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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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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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岂不有损小姐名声?现在香已上完,小姐要回去歇息,赶紧预备车马去。”

“是是,都怨我老糊涂了。”领事仆妇赶紧赔笑,带着人退出去。

“小姐,咱们也走罢。”

“嗯,等香燃完再走。”绿纱女子口中如是说,却携着杏衣侍女步出院子,仿似又低声嘱咐了几句,接着便翩然走远。

“王爷,咱们怎么出去?”

“都是你害的!”端王甚是没好气,心里琢磨着那女子的话,似乎明白一些,遂拦住要跳树的近侍,“不妨,再等一等。”

“等,等谁?”

果然不出所料,不多时便有一个小沙弥进来。端王看着那小沙弥走到后面,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一直都没言语,又低着头出院关上大门。端王赶紧跳下树来,领着近侍出了后门,匆匆策马赶回王府。

大喜事?端王躺在长榻上思量,手中折扇合拢,漫不经心的敲着小几边沿,发出一阵阵“吭吭”之声。莫非…………,端王豁然心惊,情不自禁坐直起来,莫非是慕家小姐要出嫁?!到底,是谁要娶她?

…………端王的疑惑,并没有积存太久。

仁启三十年八月十七,刚过完中秋节,景帝便因急病无治,突然殁于天禧宫中。景帝死的仓促,并未立下皇储遗诏。当时皇长子和皇五子都已成年,一个为长,一个为嫡,关于拥长和拥嫡,朝中大臣争论甚是激烈。最后文太后亲自出面,皇五子得文、慕等重臣世家支持,遂顺利登上大宝,尊号光帝。

次年,光帝改元天淳。

当时光帝年幼,朝事自然掌控在太皇太后手中,文家权臣愈多,大燕朝几乎快成文家的天下。因凌妃自愿生殉景帝,太皇太后念其情谊,故追封为孝献贵妃,皇长子也因此加封为英亲王。此时的英亲王,日子更是过得如履薄冰,好在英亲王妃善解人意、温言多劝,总算有一处容身之所。

转眼到了六月,夏日热烈温度灼人。因不能参与朝事,英亲王或结交名士,或游山玩水,干脆乐得做个逍遥王爷。花架浓荫之下,英亲王正在执壶对花自饮,四周花香肆溢、鸟鸣莺啼,也是别有一番悠闲趣致。

“旻旸,有事跟你商量。”英亲王妃浅笑盈盈,缓缓走近过来,“本月二十四,皇上要举行大婚,娶的正是姨母家小表妹,所以让我过去帮忙几天。”

英亲王笑道:“你有好几个姨母,是哪家?”

“别家女儿怎能做皇后?自然是慕家表妹了。”英亲王妃含笑说着,却见英亲王脸色有些不好,忙问道:“旻旸,你哪儿不舒服?还是日头太热?不如,我陪着你到里面歇息一会。”

英亲王极力镇静自己,微笑道:“是,我们进去罢。”

六月二十四,光帝大婚。

湛蓝无云的天空中,日华澹澹、粼粼耀目,金八宝顶珠琉璃凤舆奢华繁复,一路自朝圣门、中保门缓缓行进。从正门眺望过去,当中一条宽阔的汉白玉大道。在道路的尽头,迎面矗立着气势恢宏的嘉正殿,殿身上金砖宝瓦、飞檐卷翘,皆在烈日下闪烁出令人目眩的光辉。

嘉正殿大门前,立着数百名皇家仪仗队伍,皆身着赤色吉服,只是与殿外偌大广场相比,却显得有些渺小不堪。凤舆行至嘉正殿门口停下,礼仪女官上前打帘,又扶着盛装朝服的新皇后下舆,一袭绯罗蹙金百鸟朝凤长袍,逶迤一地。

英亲王立在朝臣之中,看着新皇后缓缓走近,又从自己身边走过,一步步走到错金虬龙的御座之前。九翟凤冠之上,赤金八扇缀玉翅撑起烟薄朱纱,新皇后微垂螓首,待光帝亲手挑开喜盖,再接过金册缓缓转过身来。

“啊……”英亲王听见朝臣中有人轻呼,更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盛装下的年轻皇后,宝光流转、殊色照人,仿似满殿无数繁花盛放一般,豁然映亮整个嘉正大殿。光帝与新皇后端然含笑,正在接受群臣朝拜。二人笑容明亮,仿似一把冰冷的锋芒利刃,生生刺痛英亲王双眼。可是,此时既不能有半句愤言,亦不能转身离开大殿。彼是君、己是臣,君臣大礼不可错,只有跟着朝臣们礼拜下去。

英亲王闭上眼睛,耳畔却传来群臣高呼声,“恭贺皇上皇后大喜,乾坤定位、百世延禧!”那声音如山鼓震天,撞得他胸口阵阵作痛,全身都似要碎裂开来,几乎站不稳步子。

…………或许吧,从来没有如此恨过。

宝妃篇

二月天,正是乍暖还寒。

冬日积雪早已消融,只有新枝嫩叶间微沾霜白之色,却也稀稀薄薄,好似一口暖气就能将其吹得化开。庭院内种得两棵玉蟠桃树,正攒足了精神吐着嫩芽,枝桠梢头新绿错点、花苞初绽,透出无限春色盎然之意。

杜玫若一时恍然,忆起旧年桃花繁盛时。皇帝用力攀折一枝桃花,震得花瓣似雨般散落,将花枝含笑递到自己面前,比着赞道:“桃之夭夭,烁烁其华……”彼时欢喜的低下了头,少女笑靥映着灿灿桃花,周遭一切都成粉柔之色。

“娘娘,该梳妆了。”

“嗯,我自己来。”杜玫若惯性的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把镂雕桃木金丝梳来,漫不经心梳了半日,忽然抬头问道:“玉荷,有消息了没?”因见玉荷沉默摇头,手上动作不由更缓些,“莫非,皇上再也不来了。”

“不会的,娘娘!”玉荷吓得赶忙打断,正要再说,却见外间小太监进来,神色慌张慌张,急急叩道:“启禀宝妃娘娘,多总管求见。”

“多禄?”杜玫若甚是高兴,也没来得及理会小太监的慌张,急忙让玉荷伺候着梳妆完毕,挽着一带海棠色轻罗流苏出去。

“宝妃娘娘,皇上让奴才送东西来了。”多禄跟随皇帝良久,位子越高,待人接物越是谦卑恭和,今日不知何故,却搭着拂尘并不见礼。

杜玫若不见皇帝已是担心,瞅着多禄更是疑惑。虽然如此,还是朝着天禧宫方向欠了欠身,“谢皇上赏赐。”侧身吩咐玉荷端茶,又回笑道:“有劳多总管,特意辛苦这一趟……”

“娘娘,不必多礼。”多禄出声打断,招呼小太监递上托盘来,一层薄薄的黄绫覆在上头,绫下亦没有凹突形状,自然无法猜出内中何物。

杜玫若上前拈起黄绫,仿似冬日晴空下的积雪,一团夺目的莹白寒色映入眼帘,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只听玉荷“啊”的一声,紧接着便是茶盅“哐当”碎地,似惊得话也说不囫囵,连声嗫嚅道:“这,这是……”

杜玫若瞬间失神,明白过来便欲冲出殿去,却被几名身强力壮的太监拉住,只得高声喊道:“放开我!本宫要见皇上,一定是弄错了。”

“嗳,娘娘好糊涂。”多禄摇头一笑,说不出是嘲笑多一些,还是怜悯多一些,“皇上是不会见娘娘的,又怕娘娘生事,所以特命奴才过来。这种事绝不会有错,娘娘且放心好了。”

“不,本宫要面见皇上!”

多禄却不理会,只是朝身后招了招手,立时有数十名内廷禁卫围过来,“娘娘,何必让奴才们为难?娘娘素日何等聪明,还是快些领旨罢。”说着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这是皇贵妃娘娘亲自挑的,娘娘还不放心么?”

“是她……”杜玫若喃喃自语,终于死心。

…………时光更迭,世事如织。

那年,也是早春之时。因为刚过完六岁生辰,杜玫若穿着茜红色小绫袄,从宴席上散回房间,路过花园春色正好。顺手掐了一朵玉兰花,花瓣单薄、秀致可爱,于是欢欢喜喜别在襟间,回头问道:“奶娘,好不好看?”

杜玫若生母乃是侧室,兼之与杜夫人素有隔阂,因此她也不为杜夫人所喜。杜玫若生母去后,便一直是奶娘在身边照顾,平日总是特别疼爱她,闻言忙笑道:“好看,小姐本来就好看。”

“好看什么?”杜夫人正巧路过,脸上气色很是不好,抬手指着杜玫若,对身侧侍女说道:“你瞧她那眉眼,和那狐媚子一个样!谁许她在园子里掐花摘草的?你去,把花拿下来扔了。”

侍女很是为难,小声道:“夫人……”

“稀罕,我不要了!”杜玫若将玉兰摔在地上,用力碾了一脚,仰起小小下巴挑衅杜夫人,“免得,让你的丫头为难。”说罢,绕过杜夫人上了连廊。

杜夫人气得发抖,发狠道:“有娘生,没娘养!”

“你…………”杜玫若毕竟年纪小,加上生母早去也是事实,一时无可辩驳,涨红了脸无限委屈,只有满脸泪痕去找父亲。

杜守谦于朝廷上举重若轻,深得皇帝信任,朝臣们也对其颇有赞誉,唯一不足的便是家无贤妻,每每总引以为憾事。听闻女儿哭诉,念起其母多年情谊,心中惘然,不免责问杜夫人原委。杜夫人因他偏袒女儿,自己下不来台,便翻出旧时积存之事。不知怎的,二人争执半日,杜守谦最后竟要休妻!

杜夫人郁郁绝望,一巴掌扇在杜守谦脸上,恨声道:“你以为自己当年是探花,在京里很了不起么?当初若没我爹爹力保,凭你也能进到内阁里去?只怕现在,指不定在哪个穷乡僻壤,做个芝麻绿豆官呢!”

杜守谦气得煞白了脸,只说不出话来。外间仆人慌了神,赶紧到后堂去禀报,杜老夫人急急赶来,一行泪、一行劝,方才将此事平息。

连父亲都争不过,祖母也责备自己,杜玫若不由灰了心,此后见到杜夫人总是尽力回避。只是想着若亲生娘亲还在,也不用受他人委屈。然而,宫中一道圣旨传来,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鬓若裁,眉如画,笑似三春暖风。

皇后一袭朱色金罗蹙凤华服,裁剪甚是合宜,臂上挽着五色凤衔绶带,兼之裙上金蔓草花纹衬托,更显气度大方、华贵难言。待宫人领进杜玫若,拉着手细细看了看,温柔笑道:“玫若,跟着雯儿一块玩罢。”

“嗯。”杜玫若情不自禁点头,有些不能相信,面前这位温柔美丽的女子,竟会如此怜爱唤出自己名字,几乎要错觉就是梦中娘亲。

入宫的头一个月,处处都是新奇。元徵城的恢宏大气、气势煌煌,让杜玫若有些晕头转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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