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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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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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哦”夏枝随即便发现岸上渐渐涌过来些看热闹的老百姓,便将窗户阖了。一面笑道,“看似被小姐料中,内寺人今日像是要宿在岸上了。”说罢不禁更加笑出了声。从来扬州多的是风流之事,哪里有几个男人过扬州而不入的?即便……即便他是个内寺人呢?
  丁姀坐到填漆床上,随手翻着丁婠留下来地那本《中庸》,默默念了几句,听夏枝这么一说,反而皱了皱眉:“那柳解元也去了?”
  “嗯,是呢”
  “……嗬……”丁姀摇头,“真是风流自从少年出,英雄不过美人关。”
  说了没几句,舱外便有人道:“禀小姐,大人说小姐们赶了一天的路,今日就歇在扬州了。不过是上岸还是在船上,还请小姐定夺。”
  “唔……在船上吧”丁姀道。
  “是,奴婢这就回禀大人。”便没进来,直接去复命了。
  “这船上颇为颠簸,小姐怎么不上岸?”夏枝不解。既然内寺人这么问了,必是有心要安排她们上岸去住才对。这船里哪睡得着啊,摇摇晃晃的,谁能习惯。她还记得上回去明州的时候,丁姀在船上午睡,可睡了没多久,就难受地再睡不着。如今要过上一整晚,这可怎么坚持得住?便劝她,“不如去找家客栈的好……”
  丁姀道:“咱们哪里能这么不知趣的了。内寺大人既然说已到扬州,你我都是姑娘家,岂能同他们去混一处?”
  夏枝闪舌般的:“小姐说的是……”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红着脸身子上渐渐发烫。
  春草重新提了饭进来,鬼鬼祟祟地道:“小姐,喜儿正跟这里的丫头闹呢……”说罢吐了下舌头,“说是五小姐晕船,晚间睡船上怕是要出事,死乞白赖地要让人去岸上找客栈。您说要命不要命?”
  “这……”丁姀苦笑,“我倒险些忘了她了。”
  “这喜儿太不是个东西。内寺大人都说晚上宿在船上了,她却偏要闹。哼……真不知好歹”
  “随她吧”喜儿倘或能闹出什么来,那也是本事。如今内寺大人已经上岸去了,哪里还管得着这里的。便伺候着用了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出门去三太太那里晨昏定省。
  回舱来的过道里,忽见有个丫头背着身偷偷掉泪,“涕沱涕沱”一面擤鼻涕,一面还哭得很是伤心。几人诧异,又不好意思去打搅她,在原地杵了会儿,突然那丫头回过头来,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道:“见过八小姐。”
  “你……”丁姀脑海中一现,“你不是傍晚来送饭的丫头吗?正是要了她那条汗巾的丫头。
  “唔……正是奴婢。奴婢知罪,奴婢将小姐的汗巾弄丢了……呜,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奴婢原本好好地系在这里的……可是,可是一转身就不见了……”一边哭诉着,一边恍然若失地摸摸自己的腰身大腿,意识到那条汗巾真不见了,又哭地大声了些。
  丁姀弯下身去将她扶起来:“你也别伤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改日我再绣一条给你就是……合着我技艺不精,那条绣的不大好看,丢了就丢了罢。”
  那丫头眼一怔,感激不尽:“小姐不怪奴婢已湿奴婢的福气,还怎么敢再要。”
  “嗬……咱们小姐说会给你,便一定会给你的。”春草笑觑她,递出帕子让她抹泪,“你也别哭了,咱家小姐不会怪你的。”
  丫头不好意思地接过抹泪,往丁姀轻轻裣衽:“奴婢就先谢过小姐了。奴婢……奴婢先行告退……”说罢匆匆还了春草的帕子,就害羞地去了。
  春草不禁乐了起来:“这宫里的人真奇怪,丢了条帕子就像丢了条命似地……哈哈……”
  “你怎知不是丢命呢?”丁姀凉道。
  “啊?”春草一下子傻眼。
  “她们宫里当差的不容易。丢一件东西可是非同小可的……倘或惹得主子不高兴,一条命豁出去也不是什么怪事。”
  “啊——”春草顿时掐住自己的脖子干咽几口唾沫,瞪着眼珠子问,“那……那小姐您是不是也要进宫?”
  “也不尽然……”丁姀莞尔。
  春草怕起来:“那不进宫进了王府什么的,不也都是皇上的亲戚……那那那……那跟进宫有何区别?唔……奴婢的脑袋可还不想掉……”
  “嗬……要也是要我的脑袋,要你的干什么?”丁姀失笑。
  春草便愣是被丁姀吓出了一身冷汗。
  丁姀瞅瞅她:“走吧……别堵在这过道里。咱们也早些睡觉倒还舒坦些……”
  行了几步,夏枝忽而偷偷拉住她的衣裳,脸色苍白:“小姐……倘或……倘或在舒公府,那会怎样?”
  丁姀愣了一下。前后一转想,便知她是在担心自己日后在舒公府做错事。便笑了笑,对她摇头示意无碍。
  夏枝提着的那口气便油然一松,拍了拍胸口长吁:“皇亲国戚、公侯将相的府里规矩多,咱们得处处当心呐……”
  春草捂住嘴巴一个劲地点头,真是被丁姀适才那番话吓怕了。她可是要命地很……
  走在前头的丁姀不禁浮出一丝笑来。正好立证为鉴,以正视听,也让春草摆正摆正自己那副嘴巴快过脑子的性格。
  经过丁婠的舱房时,已不见喜儿跟丫头们闹了。丁姀微微低头垂目,脚下舱房门底下漏出迷迷蒙蒙的烛光,便知她们还没歇下。
  三个人回了房,又待收拾了片刻,就服侍丁姀躺下休息。夏枝春草也便打上地铺,在官船温和的摇晃中渐渐梦约周公。
  夜半,银月云彩反被扬州的灯火交映衬地有些惨白。这时候的扬州莺声燕语更甚,远远地经河风送转过来,一声声似唱又叹,如夜雾中华丽的昙花反复转现。
  丁姀睡了一段猛然间似被这又高远又清甜的声音唤醒,蓦然撑起身子趴在窗棂前,慢慢撑开了窗轴。
  
  第一卷 第两百一十二章 到盛京
  
  只见河岸成线的金黄灯笼一字排开,墨树楼角剪影镀光,幡涛滚滚风中猎响,那些光影中的声色交叠,仿佛也似影子一般,都投入运河之中,一点一滴激起涟漪,涌动着船身,爬上甲板向自己匍匐而来。
  水天一世界嗬……丁姀感叹。将下巴枕在手背上静静欣赏,突然之间似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水中还是在天上。
  正望着水中的倒影看得有些痴痴傻傻的,一抹白影忽跌跌撞撞闯入眼帘。她一怔然,抬头向岸边瞧去,只见那人扶着额摸索在渡口两边的竹撑上。
  “柳解元?”丁姀狐惑。他不是该陪着内寺大人在那岸上的衣香鬓影里醉酒笙歌吗?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
  正想着,那柳解元突然脑袋往前一伸,一副要掉入河中的样子。丁姀胸口油然一紧,一句“小心”轻逸出口。
  幸而柳解元反应快,伸手捞住身旁的竹竿才险险稳住身躯。他身子定了定,依在竹竿上喘了两口粗气。
  丁姀倏然松心,却见柳解元慢慢回头看了过来。她立马将头缩了回去,心神忐忑。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船旁有个老者一喝:“起咯喂……”便有一杆长影斜入舱内,往岸旁一撑,便离了一丈之远。
  那声音在夜空中弥久未散,应是长久的船工哨子吆喝惯了。嗓音虽老,却中气十足,声如洪钟似地。
  等了一阵,丁姀才又探出头去瞧,只见一艘略小的乌舫在迷雾般的夜色中渐行渐远,船头一席白衣,若隐若现,旋即便如流星似地滑入黑暗当中去了。
  她轻轻呵出口气,身后夏枝忽然转过身来,揉了揉眼睛:“唔……小姐……您怎还没睡?”
  丁姀赶紧将窗子阖上:“睡前忘了关窗,我冷了……”便重新拥被躺下,轻道,“睡吧……”便再无话。
  翌日天未亮,内寺大人便趁人未醒回来了。待旭日破云,再差人去岸上买了些东西回来,又重破浪而去。
  这般走走停停倒也不十分急。几日间丁姀向丁婠讨教些女红之类的也不觉得乏,重新绣了条天青的汗巾,亦是两只宝蓝色的振翅蝴蝶,却比上一条精进了许多。便让夏枝揣着送给那丢了汗巾的小丫头去了。
  夏枝回来带了些点心,说是有个丫头前日正好路过自己家乡,央内寺大人停了停,让老母送上几件家乡货。夏枝这一去,赶上那丫头私底下派分,她也就得了一些。
  两姊妹便搁了手里的绣活,摊开那点心尝了几口。
  如此终是入了天津地界,京门在望,船上的人都开始唉声叹气起来。都是那些丫头们感叹难得出来一趟,却不曾领略过什么,这么快又得回宫去了。
  夏枝春草喜儿她们恰恰相反。一听说已离盛京不远,立马就在舱里坐不住了。时而开窗看看,时而又跑到船头去瞧,好不安生。三太太自打上船便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甚习惯,这一日也着实松了口气,终是要上地面去了,她这把骨头都快被这大船给摇成豆花了。
  过天津,船上的丫鬟们便显然更为端庄起来。举手投足一丝不苟,已少了在路上时偶尔不经意泄露的几丝松懈。走来往去,俱是规规矩矩地行礼,也再不敢跟丁姀丁婠她们多说几句话。越靠近盛京,那压抑凝固的气氛便越让人透不过气来。
  直至通州城在脚下,燃灯塔在夜幕之中燃起一簇幽明的红火,宛若巨灵神似地雄矗一方。京城的繁华纷扰像那灯光一样扑散过来,说书唱曲儿遛弯儿赏景吟诗作画……光从凌空略水传来的声音,都教人好不雀跃。
  春草趴在窗口,心急地喊着:“靠岸了靠岸了……小姐靠岸了……”说罢就哭了起来。
  夏枝正为丁姀梳妆穿衣,笑道:“你哭个什么劲?路上不一直最高兴的吗?这会子到了盛京,你怎倒伤心了呢?”
  春草捂住脸抹眼泪:“谁哭来着谁哭来着……”说罢又笑了。哭笑之间形转自如,亦喜亦悲似地。
  丁姀展臂让夏枝为自己束腰,道:“她这是喜极而泣……太过开心了吧”
  “对,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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