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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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 第4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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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秃馁也赶紧侧身,他一拱手,还没来得及说话,队伍后匆匆跑来一名朱雀军军官,这军官是去接管武清军营的,他冲赵兴耳边低语汇报,赵兴停住脚步,转身盯着萧秃馁问:“萧详稳,怎么。武清县有那么多伤兵?我地军官刚才看了,他们都是被我的武器打伤的——没错,只能是我的武器。”

赵兴所说的是:那些伤兵的伤势不是箭伤,是枪伤。

这时代。北方拥有火枪的部队,除了赵兴外。只有范纯粹带走的那五百人,京城里那五百人,而后两支军队不可能与辽人交手。

萧秃馁神色有点慌乱,回答:“大人,前几天。您在河岸上与信安军相持,伤者甚众。因其伤势奇怪,伤兵哀嚎不止,郎中却检查不出伤害。韩大人认为,伤兵留在信安军,恐军心不稳,便把他们安置在我武清县。大人来的急,这不,撞上了吧?

大人,我武清县缺医少药,也查不出那些伤兵的伤势。可韩大人官威压下来。下官等不得不听从……”

赵兴听了这话,轻轻松了口气。

刚才他还在纳闷。怎么武清县地抵抗意识如此薄弱,听到萧秃馁断断续续的陈述后,他明白了。

这时代,中国基本没有外科术,战场上的士兵常常在身体里保留着箭头的存在,等待自然康复。这种伤势是因为箭杆断折,医生们无法取出箭头,所以只好粗略地包扎一下。而火枪伤势不同于箭伤,它在体表的创口很小,进入人身体,子弹地动能完全释放,会将内部肌肉以及内脏搅得稀巴烂。

这样的伤势在辽国医生眼里是非常诡异的,他们只好用一些巫医手段来安慰受伤者。随着伤者接连死去,耳畔常回荡惨叫声的武清兵恐惧了,他们失去了抵抗意识,故此,赵兴在城下一亮出大炮,武清县就立刻决定投降。

赵兴心中直感谢那些辽国伤兵为他做出的贡献,嘴里还假惺假意地说:“我刚才说过,我们是仁义之师,不敢屠杀伤兵的事,现在我军要进入军营休整……萧将军,请带几个人过去,将那些伤兵集中在一起,给我腾出营房。”

蒋之奇好奇宝宝似地多嘴插话:“我记得赵大人随军携带着很多郎中、医药,不如让我们的郎中给那些伤兵医治一下,好显示我大宋的仁义……”

赵兴冷哼了一声,打断蒋之奇的话:“我军中的郎中携带的药品自己用都不够,很遗憾,我没法照顾辽国伤兵。”

赵兴说这话的时候,恶狠狠的盯着蒋之奇,蒋之奇被盯得心里发毛,他尴尬的咳嗽一声,把脸扭向一边,心里不满的抱怨:“还不是你是说自己仁义之师,我才顺嘴地那么一说嘛。

这几日,我在你地营地里都看到了,伤兵们受了伤,不就是用几块布包一包嘛,几块布值什么钱?便是加上一包药粉,又能花你多少?假惺惺,还说自己仁义呢。”

蒋之奇不知道,在战场上,受过伤的老兵是最让人头痛地,他们经历过生死,对受伤已经失去了恐惧感,能坦然面对下一次搏杀。

赵兴的火枪队现在给敌人的伤害笼罩着一层神秘感,但那些伤兵一旦康复,等他们回到军中后,对火枪的神秘感也就消失了。有他们存在,等宋军下一次面对辽兵,需付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让敌军崩溃。

所以,说赵兴假仁假义也罢,他是不打算让那群伤兵活着回去。

萧秃馁在几名士兵的押送下,乖乖的转身向武清军营走去。何好古继续引领赵兴等进入县衙,衙门里早有一名军官在——宋国军官。他穿着一身行军参谋军服,脸不红心不跳的当着武清知县何好古的面,如数家珍的汇报:“大人,武清县府库还有五万三千贯零三百一十文,粮草也很充足,足足可以让我们吃五个月,此外,我们已经清点了武清县的店铺。各军已经接管武清县里坊,正组织各坊自卫巡逻。”

何好古脸色变了一下,赵兴转向对方,诧异的说:“竟然有五万贯,武清县有多少丁口?这么一个小县,居然存这么多钱粮?”

何好古眼角跳了跳,回答:“大人觉得多,其实一点也不多——如今快过正旦了,这笔钱是信安、崇义、广顺三军的节赏,还有一年的俸禄。分摊到每个士兵头上。也就几百文。

至于粮草,大人觉得多,是因为你只有几千军队,可大人。我信安、崇义、广顺三军虽然抽调了大部分兵力去了北方,但三军家眷依然在武清。那批钱粮发到他们手里,每家能吃过正月,已算不错地了。”

赵兴马上又问:“武清县有多少在册人口?”

何好古拱手回答:“大人,武清县黄册、在籍的人口有三万余户,合计二十多万人。可连续数年灾荒,丁口逃亡严重。我估计现在能有七千户,三万余人,已经不错了。”

蒋之奇好不容易又找见机会插嘴,他笑着说:“我从黄河北岸往这里走,一路上看不见农田,只见一片白雪,怎么,这地方荒凉无资?”

武清县笑了一下,苦涩的回答:“蒋大人,黄河北岸的土地是最肥沃的。这片土地属于东京留守、大惕隐何鲁扫古。他老人家把这片土地当作牧场,谁敢进入捋一把草。契丹人能让他家破人亡。”

蒋之奇纳闷的追问:“武清县原来不是有二十万人吗,既然最肥沃的土地都做了牧场,他们又靠什么生活?”

赵兴咳嗽了一声:“蒋大人,莫问了。其实,辽国的情况苏辙苏三丈出使的时候,曾经写过一首描述辽国的诗,那时,辽国地土地因为过度放牧,已经出现了大块大块的沙漠。而黄河左右是最肥沃的地方,也唯有这里还没有出现沙漠,大惕隐占据这片土地做牧场,汉奴如何生活,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惕隐”是辽代官名,掌管大惕隐司。它地职务是管理迭剌部贵族的政教,调节贵族集团地内部事务,以便确保他们对国王的服从,故此辽人有“惕隐治宗族,林牙修文告”的说法。在中原,类似的官名即皇朝“宗正”。但辽国大惕隐在军事上的权力更大,经常干涉王权更替。

蒋之奇默默点点头。

苏辙那首出使辽国地诗他也听过,原来他以为苏辙描写的是更北方地辽国国土,没想到在南京道他已经看到了萧条。

兵力空虚、民不聊生、契丹贵族只想着自己快活,浑不顾汉民牧奴的生死;辽国官员无心抵抗,只想着得过且过……这就是辽国现在的现状。

或许,现在在整个辽国翻一翻,还能找见几支战术意识很强的军队,但大宋只要努努力,也是能战而胜之的。

想通了这一切,蒋之奇腰杆挺起来了,他默默念叨着此前赵兴跟他说的话:“城下之盟,如今我大宋也有机会跟辽人签订一份城下之盟,这是由我蒋之奇操刀的……嗯,我一定把这份城下之盟签的光鲜一点!”

稍停,蒋之奇忽然又想起一事,他急着满身大汗,频频示意赵兴支走武清县令何好古,打算与赵兴沟通一下,但赵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暗示,反而很有耐心的询问何好古辽国北方地情况:“听说女直人入侵,你们北方打地很苦吧?情况如何?”

何好古左右看了一下,突然冲赵兴跪下来:“赵大人,下官今日陷城,在辽国已经待不下去了,还请大人伸以援手,救救下官。”

赵兴散漫的回答:“小事,我跟王副相谈判之后,正需要一名引路使,引导我返回黄河边,我会向王副相提出由你担任这个引路使,等你随我回到黄河边上,是去是留,由你决定。”

蒋之奇那边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何好古吃了定心丸,从地上爬起来,乖顺地回答:“大人,我大辽与女直人在今年夏末交战,初战。我辽人吃了点小亏,损失三万精兵,可女直人损失也不浅。今年秋,女直人遣使入内,陛下不许,初冬时分,女直人再度反叛,现在战于黑水河,据说双方各有胜负。”

赵兴慢慢的点了点头。

历史稍稍有点改变,女直人跟辽人的冲突提早了二十年。此时的女直人还没有做好战争准备,而辽国比二十年后还要强大一点,所以双方相持不下,这对大宋是好事。

蒋之奇耐不住了。他直接喝斥武清知县:“武清县,请回避一下。我跟赵大人有些话要说。”

何好古唯唯告退,他一走,蒋之奇耐不住了,劈头就问:“赵大人,辽国难以想象的虚弱。可朝廷并不知道这些情况,我们是不是赶紧送信回朝廷。让朝廷根据这些情况调整谈判策略。”

赵兴嗯了一声:“不错,我们站在辽国的城市里,我们脚下是辽国的土地,这么简单,让我有点不真实地感觉。辽国方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面前现在笼罩着一团迷雾,这世界怎么了?曾经强大无比的辽国怎么就如此倒下了?

它是倒下了吗?我很怀疑。辽国多久能反应过来?它的动员极限在哪里?相对的,我大宋做好了战争准备吗?我们又能将规模扩大到多大?我的后援什么时候到?辽国的反应什么时候来?我会不会成为唯一的替罪羊?

说实话,此刻我站在这里,没有兴奋,只感到毛骨悚然。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令我很不自在?这结果不是我预计的。究竟出了什么岔子?……我现在唯一知道的是:我大宋想议和了,我不会来自朝廷地支持!

信息决定判断。我们现在只有单方面的信息,辽国的动态都笼罩在迷雾中,要想摆脱这些,尽快让事情回到正确轨道,只有……记得在河岸上我曾跟你说过,只要事情在可控范围,该是辽人求着我们谈。

如果你想取得一份协议,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王师儒为了免责,一定会答应我们地任何要求。只要我们的协议不让他丢面子,他甚至会拿着这份协议去辽国皇帝那里邀宠。

只有尽快结束这一切,才能保证我们不会被抛弃。对我个人而言,也只有回到南岸,我地声音才不会被忽视。如此一来,我们该用一份什么协议来约束辽人,又使大宋不失面子……

我刚才一直在想,女直人跟辽人谁更值得取舍,若是支持女直人与契丹人作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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