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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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 第3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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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范一挺胸,回答:“大人放心,这些侍从大都是庆州老兵,至下者也是密州团练,至少跟辽人见过生死。大人,你说跟虎狼搏斗过的人,会在意羔羊的进攻吗?”

赵兴呲了呲牙,答:“山高林密,谨防火攻。命令士兵多储备水,到了夜里就将竹楼外墙泼湿。”

帅范也呲开牙,笑着说:“大人无需挂念,这里湿气很大,我看了一下竹楼,上面青苔未去,想点燃可不那么容易。如今我水军正在积极备战,我保证广东广西不会有一两猛火油流散民间。没有猛火油,我看他们怎么点燃这些湿竹子。”

赵兴转身往竹楼的二楼走,低声自语:“如此,我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

当夜。赵兴睡得并不安稳,从日落时分,赵兴这栋竹楼枪声、爆炸声响个不停,活像庆典中的爆竹声。等到太阳重新升起,赵兴爬出他住的傣家住宅,清晨地雾霭透露出一种如梦如幻的色彩,太阳透过空气中雾气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彩虹,(奇*书*网。整*理*提*供)赵兴打量着这幅景色,情不自禁的回忆起艾青在《南行记》里描述的情景。

唯一遗憾地是,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赵兴随口问正在收拾的帅范:“伤亡多少?”

帅范拱手回答:“我们的人只伤了三个,这还是不小心被人射中了没有铠甲遮护的部位,他们受伤之后立刻用烈酒冲洗了伤口,应该问题不大。周围我们已经搜索到一百一十七具尸体,或许还有伤轻者已经逃窜了。剩下的就看大人的了。”

赵兴慢悠悠地吃了早饭,在此期间郑钱监的人一个也没出现,等他吃饱了肚子,擦干净嘴,赵兴掷下手绢:“全军披甲。不等他了,我们找上门去。”

帅范知道赵兴说的“他”是谁。连忙指挥士兵披挂整齐,赵兴带着士兵闯进郑钱监的官衙,官衙内郑钱监正跟一大堆亲信商议着什么,赵兴不客气的用马鞭将郑钱监拨拉到一边,自己坐在公案后,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说:“郑监司是在召集人手吧?我昨天让你召集矿工,你现在做的怎么样?”

郑监司目光一闪。马上拱手回答:“下官这就去召集人手。”

赵兴目光一闪。已经发现自己的闯入让郑监司措手不及,他现在哪肯让对方出去调集人手。所以赵兴笑的很憨厚,那笑容活像四五岁的小孩刚获得一个棒棒糖,他就带着这副笑容说:“召集人手这样地小活何用郑监司出马,让你们几个手下去就已经够了,来,郑监司,咱俩聊一聊风花雪月……可惜这里没有伎乐,否则喝着小酒,吟着诗,漫听歌舞,也算是一件雅事。”

郑钱监马上抬脚,一边向外头走一边说:“赵大人喜欢这个,怎么不早说呢,我府中恰好有一班伎乐……”

郑钱监的话嘎然而止,门口处,身体比房门还高地泰森一把掐住了他的细脖子,生拉活拽的重新拖回赵兴身边,而后抱着膀子回到门口。

郑钱监咳嗽半天,透过气来,他看了看堵在门口的黑人泰森,又看了看若无其事的赵兴与帅范,把满腔的怒火重新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郑钱监的亲信赶过来报告队伍已经集合好,他一边汇报一边冲郑钱监使眼色,动作之明显,便是一个瞎子也能感觉到了。但赵兴与帅范恍若未觉。

郑钱监谄笑着向赵兴拱手:“赵大人,一万矿工已经集合完毕,请大人训示!”

赵兴一摆手,对帅范说:“你去布置吧,留二十个人在我身边,其余的人都散布左右,把他们都围起来。”

郑钱监身子动了一下,他刚想阻止帅范地行动,但转念一想,满脸地喜色——他手下的矿工有一万人,赵兴只带二十个人跟他去,那不是找死吗。所以帅范带越多地人出去越好,即使他那些人包围了矿工,也没什么可怕的。

没有受过军训的矿工队列很散漫,他们多数是三五成堆的聚集在一起,私下闲聊的。赵兴经过的时候发现他们聊的话题天南地北,有聊佛爷的,有聊神鬼的,也有聊自家老婆孩子的。

赵兴登上高台,严厉的扫了一眼台下的矿工,等矿工的窃窃私语平息,他提起嗓门喊:“我来,是惩罚你们的。惩罚你们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因为你们生产的铜板与铜钱全不合格,为此我不得不千里跋涉过来看看你们出了什么问题。

你们肩膀上也长了一个脑袋,脑袋下也长着两双手,为什么别人能做到的你们做不到。惠州阜民钱监今年铸钱已经到了一百二十万贯,你们宝积钱监只铸造了二十万贯。

铸造的钱多钱少我倒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费用。你们宝积钱监铸造二十万贯钱,整个费用却跟阜民钱监相当,可阜民钱监用这笔钱铸造了一百二十万贯钱。

所以我就在想。撤销宝积钱监怎么样?把养活宝积钱监的钱投到阜民钱监,它会出产超过你们五倍地收益——请记住,我说的不是宝积钱监某个人,是说的宝积钱监这个团体。身为团体中的一员,你们花费大出产低,每个人都难辞其咎。所以,你们当中没有无辜者!

昨天,我跟郑钱监说了,郑钱监告诉我法不责众,意思是我不应该惩罚你们全体。而应该惩罚你们当中地某些人。我就纳闷了,整个宝积钱监的错误,为什么需要极少数人来承担,莫非他们是替罪羊?那么,谁来当这个替罪羊?

这话我跟郑钱监说完不久。当夜我遭到了袭击,请记住,我是在宝积钱监的官舍里遭到袭击,这个责任应该由整个宝积钱监承担,至于宝积钱监内部应该由谁来承担。那是宝积钱监内部的问题,我没那么多时间。没那么多精力去跟别人捉迷藏,所以我决定:惩罚整个宝积钱监。

我的惩罚措施如下:每个宝积钱监的人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活下去,至于具体该谁活,一方面在于天,一方面在于你们地自律。

这么说也许绕了个圈子,那就让我们说简单点,说一些军中汉子直爽的话,用最简单的语言说。那就是十一抽杀律。每十人为一组抽签。十支签字里头有一支是死签,抽到这支死签的人。很抱歉——你运气不好,我要杀你以示惩罚。而其余九个人则得到我的赦免。

谁抽中生签,谁抽中死签,纯属天意。抽死签者,哪怕他再无辜,天意如此,我只能送他去死。抽中生签者,哪怕过去如何罪大恶极,天意如此,我服从天意赦免他们。

好了,开始吧,开始抽签。”

底下地矿工一下陷入死寂,他们都阴沉沉的盯着台上的人。此时,赵兴带着二十个侍从,身后还有郑钱监的上百名随从,但他却一点没有感觉到周围的敌意,只是冷冷地冲自己的侍从摆了摆手,那名侍从迈步上前,一指最靠近高台地一伙人,厉声喝斥:“你们,从你们开始,上来抽签。”

现场中一片死寂,那伙人阴沉着脸却不举步,此时,帅范率领其余的士兵正围在附近的山坡边,成疏密队形包围了这一万矿工,那队被点名的矿工在沉默中盯着台上的那二十个人,只见那位传令的侍卫队长咧嘴一笑,一挥手下令:“开火!”

台上的二十个人从腰中拔出手铳,瞄准台下那队被点名的人扣动了扳机……

一通爆竹般地枪声响过,那队人一个不拉地被打到在地。台上的侍卫开完了枪,一眨眼地功夫,他们将空枪插回腰间,又从腰中拔出另一只手铳,冷冷的冲台下的人比量,枪口所指,台下一片死寂,许多人面色苍白,目光躲闪。

刚才下令开火的那位队长又一指另一伙人,招呼说:“该你们了,过来抽签。”

那伙人沉默了片刻,看见台上侍卫的枪孔已经对准了他们,突然爆发一声呐喊:“不是我们……昨天袭击大人的人不是我们。”

赵兴默默的点点头,那名小队长大声嘲讽:“当然不是你们,袭击朝廷命官这是谋反大罪,需要诛灭九族的。我知道不是你们,但既然我家大人在宝积监受到袭击,那么宝积监所有的人,个个该杀。

我家大人是厚道人,给你们网开一路,你们当中九个人可以活,其中一个人必须死,过来抽签,不从者,格杀勿论。”

那队人马低声商量了几句,突然一指台上,说:“大人,昨天袭击你的人是李二拐子他们,还有其他人,但我们只知道李二拐子,他带的人就在你身后。”

赵兴的侍卫不用他招呼,立刻转身扣动了扳机,一通枪响,台上除了赵兴他们还站着,其余的人要么中枪倒毙,要么伏地叩头。

赵兴按照那队人马的指示,从他身后抓出了十一个人,包括了被击毙的、被击伤的九人,扔到台下,几名侍卫跳下去,将他们利索的斩首示众。赵兴在台上听着人的汇报,回答:“有二十个人死,这意味着有二百个人可以得到赦免,你们几个举报人从台下挑选你们的亲戚,凑够二百个人,这些人得到我的赦免了。”

赵兴说罢,一指刚才举报的那队人马,大声说:“什么叫自律,这就是自律。他们举报了奸人,不仅自己可以活,他们的亲朋好友也可以活。”

台下的其他人还在犹豫,刚才获得赦免的这队人马立刻窜到矿工队伍里,他们不时的从队伍中拉出一两个人,而后彼此热泪盈眶拥抱在一起,但他们也不时从队伍中揪出两三个人,又扭送到赵兴身边。

最终,他们扭送的人达到了六十一个人,赵兴的侍从奔下台,一个个清点着人数,不一会,向赵兴汇报:“大人,目前他们总共举报匪徒六十一人,这里,他们的亲朋好友有五百一十四人,还差一百多个名额。”

赵兴一摆手:“让他们填满名额。”

赵兴这句话让大家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他们抱着最后的期望等待,不久,这队凑满名额的、被赦免矿工开始在侍从的领导下走出圈外,那名小队长重新回到台上,一指附近的一队矿工,下令说:“你,过来抽签。”

那队矿工大惊,哆嗦着说:“大人,昨天袭击你的匪类已经全部在这了,都被你们捆起来了,我们还抽个啥签?!”

赵兴神色不动,恍若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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