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的阴谋家: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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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时务的阴谋家:刘邦-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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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段记载,不过是刘邦在和秦始皇拼爹,比拼谁家的爹和人类的距离最远。

秦始皇的爹,介于吕不韦和异人两个男人之间,这种爹之不确定性及模糊性,吸引了世世代代史家的眼球。而刘邦之爹,却是打破常规,不走寻常路,直奔着两栖爬虫类去了。两相比较,刘邦在这场宣传战中,赢得了爹与人类的最远距离,爬得最远,最终胜出。


刘邦的游侠时代

尽管在出生这件事上搞得神神怪怪,但刘邦甫一出生,仍然是个正常的婴儿,没听说有什么电闪雷鸣的怪事。

而且,丰邑人卢绾是和刘邦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就算是当时天地之间真的发生什么异事,此事到底应该由谁来负责,还是两可之说。总之,两人同一天出生,而且刘邦父亲和卢绾父亲又是交情极好的朋友,乡人带着酒和羊赶来祝贺,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但等到刘邦稍微长得大一点,麻烦事儿来了。

史书上说,刘邦儿童时期,和卢绾一块读书,但他对书本缺乏兴趣。稍微长大了一点,又好吃懒坐,不愿意干农活。父亲刘老汉说他无赖——无赖的意思,就是说刘邦身无长技,无所依赖。

从刘太公对儿子的评价来看,刘家是极懂教育的,知道男子汉立身处世,必须要有所依靠。这个教育理念说起来简单,但我们知道,即使是在文明倡行的现代社会,仍然有许多家庭不懂得,或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把这种人生观念灌输给后人。而在两千多年前的楚国沛县,刘家却能够以此观念教育儿子。由此我们知道,刘太公是个了不起的教育家,他那实用的家庭教育理念,使得刘邦在见识与观念上,都远远高过他的同代人。

但也许,刘太公的评价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因为刘邦成年后的表现,实在有点让刘老头提不起精神来。

刘邦成年后的沛县,也是一个完整的社会,有官府,有百姓,有上流社会,也有黑道上的兄弟,总之是形形色色的人物俱全。

沛县上流社会人士的代表,大概算是雍齿了。其人为沛县世族,在当地算是体面人士。而黑道上的兄弟,则以王陵为首。刘邦长大成人后,就给王陵当了马仔,这件事,司马迁作《史记》时,不好直写在“高祖本纪”里,而是将这个细节藏到了易于被人忽视的地方:

王陵者,故沛人,始为县豪。高祖微时,兄事陵。陵少文,任气,好直言。(《史记·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

推敲起来,刘邦跟在王陵屁股后面混,应该是他三十岁之前的事。要知道,少年是充满了梦幻与憧憬的季节,又冷又酷的黑道老大,对刘邦这种领袖型人物,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但男人过了三十岁,心智渐然成熟,已经失去对江湖大佬的崇拜之心,而开始寻求自己的事业机会。

但是适合于刘邦的事业机会,又是什么呢?

三十二岁后、三十四岁前,刘邦曾经出过远门,前往魏国故地外黄县拜见魏国旧贵族张耳。

秦之灭大梁也,张耳家外黄。高祖为布衣时,尝数从张耳游,客数月。(《史记·张耳陈馀列传第二十九》)

张耳其人,是中国历史的传奇,更曾在传奇之中的传奇——战国四大公子之一的魏国信陵君门下为门客。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事,在当地应该是广泛流传。而且信陵君威信之大,影响之深,是秦帝国极为忌惮的厉害人物。为了除掉信陵君,秦始皇派人携万金潜入魏国,游说魏王收回信陵君的兵权。魏王中计,疑忌信陵君,导致信陵君沉湎酒色而死。信陵君死了,魏国也就自动除名了。

信陵君在世之时,手下门客众多,其中颇有奇人异士。刘邦显然很是仰慕这种拉风的游侠岁月,就跑到张耳的门下,做张耳的门客,时间长达几个月。

刘邦应该是三十二岁以后去的——史书说得明白,刘邦是在魏国被秦国灭了之后,跑到外黄去张耳处的。秦灭魏时,刘邦恰好三十二岁——但应该是三十四岁之后就逃回了家乡沛县。

因为到了刘邦三十四岁,秦始皇一统中国,开始搜杀各国有名望的人士,张耳和他的老搭档陈馀名望太高,不幸中标,秦始皇出高价悬赏两人的首级。于是两人逃到了陈县,躲在官衙里做看门人。这时候的张耳隐姓埋名,逃避追杀,当然不可能再带着刘邦了。

韩非子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刘邦不喜读书,但喜爱游侠,这就必然要以武犯禁。犯法的事,总是要做上一两桩的。所以,在刘邦的简历上,至少有两次犯法的记载。


厨房大侦探刘邦

刘邦至少有过两次犯法的前科,如果加上他弃职逃入芒砀山,那么他至少三次犯罪,算得上是惯犯了。

刘邦第一次犯法,应该在三十四岁以后,虽然史书上没有说他到底犯了什么事。但从当时的情形来看,这应该是他取代粗鲁不文的王陵成为沛县黑社会老大之后的事情。

王陵起初是沛县的黑帮老大,但不知什么时候,他把黑帮堂口搬到了南阳。老大搬走了,沛县地下秘密结社,就出现了权力真空,刘邦乘隙而入,取而代之。这应该是一次和平的权力移交,因为无证据表明当时有冲突发生。而且,不久之后,在南阳,包括在楚汉战场上,刘邦都曾经与王陵展开过友好的合作。这就证明了刘邦在沛县取代王陵的合法性。

刘邦取代王陵,成为沛县老大的相关证据资料,见于《史记·楚元王世家第二十》之中:

高祖兄弟四人,长兄伯,次仲,伯蚤卒。始高祖微时,尝辟事,时时与宾客过巨嫂食。嫂厌叔,叔与客来,嫂详为羹尽,枥釜,宾客以故去。已而视釜中尚有羹,高祖由此怨其嫂。及高祖为帝,封昆弟,而伯子独不得封。太上皇以为言,高祖曰:某非忘封之也,为其母不长者耳。于是乃封其子信为羹颉侯。而王次兄仲于代。

在这里,逃避法律追究的刘邦,身边带着“宾客”。所谓的宾客,是指和刘邦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卢绾及其他人等。在《史记·韩王信卢绾列传第三十三》中,说得明明白白,说刘邦还是个平民的时候,因为吃官司躲藏,卢绾经常跟刘邦进进出出——高祖为布衣时,有吏事辟匿,卢绾常随出入上下。

出入上下?在什么地方出入上下?

在刘邦的大嫂家里出入上下。

宾客这个词,不过是给刘邦留面子,说得好听些罢了。刘邦毕竟不是信陵君,在当时连张耳的名气都达不到。不过是一介草民,玩什么宾客呢,他养得起吗?

刘邦养不起,于是他就让大嫂来养。

刘邦的大哥叫刘伯,就是刘老大的意思。刘老大早年就死了,留下刘大嫂带着两个儿子,艰难度日。因为丈夫早死,刘大嫂与公公家里的关系,必然会有些疏远。刘邦潜逃,官府缉捕,未必会注意到这里。大嫂家就成了官方捕探的盲区,于是刘邦就经常带着卢绾等一群人,去大嫂家里开吃。

可怜刘大嫂一个女人,治家不易。刘邦这伙人又都是食量超大的壮年汉子,三吃两吃,吃得刘大嫂顶不住了,就假装羹汤已经吃完,用勺子刮锅,发出清脆的声响,暗示这伙吃货另找地方。

不承想,刘邦其为人也,极为精明。他的人生信条是: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要想知道厨房有没有剩饭,就得掀开锅盖看一看。在听到大嫂以勺刮锅的声音后,汉高祖刘邦亲临现场,进入厨房勘查。发现锅里还有羹汤没有吃完,刘邦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此不肯原谅大嫂。

有饭不让吃,伤自尊了。

这件小事,刘邦牢记了一辈子。等到他登基做了皇帝,故意大封三亲六眷,单单不封大哥的儿子。因为他把事情做得很难看,刘太公没办法,只好出面替自己的孙子求情,要求刘邦加封。刘邦说:不是我不想封他,怪要怪他娘不给我羹汤喝。

最后刘邦给大嫂的大儿子一个侮辱性的封号:羹颉侯。

从这件事情上来看,刘邦晚年的奋斗,打拼当上皇帝,其实就是为了一口剩饭。


隐秘的权力冲突

刘邦的第二次犯罪,是在他当上了泗水亭长之后。

亭长这个奇怪的职位,始于战国,是在国与国之间的邻接地方设亭长,以防御敌人的侵扰。秦始皇将这种军备武装扩展到内地,将其职能从对外防御,转型为对内治理。刘邦时代的情形是,每十里设一亭,置亭长一人,主掌治安、诉讼,兼管停留旅客,治理民事,调解纠纷,缉拿逃犯等职责。亭长职务,与现代的派出所所长极为类似。

让一个逃犯来当警察,也称得上人尽其才了。只有做过逃犯的人,才知道其他犯人的行为心理,才能够对症下药去抓捕,这大概是刘邦成为亭长的理由吧。

当上亭长之后,刘邦就摊上了好差事——被派到咸阳服徭役。当时被派去咸阳服徭役,大概类同于现在的领导干部去北京进修学习,都是加强教育,统一思想,目的没两样。

不过,大秦帝国的干部政策,远不如现代社会来得滋润。现代社会的领导干部,吃穿住行统统由纳税人包了。而秦帝国时代的干部没这么幸福,连路费都要自己想办法筹措,到了地方还得义务劳动,总之很悲情。

所以当时的规矩是,一人赴咸阳,大家来凑钱。刘邦的路费,就由县吏们凑出来。当时县吏每人资助路费三百钱,唯独萧何资助五百钱。

高祖为布衣时,何数以吏事护高祖。高祖为亭长,常左右之。高祖以吏繇咸阳,吏皆送奉钱三,何独以五。(《史记·萧相国世家第二十三》)

萧何是沛县的功曹,属于有声望的领导阶层。他比刘邦大一岁,却对刘邦高看几眼。看看这里的记载,“高祖为布衣时,何数以吏事护高祖”——刘邦还没官方职务的时候,萧何数次利用自己官吏的身份,保护刘邦。可知这刘邦是何等地让人不省心,他似乎对犯法一类的事情,情有独钟。

于是,沛县犯罪界人士刘邦,就在咸阳城里,遇到了正在出巡的秦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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