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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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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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尽头了。我想趁着还清醒,尚能说话,把能做的做了,能说的说了。姀姐儿,你是个好人,你会照顾好煦哥儿的是不是?”柳姨娘叹气,“再不争气,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只想他以后跟着你,还有口饭吃。”
  丁姀偷偷瞄了一眼母亲,竟然全无知觉似地,默许了柳姨娘说的这番话。她很想答应下来,可是总觉得这番决定似乎来得太过仓促与怪异。以至于声音卡在喉咙,连丝气都喘地费力。
  三太太这时候冷不丁道:“姨娘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快应下?”
  丁姀愣住:“娘……”
  三太太眼神一睃:“煦哥儿是你爹的骨肉,这份心我是有的。”
  丁姀似乎想释然,可是怎么都无法松了这口气。
  柳姨娘追问:“姀姐儿,你不答应么?你为何不答应?你答应吧,煦哥儿若有不当之处,将来任你打罚……我只求他能无风无浪地走一辈子。”
  地上的丁煦寅抽泣地厉害,一阵呜咽低传,却始终不肯抬头。
  话到了这份上,丁姀固然心里狐惑。面上也再不表现出来。连着点头答应:“姨娘说哪里的话,照顾十一弟,这是分内的事,请姨娘只管放心。”
  柳姨娘轻笑,满足地点头:“我就知道……只有姀姐儿你——是好人。”
  丁姀咬住唇,眼泪灌入喉咙烫得疼人。柳姨娘是知道自己不会对丁煦寅动任何粗的,在母亲面前让自己许下这个承诺,将来母亲也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丁煦寅稍加宽容。
  柳姨娘又道:“姀姐儿,把耳朵伸过来,我再同你说句话。”
  丁姀不及想,就起身坐到床沿上,倾身靠往柳姨娘。柳姨娘握着丁姀的手也亦发地紧,手心里似乎都粘出了汗。她问:“姨娘要说什么?”话落就侧耳细听。
  柳姨娘却在这时沉默下来,微微发了一丝冷笑。那吐气如霜的吐纳喷到丁姀脖颈里,颤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正要把身子收回去,柳姨娘忽而阴测测地说了句话:“若你,抛弃了煦哥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丁姀屏息,瞪大眼睛抽回身子,怎么都没料到柳姨娘最后要说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警告!
  三太太蹙眉,这状况出了自己意料外,厉声问:“怎么了?”
  柳姨娘柔笑:“姐姐……是我不好,吓到姀姐儿了。我跟她说。若我死了,我想埋回家乡去……呵呵……是我妄想了。”
  柳姨娘本家在会稽山,家里人都是丁家在外农庄上的人。有一年三老爷去会稽山办事,在农庄上宿了一夜,而后就与柳氏藕断丝连了。直至三老爷再次南下之后才领回丁家纳为妾室。这段过往也只是丁姀后来从环翠嘴里知道的,不过那时逝者已矣,这些都没了什么意义。
  柳姨娘想身后入土会稽山确实是有些妄想了,即便三太太肯答应,亦不会铺张办此事。要知道运尸可是个高价的买卖,三太太固然不肯为个死人花冤枉钱。
  柳姨娘拿这当个笑话似地,说过就没再提了。困倦地要躺下去。嘴里说道:“累……我要歇会儿……冬雪啊,别忘了给十一爷多加件衣裳,天黑了就冷……”说着说着似乎没了声响。
  众人魂的飞了,三太太起身一把把环翠推过去:“去瞧瞧你主子还活着没!”
  环翠吓呆了,正要去,只见丁姀从容地俯身,伸手探柳姨娘的颈脉,缓声道:“姨娘睡着了。”
  三太太眨眨眼睛:“睡着了?”
  丁姀点点头,她也是察觉柳姨娘的胸脯微微起伏才敢去探脉的。或许,柳姨娘是真的累得想睡一觉而已。可是一等自己静下来,那冷飕飕的警告却突兀而至,仿佛那声音就藏在了耳朵里一样。
  终究,柳姨娘对自己的,并非是信任,而是遍览情势之后的不得已。否则断然不会以此恫吓她。
  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低眉看啜泣却仍旧不肯起身的丁煦寅,心酸泛腾。
  三太太显然又松弛下来,道:“煦哥儿,你也该起来了,往后搬到你姐那里去住。”
  听了这话,丁煦寅立马抬头:“我不去!”
  三太太眼一瞪:“由不得你!冬雪,把十一爷的所有东西都给我搬到八小姐屋里去!”
  冬雪不敢动:“太太……这,十一爷还小……”
  “十一爷是孩子难不成你也还是个孩子?姨太太这会子病重,你让十一爷在一屋住着瞧着亲娘难受,他能好过么?啊?”三太太气极,“他若是想见姨太太了,你们陪着过来不就成了?”
  冬雪抵不住三太太怒斥,慌忙去拉十一爷:“爷,起来吧……”冬雪适才倒没被丁煦寅挠到脸,也不知是因为丁煦寅到底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别的。
  自始至终,三太太都未提及丁煦寅闯祸的事情,丁姀不禁觉得早上那一切都是自己出的幻觉。可是看看眼前丁煦寅还跪在地上,就又清醒了几分。难道母亲因为柳姨娘的病不追究了?
  丁煦寅怎么拉都不起来,正这时,春草领着美玉跟大夫莽莽撞撞地进来,边叫嚷着:“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大夫快步走前来到柳姨娘床畔,先行查看脸色、瞳孔等等。然后利落地拿出脉枕把脉。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珍贵的兔子
  
  这大夫并非先前来的,只见他摇头:“晚了……”
  众人气息顿凝,丁姀仿佛早料到了这结果,轻轻地叹息。柳姨娘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三四,在现代正是轻舞飞扬的年纪,以她相貌身后定围绕着许多青年才俊。可惜——在这里,她却即将成为一缕芳魂。
  大夫尽人事,说给柳姨娘扎上几针倒还能拖延些时日,不过也需要隔三差五地来。三太太应允了:“怎么说,都拖到年后再行打算。”
  刚打开针包,丁煦寅瞧见一布囊长则手掌长短则半指的银针,“哇”地一声大叫,迅雷般冲起来扑到柳姨娘身上,嚎道:“不要害我娘,不要害我娘……”
  三太太脸色铁青:“说什么混账话?重锦,给我把他拉出去。”
  重锦答应着就要上前,被冬雪一把撞开,护住丁煦寅红着眼眶道:“爷……大夫是要救姨太太,爷是聪明人,听话,姨太太会好起来的。”
  可丁煦寅死赖着不走,重锦咬牙,一个箭步过去把冬雪拉走,而后臂膀一揽就把丁煦寅拦腰圈到了怀里,叫道:“琴依,快来帮衬一下,十一爷的劲儿太大了。”
  琴依听了赶紧上前,两个人连架带拖把丁煦寅从屋里拖到屋外,“咣啷”一声关了门,一起在外守着他。
  大夫的老眉深揪,似乎对这番作为极不苟同。可是在本分之外,也就撇撇嘴没说话。倒是手底下见真章,一针一针地落到柳姨娘身上,柳姨娘僵滞的面部肌肉开始逐渐舒缓。
  屋里再没人敢吭一声。直至大夫收针起身,大家才喘了口气。三太太让人打点了银两送大夫出门,见丁姀一直愣在柳姨娘跟前,自大夫来了之后便没说什么话了,于是嘱咐春草把人搀回去。
  春草点头,跟美玉先把三太太拱出门,而后才来扶丁姀:“小姐,三太太走了。”
  丁姀目不转睛盯着柳姨娘看,脑袋里一直回响那句警告。直觉浑身发冷,胸口涌出一股毛汗。她闭了闭眼向屋子里扫了一圈:“大夫呢?”
  美玉“哎呀”一声:“让人给送走了!”
  丁姀道:“去追回来,夏枝的伤一样耽搁不得。”
  美玉忙应着跑出去追人。
  丁姀回想母亲的决定,让丁煦寅搬到自己屋里去,忽而有些迷惘。要说管教十一爷的话,把他弄到自己屋里去岂不是更见成效?可是母亲并未这么做,而是把他送到她的屋里。可见,母亲心里对柳姨娘母子的确有着一番不易察觉的恻隐之心。
  看看柳姨娘的屋子四壁冷墙,幽暗阴冷,高橱铜环上哑光僵硬,她也不禁想到,这样的环境并非是一个孩子适合待的。她叹了口气:“春草,去跟冬雪拾撮下十一弟的细软。”
  春草诧异:“小姐,真要把十一爷接到咱们屋里去?”
  丁姀点头:“你照着做吧。”
  春草不禁咕哝,这下屋里还有太平日子过么?凉凉地问:“那……十一爷睡哪里?”
  丁姀挪开脚步慢慢往外走,沉思了片刻,说道:“我里间不是还有个暖阁么?就那里吧,尚算暖和。等过了春再请二伯母开库收拾几样寝具,以后就是长久了的。”
  春草吐舌,脸上有些不大情愿。
  丁姀话落就有些如芒在背,她目光微侧往柳姨娘床头望去,果然瞧见一双幽幽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后脑勺,背脊上立刻窜起一股寒毛。加快了几步出门,瞧见冬雪搂着丁煦寅呆呆杵在一道碧纱橱下,就咳了两声,轻道:“冬雪,姨娘醒了,你带十一弟进去瞧瞧罢!”
  冬雪困顿地侧转头颅,仿佛在心里辗转了无数次才明白过来,脸上挂着一抹疏远的笑,轻轻推搡十一爷,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起卧室。
  丁姀回到自己屋里,美玉已经带了大夫给夏枝瞧伤。见她进来,大夫望了她两眼:“小姐不必太担心,伤口不深,好好养着未必留疤。”
  丁姀稍微宽心,柔声问:“可有什么忌讳的没有?”
  大夫道:“忌盐忌辣忌酒忌虾蟹……除此之外,最好别太过操劳。”
  丁姀一一记在心里,等大夫替夏枝包扎完,让美玉小心送出去,自己则在夏枝身旁坐了下来。
  听闻大夫说的忌讳如此多,夏枝恐让丁姀为难。丫鬟们没有这么多讲究,若被外头的人知道可要对她指指点点的了,没有小姐的命还偏得了小姐的病。于是忙对丁姀说道:“小姐,适才大夫是说大了,不过两道疤,哪里有那么多的忌讳。”
  丁姀也知道,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如今巧玉是万不管屋里的事了,夏枝是唯一一个知道珠绣技巧的丫鬟。若仅凭自己一人去教美玉春草,教不教得过来是一回事,那屋里的事又得轮到夏枝承担也是一回事。她左思右想,何况如今丁煦寅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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