眉一脚踏在一个人腰上，还揪着人家领子恶狠狠地威胁；赵构居然也在里面，跨坐在一个人身上，挥拳狂抡；然后是苗傅、刘正彦等人都大打出手。洛儿此时真想仰天长叹：“这个世界真疯狂啊真疯狂！”冲过去拉住眉眉，人家大姑娘抬头一看，万分惊喜的表情：“咦？洛洛，瞧我还成吧？”

　　　　洛儿无奈，知道不能说不好，否则眉眉准得继续打，连不迭点头：“那是那是，您老一套拳打得出神入化无与伦比，还是高抬贵手放了人家吧。”眉眉嫣然一笑，对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那人道：“今儿姑奶奶高兴，饶你一回，再叫我看见你欺负人，瞧不打折你的腿！”抬起脚来，指着赵构对洛儿说：“这是我见过的你九哥干的唯一的好事。”洛儿白她一眼，叫道：“九哥哥！”

　　　　苦于周围吵嚷喧哗，赵构基本听不到，洛儿冒着被误伤的危险，蹲下身子对赵构喊道：“九哥哥！”赵构愕然抬头，边起身边问：“云儿？你怎么在这里？”可怜被打的人已经快昏过去了，洛儿指着问道：“九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赵构扬眉叫其他人停手，才道：“这几个混蛋仗着家里有人在朝中为官恃强凌弱，还不该打么？”又向眉眉笑道：“眉姑娘，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打？”眉眉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赵构便已是眉开眼笑了，这……这个情形也太诡异了吧？赵构向眉眉献殷勤，洛儿觉得自己有些不能思考了。

　　　　这时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走过来，行万福，口内说道：“民女多谢王爷相救。”咦，这不是吴公公的侄女么？崔贵妃死后，洛儿把吴公公接到自己府里好生照料，他的侄女却没有跟来，问过一回，吴公公说已经安置好了，洛儿便没再细想。近日竟被人欺负，遂道：“你到我府里跟着你伯父吧，也免得在外头叫人欺负。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人家仍旧是怯生生地答话，道：“民女叫芍芬。”颇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只是还未长大，不十分显露。虽是回洛儿的话，眼角余光却微微瞄了瞄赵构，只是赵构此时一双眼里全是眉眉，洛儿亦并没注意这个年纪小小的吴芍芬。此时后面一群人已经挤进来，看见是赵构，虽然是当街打架，却因为是见义勇为，都不好说什么，闲话几句也就罢了。

　　　　洛儿的目光越过众人，只见岳飞远远地立在人群中，与虎子说些什么，当着这么多人，自己不可能过去单与他说话，只能眼看着他与众人离去。身旁是道边常见的柳树，上头挂着几盏光火微弱的灯，看着岳飞渐行渐远，最后，转过拐角，连影子也不见，洛儿想起“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心里一阵惘然若失，暗自叹息：“纵然我是灯火阑珊处的那人，可是你却不曾回头。五郎……五郎，难道我们就缘尽于此么？”不禁神伤不已。好在赵构正在百般讨眉眉喜欢，并未注意到她。一旁的吴芍芬跟在身后，眼睛偶尔幽幽地向赵构的背影看一眼，便立即垂下睫毛，掩盖住处在萌芽状态的小女儿情思。

　　　　赵构执意将洛儿送入府门，实则为了多跟眉眉说两句话，只是眉眉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偶尔答上两个字就算是开了金口，把赵构乐得不行。洛儿因为心情低落，也懒得关心这些，回来便睡下，赵构只得悻悻告辞。快睡着的时候眉眉忽然说了句“洛洛你忘了他吧”，将半睡状态的洛儿吵醒，打个呵欠回答说知道了。

　　　　眉眉却不依不饶地将她混醒，洛儿一睁眼就看见眉眉严肃无比的表情，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眉眉十分严肃的跟她说：“忘了岳飞。”洛儿一怔，“我……”“你先听我说，”眉眉做个暂停的手势，“洛洛，你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喜欢他，是么？”

　　　　洛儿半晌抬起头来，点点头，黯然道：“可我知道不可能，他……”“有妻子，是不是？”眉眉罕见地温柔却异常坚定，“洛洛，你听我说，就算他没有，我也不许你喜欢他。”洛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看着眉眉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里，你和师哥，都是我的亲人，尤其是你，最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最身不由己，我得看着你平安喜乐才行。岳飞，他是大英雄，也是个好男人，可是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的性子，不适合官场，可又有举世无双的本事，我历史学的没你好，可是我知道鸟尽弓藏的典故，说起大道理来，我也能说得慷慨激昂一身正气，可是我很自私，也没什么追求，只想我们都好好的，过完这一世。我不怕你吃苦，那都不算什么，可我见不得你伤心。凭良心说，赵构待你确实不错，你也把他当哥哥，如果你爱上岳飞而不能自拔，真到历史上的那一天，你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个。听姐话，忘了他吧。咱们过几天去建康，再往南走，找个太平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洛儿愣愣地呆了半天，才问：“你都看出来了？”

　　　　眉眉嗯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是……”洛儿打断，涩声道：“我知道有太多的不可能，所以我不会有别的想法，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眉眉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放心，除了我，大概没人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分寸保持的很好。”

　　　　洛儿无意识地抚弄着腕上的珊瑚珠子，半晌，坚定地说：“眉眉，你放心，我不会跟他好。”后半句“你见过哪个驸马能驰骋疆场、成一世栋梁的”被她咽了回去，只是眉间隐隐约约不自觉的带了一抹愁思。

　　　　眉眉微微叹气，不再言声。洛儿推她道：“今儿我还没问你呢，什么时候招惹我九哥的？”眉眉狠狠地啐了一声：“什么叫我招惹他，说的我那么稀罕他，什么好东西！”

　　　　“我错了，口误行不行，我九哥为啥纠缠你？”洛儿急忙纠正，看眉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好了，别生气嘛，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早认识赵构，从前我开清楼的时候，他就没事常去，”眉眉说着眉峰紧皱，“从他让人打死清楼一个姑娘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哼，如今竟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别怪姑奶奶不客气！”洛儿大惊，赵构，竟然做出这种事来！现在，竟然看上了眉眉！

　　　　眉眉看起来脾气火辣，天不怕地不怕的，照她这样讲来，一定是吃了不少苦的。洛儿平日里言语奇多，此时却也不知说些什么，眉眉看她这样，就知她心情，瞪她一眼：“你别觉得我跟小白菜一样好不好，我是卖女孩的小火柴，多恶毒啊，你以为像你一样会被人欺负啊！”

　　　　半天，洛儿坚定地说：“咱们后日就走，一分钟也不多待了！”
49。…第47章　别了，汴京
　　　　远目随天去，斜阳着树明。犬知何处吠？人在半山行。

　　　　出了京城，没太多规矩，心情极为放松。洛儿带的人不多，她和串珠、嬛嬛加起来才带了四个丫鬟，眉眉和翩跹习惯自己照顾自己，根本不用，再加上她师哥，马车却是格外的大，容纳二十个人不成问题。

　　　　洛儿一身男装坐在马车外面，两条腿悬在半空荡来荡去，听着里面一会儿是歌声一会儿是笑声，心情大好，手里抓根不知名的野草编了一会儿，随手递给串珠。得意洋洋地眨了下眼睛：“喏，好玩吧？”原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她用野草编了只兔子。靠着车门打盹的一通和尚睁眼瞧了瞧，继续瞌睡。串珠小丫头何尝见过，兴冲冲地跑到车里面显摆，眉眉还好，嬛嬛和翩跹都探出头来说要一个。

　　　　洛儿尚未来得及答应，里面的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