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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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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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亦此时心下踟蹰,应不应该把尉迟昑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呢?不料人群外侧有人越众而出,跪在皇后面前脆声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便快回。”皇后一甩袖子坐在圈椅内,也不叫起便问道。

    那丫头看上去十五六的年纪,长得只能说是齐整,相貌平常,只是声音清脆悦耳,而且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事情从她嘴里一讲出来,便好像就在眼前儿上演着那般。

    有人替自己说了,秦亦吁了口气,虽然尉迟昑此番定是要受惩处的,但事情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让她心里舒服了些。只是奇怪着小丫头到底是怎么看到这事情的全过程,而自己当时四下看了半晌,也没找到个人能帮忙。

    她这边正疑惑着,那边的事情已经从头到尾的说完了。出乎她意料的是,皇后并没有勃然大怒,虽然面色不善,却还是隐忍不发,最后只叹道:“下午时分,庶人文氏自缢身亡了。”

    什么?!秦亦大惊,她求着顺康帝留了条性命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怎么可能就如此便自杀了,这其中定有蹊跷。而后才想,难怪尉迟昑今日这般古怪,现在想来她那时的确双目红肿,声音哽咽嘶哑,自己当时只顾着为她说的话恼怒,却是没有注意这些细节的不寻常。

    皇后弄清楚事情,又听御医说不妨事,便也放下心来,嘱咐两名侧妃好生照看疏导,便摆驾回宫。

    秦亦没看到他人大好,怎么也不放心离开,干脆着人搬了竹榻进屋,铺了被褥便亲自守夜。尉迟晞喝了药睡得香甜,秦亦却辗转不能成眠,直到后半夜才似睡非睡地眯着,却又被屋内响动惊醒,忙起身查探,却是他已经自己转醒。

    尉迟晞睁开眼睛,隔着窗纸看外面也是漆黑一片,只见屋内仅在角落点了灯烛,接着亮光看见秦亦正和衣躺在竹榻上睡觉。他觉得口干舌燥,刚想起身找口茶喝,却不当心撞上床柱,到底还是把秦亦惊醒。

    “殿下,您醒了,今日可是吓死我了。”秦亦一翻身下了竹榻,做到尉迟晞床边欣喜地道。

    “给我倒杯茶吃。”

    “好,好,你好生坐着,我去倒茶。”秦亦见他不再直愣愣的不理人,高兴得一叠声的答应。

    就着秦亦的手吃过茶,尉迟晞躺回床上,忽然拍拍身侧的空挡道:“你也上来,咱俩一并躺着说话。”

    御医说病还未大好之前,定要顺着他不可逆着行事,所以秦亦也没推脱,便除下外罩衣从他脚下爬到内侧,与他并肩躺下,轻声道:“殿下想说什么,我陪着您说。”

    “还记得你上次问我,醉酒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尉迟晞把双手枕在脑后道。

    “是啊,不是说不记得了?”秦亦搭话。

    “我明白,太傅跟你还有恒之他们,都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奇怪,为何一遇到亲情便脑筋打结,判断力下降,甚至连个基本的自保都想不到。你们总说我这是宅心仁厚、是生性纯良。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渴望亲情,我不知一次幻想自己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能够过上严父慈母、兄弟和睦的生活,而不是在这个亲生父子、母子都可以相互算计利用的冰冷宫内,妄想去寻找根本不属于自己,抑或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秦亦刚想开口,尉迟晞却又紧接着说道:“你以为我真的就那么傻,连文氏对我是真心还是虚情都看不出来吗?从她自己有了儿子以后,我便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从下,她就是把我当成日后会君临天下的能力培养,如今却等于是养虎为患,给自己的儿子制造对手。”

    “殿下……”秦亦有些无措的轻呼一声。

    尉迟晞一翻身与她面对面躺着,目光对视间,他忽然道:“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佯装不知,卖力演戏,那么这幕戏便不会落幕。”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零九章 各自思量

    第一百零九章 各自思量

    自从那日尉迟曦半夜剖白心事之后,他便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举手投足间都沉稳起来,看到了自己的原本一直期待的变化,秦亦不知为何却没有生出什么欣喜,反倒觉得隐隐地有些失落。

    文氏自缢而死,依例应裹着草席抬出宫胡乱埋了,但尉迟曦第二日便去帝寝窗外跪着求情,尉迟昑也领着弟弟尉迟昕一同请恩,却跪得离他远远地,连弟弟想去见礼都被她一把扯住,尉迟曦只得黯然伤神。最后连皇后都惊动出来求情,顺康帝才勉强同意了晋位下等妃嫔,以嫔礼入葬,自然也是无法进皇陵的,只能在陵园附近找一处埋了。

    看着尉迟曦和尉迟昑喜出望外叩头谢恩的模样,秦亦心下暗想,以皇贵妃那般性子倨傲不服输的人来说,也许远远地离开皇陵会比如今更合心意。但丧事是办给活人看的,为得是活人的体面和安心,所以他们对于顺康帝的恩旨感激不尽。

    而尉迟曦也不顾尉迟昑的怒视和冷嘲热讽,坚持执子侄之礼将文嫔送殡入葬。而顺康帝许是因为此事不满,对他似乎日渐冷淡。

    秦亦却圣宠日重,除了忙于接待齐国来使一事,还时常被召进宫内随君伴驾,御前奏对。而在外人眼中,二人便开始有些日渐疏远。

    齐国来使迟迟不说来意,只每日拖着秦亦在京城游玩,齐渊铭不表露自己的身份,璟朝上下便也佯装不知。

    天气已经日渐暖和,这日秦亦被齐渊铭拖到城中茶楼,做在二楼的临窗处,看着楼下春裳靓丽的少女抑或**,倒不失为养眼。

    二人相对饮茶,齐渊铭感慨道:“璟朝果真是山水灵秀,能孕育出秦大人这般让人惊艳的人物,这璟朝的女子也都比草原上的多一番味道。”

    秦亦听他这话,才忽然想起这几年齐国一直在像璟朝求亲,却屡屡未曾得手,此番众人皆以为他是为了借粮而来,他却游山玩水迟迟也不表明来意,难道仍是要来求娶公主不成,而如今适龄婚配的公主,便只有尉迟昑一人。

    她略一思索笑道:“女子如花,不同季节不同地域,便生出千姿百态的花朵来,有的如空谷幽兰,有的似山顶杜鹃,都是尽态极妍,何来比较一说。”

    “哈哈,为着秦大人这句话,便应该满饮一杯,某便以茶代酒,敬秦大人的这句话。”齐渊铭说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他果然将话题转到了想问之事,“我国王上的外祖母原是璟朝之人,辗转去了齐国,而后便住定下来。所以我国王上十分欣赏璟朝女子的端庄文雅,如今已加冠数年,还未曾迎娶正妃,便是虚位以待。”

    秦亦知道顺康帝并没有将公主下嫁的意图,而且近几年便要对齐国用兵,所以便道:“不瞒齐兄,朝中适婚的公主如今的确是有一人,但此女母妃犯下诛九族的罪过,万幸圣上宅心仁厚,放给了她们母女活路,只打入冷宫,那罪嫔却又想不开悬梁自缢。自那以后,公主便因为伤心过度,一直在宫内调养身子,圣上定是不肯让她远嫁的。”秦亦这话说是推脱,其实更是摆事实告诉他,如今唯一适婚的公主是个不受圣宠、又没有母族支持的,让他死了这份心思。

    他果然有些却缩,只笑道:“咱们喝茶,不谈这些。”

    二人此番出来,是微服而出,依着齐渊铭的道理,也不曾带随侍。所以左右隔壁的单间内,全都有人为着她的话而暗暗较劲。

    暂且撇下左边不提,只说右边这间内正是热闹非常。

    “你看她哪里有什么自觉,我看做探子做到这个程度,她真也是世上独一份儿的了,别的咱们暂且不说,主上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如今却也这番璟朝走狗的嘴脸,你却还一味的护着她。”说话之人带着帷帽,面孔隐在黑纱后看不真切,但那满腹的不满却是透过面纱,清晰的传递出来。

    “此事与你无关,便是我如今销了她的名,你也管不着。”另外一人坐得离她甚远,如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压得极低,更增添了几分难听。

    “哈哈,是,我管不着,我费心费力的为你上下操持打算,却还不如个奴籍的乡野丫头。”帷帽之人怒极反笑,冷冷地道。

    “这话说得不错,你若真是自持身份,便也不该与个乡野丫头拈酸吃醋。”金属音掏出匕首细细磨蹭,那一抹幽蓝而带着寒意的光,更是映衬的他眼底凌烈之色大盛。

    “你……好,我说不过你,我去与主上分说。”帷帽之人气得起身欲走,可门却被金属音挡住,便伸手一按窗框,想要翻身出去。

    不料身后忽然传来幽幽一声长叹,还是那摩擦之声,却没了寒意,言语间极尽无奈地道:“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你就偏生挤兑着我说出这话来方肯罢手。”

    帷帽之人撑着窗框的手一顿,似乎这个消息太过于令人惊讶,让她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只是乖乖地又坐回桌旁,一边听着隔壁的响动,一边闷头只是饮茶。

    这厢方才安静,左边那间内的女子,正在独自临窗拭泪,若是秦亦此时看到,定然要大吃一惊的,原来他们左边雅间内的女子不是外人,正是公主尉迟昑。

    一双妙目红肿不堪,还止不住地滚落泪珠儿,她只觉得秦亦那几句话,把自个儿的心都生生揉碎,又扔在地上任人践踏。她心内一直不解,为何素日看来如此俊朗非凡的人物,那个对他人细心备至、照料有加的人,为什么却偏偏对自己这般无情。从那日围场回来,便避而不见,如今出了这桩桩件件的大事,他却只更显心性凉薄,非但没有关切自己,反倒言辞间多有侮辱之意。

    尉迟昑独自坐在雅间内,将手中的帕子当做自个儿的心事,百般揉搓,万般撕扯,最后心下一横,将帕儿朝楼下一抛,抬手以袖抹干泪痕,银牙暗咬道:“秦亦,你既如此无情,便不要怪我对你无义。”

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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