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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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 第4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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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肉骨头一抛出,官员的注意力立刻变了。朝堂上不再有别地事情值得他们关心。大家抢夺的目标只有一个:六礼使。

经过几次利益权衡,外加争吵、撕咬、攻讦、诋毁、吹捧,唇枪舌剑、怒不可遏后,终于有人迎来了热泪盈眶,有人神情沮丧。名单终于定下来了……此时,满京城的官员没人理睬大理使节的伏阙嚎啕,他们反而顺势取消了那几个人的使节身份,将他们赶到寺庙里居住。

万事俱备,就差段王进京了,小皇帝跟那些“六礼使”盼呀盼,从夏季盼到了秋末,可广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小皇帝很不耐烦。

章也体会到皇帝地焦灼,他回答:“官家,六使已经任命,官家若是不放心,索性我们破费一次,从快船发信给赵离人,问问他多会能把段王送到京城来?”

小皇帝聪明,他摇摇头,说:“广西这次攻灭一国,虽然是私自出兵,也算是于国有功,先赏赐吧,张田能否调回京城?”

小皇帝这话的意思是:朝廷至今没有对这场战争做出正式表态,如此一来,两广将士私自出兵的罪名就无法免除,赵兴那头突然断了消息,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很可能是在等待朝廷正式表态。

关于两广地封赏,章他们确实没讨论,不过,前线战士有功,这些人只顾忙着庆祝,却没有做出相应的封赏,显得有点凉薄,章赶紧表态:“官家,这次诸将之功悬而未决,是因为还没有收到两广方面地战事详情,只知道是广西经略使张田攻入大理,具体详情还不知道,臣等揣测……”

赵煦一笑,回答:“张田,这我知道,小时候我还见过他,张氏三子里数他没出息,所以被发配往广西,没想到他还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卿等觉得,我们这次是调张田回来,还是调赵离人回来。”

几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回答:“张田!”

章缓缓地回答:“臣的意思是,两个都不能调。有张田在广西,还可以牵制赵离人,若张田不在,恐怕赵离人愈发没有制约。”

小皇帝笑着问:“如果非要做出选择,这两个人里头必须调走一个,章卿会选谁?”

答案毫无疑问:张田。

十月,彗星来袭。丙辰,朝议夫大、知池州钱勰卒。至此,大宋贬谪路上再添一位名臣冤魂。

癸亥,礼部侍郎赵挺之为吏部侍郎。

孙琮在惠州码头上跳上岸去,唰的一声打开折扇,仔细端详着这座苏公港。几名从人提着行李从船上下来,低声劝解孙琮:“大人,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岭南瘴疠之地,人风凶恶,如今各处盗匪丛起。我们人生地不熟,连话都跟这些说鸟语的岭南人无法沟通,这要一路走上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埋土岭南。朝廷那头也不可能知道。”

孙琮摇摇头,泰然的笑着说:“你们不懂,赵离人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他密州任上我看过。环庆任上我也在,此人最擅长的是组织管理。若是赵离人刚到广南。我还有点担心,他到广南已经三年了,若是不能扫灭盗匪。他就不是赵离人了。”

孙琮穿地是便服,几名随从也一身青衣打扮,不过码头上他们这番低声交谈用地是汴梁官话,听到他们几个交谈,一名老汉凑上来搭讪:“几位官人,要马车吗?某家地马车直通惠州城,每人只要五个铜板。”

老汉操的是非常生硬地官话,孙琮摇着扇子,一边打量周围的情景。一边顺嘴问:“老丈。我听说这是赵安抚专门为老师修建的港口,怎么这座港口如此冷清?”

老汉叹了口气。带着回味的神情回答:“官人,你是自京城来的吧,你不知道,坡公贬谪来了惠州,刚开始的时候,我惠州每旬日宰杀一羊,羊肉先尽官员吃,坡公只能分到一些羊骨头,但他运气好,收了个弟子——赵安抚,有钱人,直接在惠州为他修了一座码头,专门给老师送粮送肉。喏,就是这座码头,所以我等庶民把这座港口称之为报恩港,也叫做苏公港。

可惜,朝廷那些大官总是不安生,知道坡公在惠州过地好,又把他迁去了海南琼州。啊,自苏公一去,这座码头便冷落了许多,原先我们惠州有陶土场、煤场、养马场,这些全是赵安抚为了让老师在惠州过的安心,泼水般花钱建的,但如今苏公一走,那些坊场便没有人经营了,渐渐的,这座码头也冷落了许多。

官人不知道,原先这座码头一天可以开出上百只船,但现在,一天不过十数只,冷清啊!”

孙琮顺嘴问:“如此说来,东坡公去了海南,赵安抚是不是也把厂子修到了海南?”

那老丈看了一眼孙琮,把话题又拽了回来:“官人是要租马车吗?若官人租了马车,我回头在路上慢慢与官人聊……”

孙琮点点头:“本来我是要到广州下船的,路上听说惠州地事情,所以特地在这惠州游览一番,老丈还有同伴么,我多有几个仆人,再叫几辆马车来,我们一同进城,路上,老丈与我慢慢讲。”

那老丈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招呼几个同伴,将孙琮及其仆人们的行李搬上马车后,而后挥鞭赶着马车向城里奔去。

这老丈原来许诺孙琮租上马车,他就与孙琮慢慢聊惠州风物。但上了马车,孙琮才发现,那老丈低着头非常专注的驱赶着马车,孙琮隐隐发觉自己可能上当了,他寻找话题搭讪。

“老丈,你地马怎么如此矮小?……”

老丈沉默不语。

孙琮继续问:“老丈,大宋各处都缺马,我怎么看着惠州并不缺马,光码头上就有三四十辆马车空闲,这一路上,擦肩而过的马车络绎不绝,怎么惠州车马如此之多?只是奇怪这些马匹矮小地像驴。”

那老丈甩了个响鞭,回答:“官人,你是从京城来的吧?……勿怪老丈多嘴,原本咱惠州百姓非常看不上京城官员,你说苏公这样的大好人,发大水了关心发生百姓闹瘟疫,虽然是罪官,也要求当地官府免费发药;有了火灾,坡公也想着赈济百姓——这样地人怎么有罪呢?还贬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

我听说现在管事的都是贪官小人,大奸臣大恶人,被贬谪来我们这的罪官反而个个温顺和善,教导我们的子弟读书识字。连束都不收,怎么这年头好人是罪犯,贪官长了大权。”

孙琮脸色一沉:“老丈,我问的是马,不是官。”

那老丈一边甩着鞭子,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这马……老汉也不知道这马的区别,还是苏公地弟子告诉我们,说马分南北,南马鼻子短小,适应潮湿闷热的天气。所以南方最适合役用这些川马与滇马。这些马都是赵安抚弄来地,听说都是战利品。”

孙琮坐在马车后面,轻轻摇摇头。

这是一辆两轮轻便马车,车地形状类似后来的黄包车,并排只能坐两人。车顶有一个雨棚,车后可以携带简单地行李。矮小的滇马拉着轻车,车轮粼粼,不时的与迎面而来的马车擦肩而过。

这条马路是柏油马路。修的很宽大,路两边栽种着无数酸角树。现在虽然是冬天。但南方依然郁郁葱葱,树荫下,沿途地景色风景如画。但孙琮却没有欣赏沿途景色的心情。他这次是专门来巡查广南的。

七月,朝廷对广南的封赏下来了,朝堂大臣紧锣密鼓的筹备献俘太庙地庆典,但赵兴那里却再也没有动静。包括本次战争的详情,包括大理王族,他全扣在手中。

八月,赵兴封还了朝廷的封赏诏书,对于这次封还诏书,赵兴并没有表章详尽说明。只是在诏书的背后。写了一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这是一句名句。据说冯延巳写下这句词地时候,南唐中主李曾调侃冯延巳说:“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李这句调侃,用现代话表示,意思是:风把池水吹皱了,管你屁事。

在宋代,这句话还没有粗鲁骂人的味道,它只是一句文雅地责问,章翻来覆去重新研究了一遍封赏的表彰,认为可能是赵兴不满荫子的决定,因为朝廷地荫子策略,要求把孩子送到国子监,等于变相为质,所以赵兴骂了一句粗话:“我儿子当不当官,能不能考中进士,管你屁事。”

虽然宋代这句话还没有粗鲁的意味,章看了还是苦笑了一下,又重新书写了一份封赏表章,经过朝廷大臣商议后发布,但因章还担心赵兴耍脾气,便特地派遣自己的心腹孙琮亲自去广南颁旨,临行前,他特地密嘱孙琮多了解一下广南的情景。孙琮自恃与赵兴有一段交情,坦然无惧的接受了这份旨意,乘快船赶到广州,路上听船员说起惠州事务,临时起意,打算在惠州登岸,穿过整个广东。

带着使命来的孙琮迫切想了解广东的情景,因为朝廷现在对广东是一片睁眼瞎,原先广东广西的“走马承受”还能报上一些重要的消息,但后来,这些人地奏章空洞而乏味,要紧地事情全部没有,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

朝廷今年派遣地察访使王颖董必,刚到任的时候还好点,但如今他们的奏章跟“走马承受”的奏章如出一辙,全是攻击赵兴留恋勾栏瓦舍,喜欢哪名歌女的绯闻,这些绯闻拿到现代八卦周刊上是份好稿件,但却不适合当作公文报告。

看了他们的报告,不知道赵兴性格的人以为赵兴确实在广东花天酒地,胡地胡天,因为赵兴四名妻妾半数是外国人,甚至连胡人也不放过,这样的人不是花心大萝卜,还能谁是?更何况廖小小出奔的事情影响未息,满京城没有不知道王巩那句评语:一流的讨好女人手段。

但章与孙琮却不信,李公麟与米芾等文人也不信,因为他们接触过赵兴,知道赵兴内宅里全是倭女打杂,赵兴如果花心,他的雨露早已经洒遍了中日两国。

除了他们之外,蔡京更是不信,因为在扬州,那位自愿当“祸水”的柳京娘赵兴都看不上,他才不相信赵兴会在广州那偏僻的指射之地醉生梦死。

如果赵兴确实跟原来一样自律,那么,几位朝廷密探连番送来的报告就甚为可疑。到底广南发生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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