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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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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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的后果是:一只蝴蝶煽动了翅膀,多米诺效果爆发了。

房子建好后,晾了两天开始粉刷,粉刷完后又晾了两天,然后才是搬进新居。那雪白的墙壁让王巩赞赏不已,苏东坡则豪兴大发,很浪漫的在白墙上绘满山石怪树。临走时,王巩恋恋不舍,非问程夏要走了房屋的建筑图纸和建筑方法。从此,石灰的用法扩散开来。

这栋外表普通,内部洁白素雅的房子也惊动了徐知州,看在苏东坡的面子上,他倒没有为难那些建房工人。最后,他也有样学样,问程夏要走了一份建筑图纸,在官衙内仿“东坡新居”的模样,建了一栋砖房。

这栋新“雪屋”也让苏东坡恢复了一些人气,临近州县的文人由此知道,这位大诗豪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有人肯不计代价伸出援手。于是,苏东坡的访客逐渐多了起来,东坡新雪屋也逐渐成为黄州一景儿。

文人们对那个屋顶滑轮的设置尤其赞赏——人在屋顶饮酒谈诗,所需要的茶水、酒菜可以通过滑轮吊上,无有攀援之苦,简直是懒人最爱……

这滑轮设置,其实并不是刻意为之。现代农村民居都有这装置,农村的屋顶是用来当晒谷场的,所以都装上一步滑轮用于吊送谷物。赵兴所设计的就一现代普通民居,所以有了这装置。

在文人墨客的赞赏中,也有人提出见一见苏东坡这位新门生,然而,赵兴却始终没出现。直到重阳节都过去一月,赵兴依旧没有回来,这让苏轼禁不住有些忐忑。

按宋史记载,从海路到日本只需要七天。赵兴一去,前后已过了俩三个月时间,就是送人送到日本也早该回来了。

难道是拿着我的词告发去了?不会吧?我这几首词没什么犯忌的啊。

苏轼忍不住问天天来这儿报道的程夏与程家坳的十名孩子:“你们老师有消息吗?”

程家坳这十名孩子是在东坡新居建好之后,顺势赖在苏东坡这里日日请教。接触时间长了,苏东坡也明白,就他们当中最出色的程夏来说,其才学也就多识了几个字而已。他能考上贡士,一定是赵兴在里面做了手脚。

这种官场潜规则,苏轼也没能力超脱,但他随之息了直接将孩子们收为弟子的兴趣。只看在这群孩子很勤快,日日请教不止的份上,在闲暇之余随手教孩子们一下,以打发时间。

当苏轼问道赵兴的消息时,程夏叉手回答:“师公,老师已经接到太师婆生产的消息,他说在‘百晬’前一定赶回来。”

婴儿降生百日,古称“百晬”,俗信以长命百岁为吉,遂将百晬称为“百岁”。宋人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育子》:“生子百日置会,谓之百晬,至来岁生日,谓之周晬。”

朝云是在重阳前后生下了苏东坡的四子苏遁。苏东坡曾做一首洗儿诗自嘲:“人皆养子望聪明,我为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害到公卿。”

现在离苏遁“百晬”还有两个多月,苏东坡从这番话里听出点味道,他诧异的问:“怎么,你老师跟你们联系过?”

程老五的儿子程旺嘴快,他插嘴说:“老师跟阿珠联系过——旬日前,他带信给阿珠,说自己到了杭州,要阿珠把那些泉州来的建房匠送过去,阿珠请出族长来,由派人去找老师,嗯,昨日老师带回一封信……”

“阿珠是谁?”

“‘掌上明珠程阿珠’啊,师公,你日日出门,则还不知这个名字!……啊,我知道了,师公最近一定不曾进城”,程旺抢着说。

“掌上明珠”,从这个词可以看到程族对这名女孩的宠爱。

苏东坡最近确实没去过黄州城里,苏遁的诞生让他异常忙碌。再加上冬季到了,有了舒适小屋,苏东坡不愿意出门吹寒风,顶多,是在他的房顶看雪景。

程夏连忙解释:“阿旺无礼,请师公赎罪……阿旺说的是我程族一名女子,她一直服侍老师,我爹正打算在腊月让他们完婚,以便春节同回江夏祭祖。”

“师公”、“师婆”等叫法不是宋代词汇,苏东坡初次听到时把它们当作村野俚语,后来,叫呀叫呀他也就习惯了。根据孩子刚才的话推测,“师公”是称呼他,“师婆”、“师姨奶”是称呼朝云,“师奶”称呼的是王夫人。

“你们老师在杭州忙什么?”苏轼又问。

“我知道,我知道”,依旧是程旺抢话:“阿珠不识字,信是我读给她的——信中说:他跟两名倭人去了日本,做了点小生意,日本最近战乱,他就回了杭州,在江边买了块地,打算在那里建个‘庄园’。老师来信问,黄州的房子建好没?如果建好,就把那批泉州雇的建房匠给他送过去几个。

老师在杭州置地,迁居、分家……这事阿珠做不了主,族长、也就是阿夏他爸说:老师要置产,这么大的事我程族不能不帮,得让二叔领着人去做帮手,二叔前日刚走……”

原来如此。

程族派程老二去,恐怕不止是做帮手,也有其他意思——这种大家族的把戏,苏轼早就清楚,但他无心过问,他已被程旺勾动了心思,想去黄州城内转转,看看赵兴在城里修了何等的“金屋”。

想到做到,苏轼披衣荷杖出门。

赵兴在忙什么?

杭州、钱塘江边的一处山峰上,赵兴拄着一柄半人高的,刀鞘华丽的唐刀,意气风发的指着山脚下那片土地,回身对身后的人说:“就在这里,我买下了这片土地,将在这里建一片大庄园,你看怎么样?”

他身后的人是焦触,焦触身后是驾船送他去日本的船师刘三。刘三身后站着几个日本人,为首的是倭人不四——他现在叫做“长门不四”。半山坡处,站着赵兴身边唯一追随的学生程爽。

长门是个地名,地处日本西部,隔东海与中国相望。宋代中国人来日本,都是从长门的唐渡口上岸。赵兴这趟去日本,获得了日本皇室不少赏赐,他特地要求在长门封赐一小片地,建立一个小庄园,小庄园被命名为“长门宋园”。

而后,他要求不三、不四两个倭人帮他管理长门宋园——让他大跌眼镜的是,两人当中,一向机敏的不三却表现的很专注,他坚持要继续从事跟在苏轼后面的跟屁虫工作,反而是不怎么聪明的不四愿意跟随他。于是,不四获赐家名“长门”——从今往后,他就是长门宋园的大管家,在日本也算是一位小“大名”了。

焦触撇了撇嘴,他不甘心的回答:“大官人,这里哪有明州好……荒蛮之地呀,钱塘大潮自古有名,在这里建货仓,一年有数个月的功夫压根做不成生意,大潮一起,货物都要卷入江底,何如……”

赵兴抬手止住了他:“我知道,我们从明州把货物运到这里很费事,无形中要增加很多成本。可是,明州的开发已经到了穷尽,杭州的开发还刚刚开始。

这次,我们掌握了与日本皇室通商的权力,而且与源氏关东武士团搭上了线,如果我们硬要在明州立脚,反而会遭到明州商人的上下一致的打压。与其如此,不如换个视角,我们改在杭州立足,通过钱塘江进出大海,避开明州商人的围困。

我做生意向来喜欢‘共赢’原则,跟我干的人,我不会让他吃亏,跟我争的人,我会尽量避开直接冲突。我是来做生意的,恶性竞争只会增加经营成本,所以我不跟他们争,我不在明州出货,货仓选择在杭州,我宁愿增加一点运输成本,也不愿把钱花在恶性竞争上……

算了,跟你解释这些商业运行道理没用,你只管跟着我……瞧,刘三在这,今后来往日本的货物,由你们两个交接,我会在这里设立一名管家……甚至有可能把家迁到这里。以后长门不四在日本,我在杭州,我们就是两头的监督管账人——就这么定了!”

焦触、刘三、长门不四一起应了个“是”。

焦触自打跟随赵兴后,做了几趟急脚(快递),免去了贩货时的担忧,收入固定并有保障。原本他以为自己就能这样,稳定而安逸的度过余生,没想到到了年底,他又被责令将跑熟的线路交给儿子焦作,自己则来杭州听命。

到了杭州他才知道,赵兴已经打通了去日本的商路,这是一条新航路,别人在冬季都停止去日本,他却可以在冬季出海,走最快捷的路线,日夜不停的航行,整个航程比原来缩短了一半。

这一消息,焦触是很高兴的,他曾经听人说起:一名宋商在博多湾,以七十贯文或六十正绢买一颗“阿久也玉(即日本尾张蚌珠)”,回国后,这颗珍珠卖了五万贯。

五万贯等于多少?

现代人写古代小说,老代表古代人拿古代的钱不当回事。而在宋初,200贯钱就使劳苦功高的高级将领十分满意了。例如:曹彬率军队平定南唐前,宋太祖许愿道:“俟克李煜,当以卿为使相。”但曹彬并未相信,他对副帅潘美说,此时北汉尚未平定,使相一说不可能兑现。

凯旋后,宋太祖果然说:“本授卿使相,然刘继元未下,姑少待之。”“既闻此语,美窃视彬微笑。上觉,遽诘所以,美不敢隐,遂以实对。上亦大笑,乃赐彬钱二十万。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亦不过多得钱尔。’”

这句名言的产生,不过就是200贯钱。

也就是说:宋初,五万贯可以让当世名将,250次不愿意当国防部长。宋中期通货膨胀了,让我们打个折吧——200贯钱可以100次抵偿统兵大将的“灭国之功”,让他100次满意的连国防部长都不愿当。

那么,五万贯又可以让一个宋人做什么?

除了五万贯一粒珍珠外,焦触还知道日本的工艺品别具特色,工艺水平很高。如金银蔚绘、螺钿器皿、水晶、日本玉、木念珠、屏风、日本扇、日本刀等,很受宋人的喜爱。

据说,东京相国寺市场上出卖的日本漆柄折扇,极为精美,扇面的淡粉画,来人誉为“笔势精妙”。而螺钿器皿也深受欢迎,被誉称“物象百态,颇极工巧”。其中,日本刀尤为宋人所爱,欧阳修曾写“宝刀歌”赞美日本刀。一把精巧的日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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